第二章
回到市區的房子，我放開音樂，開始打掃衛生，里里外外來了個大掃除。心里想，房東遇到我這樣的
租戶真是幸運，看看我把你們家的房子打掃的多干凈。
剛坐下準備歇會兒，就接到夏琛的電話，“姐，姐，江湖救急，我錢不夠了，這會兒在芬蘭酒樓呢”感覺得到他應該是偷偷打電話過來的，憋著嗓子，聲音不大。
“你早上出去，聚會聚到現在？”
“不是，我們上午在體育館打籃球，都兩點鐘了才過來吃的飯”
“好了好了，懶得聽你說，等著，我一會兒過去”
“302、302、302…”
他一直在強調包房是302。
我看了看表，快六點半了。
我打了個車，很快來到芬蘭酒樓，下車看到通亮的牌子，心想，幾個毛頭小子還挺講排場，這個地方的消費可不低。
電梯一到三樓，我就給夏琛打電話，他很快就接了，應該是時刻看著手機等我電話吧。他出門看到我，朝我走過來，我給了他800塊，他收了起來千恩萬謝的說就知道老姐最好了，以后等我賺大錢了都給你花。我沒心思聽他說這些好聽的，叮囑他早點回學校我就走了。
沒走多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在前面，我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叫了聲“汪雨？”她很快就回過頭，看見我，忙轉身走過來，她的臉紅紅的，應該是剛喝過酒。我加快腳步迎過去“你怎么在這啊，都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
“我過來跟幾個朋友吃飯，明天周末，我休息，我們去逛街啊”她看到我也很高興。
“好啊好啊，明天上午十點怎么樣”
“當然OK，好久沒跟你聊天了，我們好好聊聊”
說了幾句，汪雨就說朋友們還等著呢，得回去了，于是我們同路一起走過去。快到她包房門口了，她好像很急。我們道別，準備分開，可包房的門開了，我們兩個幾乎是一同望向包房門口，是韓陽。
那一瞬間我是震驚的，我不否認我曾無數次的設想再與韓陽見面的場景，多半的設想都是我要光鮮亮麗的出現在他面前，要比從前更漂亮，穿著打扮更有品味，用實際行動告訴他，這幾年我過的很好，然后再以勝利者的姿態從他身邊走過，是那種頭也不回的很拽的走過。可是此時此刻真的看到他了，好像倒沒有當年那股子執拗的勁頭了，那時候我們剛二十出頭，而現在，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我沒看錯，他的眼神里帶有一絲凌亂，也許他也沒有想到幾年后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他臉頰泛紅，利落的短發打理的一絲不茍，身穿白色T恤，配藍色牛仔褲，一雙深色運動鞋，還有初識時的朝氣與陽光，只是，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些復雜的沉穩。
他叫了我的名字“夏娡…”顯得有些局促，我站在那沒動，轉頭看向汪雨。汪雨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夏娡，這是韓陽…”她竟然在向我介紹韓陽，可能突然又覺得這樣的介紹有些不妥，“那個…今天叫了幾個同學過來吃飯…”
汪雨自韓陽移情別戀那天起便鮮少在我面前提及他，她見證了我學生時代的感情，她因為我結識韓陽，然后他們慢慢發展成好朋友，有時候韓陽找不到我就會給她打電話。我和韓陽之間的甜蜜、幸福、吵鬧、波折，乃至分手，她都知道，是她陪我走過那段失戀的日子，雖然我并沒有表現出太多痛苦，可她知道我心里并不好過。我忽然想起剛剛汪雨急著回包房，我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一起吃飯的人是韓陽，她是怕我再看到他難過吧，我為她的周到感動。想到這，我不禁感嘆，這就是好朋友的定義吧，有些話不必多說。
“哦，那…你們就快進去吧，別讓其他人等急了……”我微笑著，努力讓自己自然一點。
汪雨尷尬，好像不知道要不要就這樣進去。
“夏娡，要不一起吧，這幾個基本都是大學時的朋友，你也認識”韓陽站在離我差不多兩米遠的地方開口，我尋聲看向他，他有點不自然。
包房門打開，又有人出來了，催促道“你們兩個在這干嘛呢，汪雨你怎么出來這么久，陸總還在里面等著呢”，我看向他，是蘇鋒，大學一個社團里的，也是韓陽室友，聽說畢業后跟朋友創業弄了個軟件開發的公司，做的還不錯，畢業后遇見過他兩次，都只是簡短的寒暄。他看見我，忙道“夏娡是你呀，怪不得、怪不得，他們倆都---出來了，”他拉了個長音，“我說好像聽見有人說話嘛，進來一起一起，好久沒一起吃飯了，聚聚聚聚”他表現得很熱情，與前幾次遇見時的樣子不同。我借口回家備課，可被蘇鋒推搡著就進了包房。他剛喝過酒，力氣很大，無法，再推辭未免有些不識抬舉，我只好坐下。我這才注意到蘇鋒似乎故意把椅子放在韓陽旁邊，眼睛看看我又看看韓陽，盡管他有意掩飾，可我卻看出了他的刻意，果然，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幾年的人，看似不經意間的舉動都帶著一點點別有用心，雖然我知道他并無惡意。我來不及說什么，就坐下了。整個過程汪雨站在我旁邊不好多說話，我知道，她想保護我，無意讓我置身此情此景，可是既然撞見了，已經沒辦法避免。
落座，我才發現這張大圓桌，我并不全認識，除了剛剛門口碰到的這三個，還有另外兩個人。全程蘇鋒都很活躍，忙著介紹，“這位是陸總，豪森集團的總經理，也是少東家，”他又看向旁邊介紹我“這位是夏娡，人民教師”那位陸總穿著白襯衫，帶著公式化的笑容，向我點了點頭。
這樣的介紹實在讓我有點尷尬，什么什么集團的總經理，少東家，然后又人民教師，差距會不會太大了點，我心里還這樣想著。然后蘇鋒把手搭了搭旁邊女人的肩膀笑著說“這位是我女朋友，聶薔，以后你和汪雨又多了個姐妹，哈哈哈”然后聶薔隔著汪雨把手伸過來，我們握了握手，她大眼睛，皮膚很白，又嫩，很漂亮。
席間，蘇鋒時不時張羅著喝酒，對陸總很是殷勤，聶薔也樂呵呵的陪著笑，這讓我聞到了利益的味道，成年男人的世界不過就這么幾件事，金錢、女人。我也在和汪雨努力說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不做作。偶爾韓陽會談起自己在國外的生活，你來我往間，我才知道，原來，這四年里他回來過幾次，只是我們從未聯系過，也從未遇見。酒桌上，沒有人提起我們的過往，只言片語的夾帶都沒有，這樣很好，熟悉的人心知肚明就好，這讓我很欣慰。韓陽并沒有刻意找我搭話，少了不少尷尬。我酒量不好，喝的卻不多，隱隱約約，我感覺到旁邊有一雙眼睛在看我，而我，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喝了酒，我需要多吃東西，配合著這頓飯。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飯局，我告訴自己盡量少喝點，我應和著，這三男三女的飯局早就喪失了同學重聚的味道，倒是汪雨，工作比我早，身處這樣的場合顯得適應的多，還時不時在桌子下掐我大腿小聲告訴我不用每次都跟著喝。，而那位陸總，除了對韓陽熱絡一點，對旁人都只是淡淡的，看得出來，他只是出于禮貌而已。
九點鐘，結束這場氣氛怪異的“重聚”，一行人到了樓下，蘇鋒醉醺醺的，摟著聶薔的肩膀并排站一起，還在邀請陸總下次一起打高爾夫，陸總笑笑回答“好，下次見”給他們之間的對話做了結束語，我看在眼里，心想，這些有錢人真有意思，這個陸總雖不是真心，但算是給你留足了面子，滴水不漏，蘇鋒啊蘇鋒，你說了那么多恭維的話，人家四個字就就讓你沒了下文。
蘇鋒還算清醒，見此，不得不道別，聶薔把他安置在后座，然后繞過車，向我們揮了揮手，駕車離開。韓陽看向我“夏娡，你住的地方遠嗎，我送你回去吧”這是今晚他對我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啊，不用了，我家不遠，這里打車方便，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韓陽沒再開口，汪雨為避免尷尬“韓陽，西城區多近啊，我家可遠了去了，要不你送我吧”這個時候的汪雨的確夠機靈，給了他臺階下。
?“好啊，我送你”緊接著，他看向陸總“紳哥，我送汪雨，你送夏娡回去吧”
?“當然可以，夏小姐，上車吧”他很輕松的回答。剛見一面，我還在想會不會有點麻煩人家，汪雨就已經看著我一邊揮手一邊說“明天給你打電話”，我也向她揮揮手，看到韓陽在看我。
? 我沒有拒絕，陸總已經坐在車里，我也跟著上了車。……
車里有種淡淡的香氣，車子開很快，我不能一直望著窗外，這樣的空間里太靜的氛圍總會讓人尷尬，哪怕播個電臺也好啊，于是我開口“陸總，不好意思，這個時間還麻煩你”我真的是在找話說，說出的話自己都覺得好生硬。
? “沒關系，不然的話，這個時間我也是在應酬”他熟練地打著方向盤，頭隨著轉彎微微傾斜。
“也是哈，像你們這種老板肯定飯局比較多”我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他也沒在接話，專心開車。
“西城區哪個位置”過了一會兒，他問。
“機關后面的小區”
他很紳士，直接把車子開到了小區門口。
“陸總，謝謝，改天請你吃飯”
“沒關系，舉手之勞”
我下車，那輛奔馳揚長而去，帶起一片灰塵，我捂住口鼻往小區大門走去。突然想起來自己剛剛的道謝不太實際，完全無心的一句客套話，現在想起來竟有些可笑，這讓我想起蘇鋒的介紹，總經理，少東家，人民教師……意識到我可以省掉一餐飯錢，我笑著走進了單元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