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這一年,村上春樹發表了《奇鳥行狀錄》的第一部和第二部。他其實還在內蒙古和蒙古旅行了一趟,被當地的飲食折磨得天昏地暗。這一年,呂克?貝松拍了《殺手里昂》,弗蘭克?達拉伯恩特推出了《肖申克的救贖》,迪斯尼折騰著《獅子王》。這一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給了大江健三郎,詩人顧城自殺身亡才過去一年。這一年,無數美國人看電視轉播辛普森在公路上開車狂奔。這一年,在國內,有個叫張楚的人,發了一張CD,叫《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這些事情都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不知道這一年,托尼應該算是多少歲?
昨天看電影的時候我又落了單。等到我從黑漆漆的電影院走出來的時候,天上開始嘩啦啦地往地上倒水,大雨傾盆。我老老實實地在站臺等巴士。說來奇怪,明明是部彩色電影,怎么我記住的感覺都是黑白色?在回來的車上我還在想,這部電影到底有什么地方與眾不同。直到睡著之前,我還模模糊糊地想,這到底是什么。
終于今天有人問我:“你昨天看的這部電影到底是說什么的呢?”我把手上的水放下來,皺了皺眉,說:“它說的是一個人究竟可以有多么孤獨。”
我終于把這個詞說出來,然后久違了的張楚這首歌開始在我的腦海里像幽靈般的盤旋。孤獨的人是可恥的,他唱,他們并不尋找并不依靠。
人必須要作為個體活著。再如何彼此了解、互相依賴,都還是得一個人活著,我無法將任何人占為己有。同樣,我也不能夠被任何人完全融合。就好像天上的星星,永遠在一起又永遠分離。看似咫尺,其實天涯。
我想起清水玲子筆下的一個機器人。里面最優秀的那個人造人擁有美麗的皮相、懵懂的感情和不老不死的身體。他愛上的人總是會老會死,如果他感受到的悲傷強烈到威脅系統的運作,他的大腦就會自動幫他進行記憶清除。將之前的那段記憶統統抹掉,重新開始。
托尼把亡妻的衣服賣掉,把父親留給他的小號和唱片賣掉,就好像是他自己給自己下的格式化的命令。要不動聲色地舍棄掉,遺忘掉,才能繼續若無其事地活著。一個人活著。
像嬰兒一樣蜷著睡在空蕩蕩的儲物室也好,側躺在沙發上小聲地哭也好,喝著白水吃蔬菜沙拉也好,縮在凳子上看窗外的風景也好,拿出紙來統統燒掉也好,他就像一顆孤獨的行星。偶爾有星星路過,可是從來不曾在他身邊駐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