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可有過情愛?”白露仰著頭瞅著比她高出兩個頭的男子,一襲白衣,仙氣十足。
“所謂情愛,不過是劫。”
白露撇撇嘴,小聲嫌棄到,:“沒有就沒有,還說的這么冠冕堂皇。”
“我聽見了。”男子睜開眼,不帶一絲溫度。
白露嚇得顫了一下,立馬扯出一個只露出六顆牙齒的專業微笑,一臉奉承的說:“嘿嘿,仙人就是仙人,我說話聲這么小都聽的一清二楚,我真是太崇拜您了!請受小妖一拜。”說罷,拱拱手。
“早知你如此聒噪,當初就不該救你。”
白露吐了吐舌頭,討好的說到:“嘻嘻,還不是仙人你善良嘛。”看著男子臉色下沉,眼睛一閃一閃的,急忙到:“我以后不多嘴了。”
看著滑稽的小臉,玉衡想起剛救她時,白露不過是一只白色的鳥,不會化形,不會言語,幾百年來,在這仙宮里陪著自己修煉,到也成了人形,而現在,還學會和自己犟嘴了。
有些無奈,擺擺手示意她退下。
白露聳聳肩,化作一只鳥,飛向山澗。
一百年后,白露養成了頂嘴的好習慣。
天宮有傳言:玉衡仙人養了只好鳥,寵的不行。
一日,玉衡帶著白露下凡。
“仙人怎么要去人間?一向不是不喜塵世的嗎?”白露拉著玉衡的衣袖,隨口問著,眼里全是歡喜。
“多嘴。”
“告訴我吧。我不知道我難受。”可憐巴巴的看著玉衡。
“渡劫。”依舊清冷的聲音。
“什么劫?”水靈靈的眸子瞅著他,扯扯衣袖,“我沒準能幫上你呢,我可是人間的小神通呢。”
“不知。”抬手想要摸她的頭,想了想,又放了下來。
“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嫌棄的白了一眼他,無奈的擺擺手,“要你有什么用。”
玉衡沉下臉,不再作聲,只是任由白露拉著他的衣袖,帶他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逛著逛著,停到了一算命的處。
“你這兒算得準不準?”白露坐下,看著長胡子的老者。
老者摸了摸胡子,“心誠則靈。”
“那……我測個姻緣。”
話一出口,玉衡的臉黑了,正想制止,又看見老者沖著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姑娘這手相……”看著白露伸出來的手,老者又摸了摸胡子,停頓幾秒,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是嗎,是嗎。”白露激動的紅著小臉向四處看了看,一會兒又撇了撇嘴,托著腮,“哪兒有啊。滿大街沒一個好看的。”
身后玉衡的臉更黑了。
老者捋著胡子笑個不停,看向玉衡,“這位公子,不如也來一卦。”
玉衡正要拒絕,就被白露摁倒椅子上,嘆了口氣,伸出手來。
端詳了半天,老者看著玉衡,“劫。”
玉衡瞟了一眼老者,“星君,這幾百年不見,倒是又發會捉弄人了。”
“玉衡,我還以為你認不出我來了。哈哈哈。”依舊捋著胡子,話鋒一轉,嚴肅起來,“你這劫,難過呀。”說完看了看一旁已經聽糊涂了的白露。
“無妨。”說罷,拉起白露便走。
“這劫,唉,全憑造化。”看著兩人,老者又摸了摸胡子,繼續擺著攤。
又是一百年,
“仙人喜歡什么?”白露坐在一旁,看著
玉衡沒有言語。
“說一下嘛,真小氣。”白露撅起嘴表示著她的不滿。
看著她小包子般的臉,玉衡無奈的吐出兩字“隨你。”
“你說的哦,那我給你跳支舞怎樣,我剛在人間學的。”白露看著玉衡,眼里閃著亮,又不放心的叮囑到:“不許不喜歡!”
“好。”
仙宮里,月灑下一片柔和,落在白露身上,竟生出幾分仙氣來,舞著衣袖,在原地轉起圈來,笑得燦爛。
玉衡看著跳的略帶滑稽的白露,嘴角帶笑。
“你笑了!”白露驚訝的看著他,停下動作,跑到他身邊,湊近那張恢復冷若冰霜的臉,壞笑著,“你剛剛笑了,原來你也會笑啊。”
“是你太滑稽了。”
“我哪里滑稽了,我那舞姿優美的……”白露一手叉腰一手擺著剛才的動作。
見他閉上眼,不再理會,白露沖著他做了個鬼臉,自覺無聊,一溜煙跑去了山澗。
沒了動靜,玉衡睜開眼,回想起剛剛的舞,搖頭笑著,朝著山澗看了看,又閉上眼打起坐來。
幾日不見白露,玉衡倒是落的自在清閑,可偏偏覺得缺了些什么,有些不適應。
“仙人不好了,白露她……她……”說話的小仙結結巴巴的,看著沉下臉的玉衡,慌張的到:“受……受了傷。”
“在哪?”玉衡焦急的道。
“在……在……”
見小仙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玉衡閉目凝神,尋到白露的位置,急忙向她趕去。
“該死。”抱著虛弱的白露,玉衡頭一回覺得慌張。
“星君,你來看看。”
捋著胡子,星君皺了皺眉,“不好說,怕是北海那只兇獸傷的。”又看了看玉衡,“時日不多,若是想救活她,只有去取那兇獸的內丹。”
“等我回來。這幾日你護好她。”說罷,玉衡施法向北海飛去。
星君看著臉色蒼白的白露,嘴里念叨著:“這劫難啊,難啊。”
三日后,
玉衡殺死了獸,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仙宮。
“給。”手里遞上一枚內丹,染著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兇獸的。
服下內丹,白露的臉色明顯好轉。
“好了,修養幾日就好。我先告辭了。”星君拱了拱手,離去了。
屋里只剩下兩人。
伸出手,摸了摸白露的發,笑著到:“沒有你在身邊聒噪,都不適應了。”
七日后,
白露緩慢的睜開眼,委屈的看著玉衡,“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們說北海兇獸可以……幫助渡劫。我……”
“罷了。”
玉衡溫柔的說著,白露卻驚了,“我是在做夢嗎?仙人怎么會這么溫柔?”
“傻子。”敲了敲白露的小腦袋,笑了笑,衣袖露出來,手臂上出現了一道紅線。
“我才不傻呢。”白露做了個鬼臉,臉泛著紅。
玉衡看著白露傻兮兮的樣子,嘴角上揚,不再言語。
十月后,
天宮傳言:玉衡仙人要娶自己的小寵物。一時間說法花樣百出,有的傳是因為喜歡,有的傳是為了渡劫……
著一身紅色嫁衣,頭戴鳳冠,化好妝容,手里攢著手絹,白露忐忑的坐在床榻上,聽著動靜,等那推門聲。
“吱呀”一聲,門開了。
同樣一身喜服,玉衡看著她,嘴角勾起,緩緩坐到一旁,拉起柔軟的手,帶到桌前。
“今日,就按這凡人的禮可好。”
溫潤的聲音傳來,白露紅了臉,嬌聲的道了句“好。”
兩人雙臂交纏,飲下酒。
燭光搖曳,印著紅色的喜房,生出一股暖洋洋,軟綿綿的感覺。
玉衡一把抱起白露,放在塌上,瞅著那紅的滴血的臉,笑出聲來,“怎么,害羞了?原來不是挺大膽的嗎?”
手指輕輕磨擦著白露的額頭,呼吸的氣撲在她臉上。
“我……我……”
沒等她說出一句,便吻了上去,輕輕的,柔柔的,綿長的吻。
白露流出淚來,纏著玉衡的脖頸,回應著吻,“你不會不要我的,對嗎?”
“怎么哭了,傻瓜,不會的。”溫柔的擦去淚珠,眼里帶著笑意。
“我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醒。”白露說完,吻回那張唇,感受著屬于他的氣息。
一晃又是一百年,玉衡的劫還沒有到。
一日,星君帶著禮物來訪。
“玉衡,你說你,一個人偷偷下凡去成親,躲誰呢。”摸摸胡子,星君笑嘻嘻的。
“你。”
“你……你……這樣容易把話聊死。”星君捋著胡子,四處張望著:“你那個小娘子呢?怎么不見她。”
“去山澗里玩了,還是孩子性情。”說著,眼里帶著寵溺。
“對了,你的傷好些了沒,我那天走的急,忘了。”
玉衡撩起衣袖,手臂上的紅線快長到手腕處,“身體無礙,這線……”
星君仔細觀察著,“這……”
“怎么?”
“你時日不多了。這線長到手腕處,你便會……”星君嘆了口氣,繼續到:“這是你們的情劫,你渡不過,她也渡不過。”
“白露也有劫?”玉衡慌了神,“怎么會,她還不是仙,她……”
“她修煉也有快一千年了,該升仙了。”星君捋著胡子,眼里透著惋惜。
沉默半晌,玉衡定了定神,冷清的說到:“既然是情劫,無情也就無劫。”
一月后,
玉衡不在理會白露,一個人在仙宮里打坐,有時,還調戲幾個仙子。
天宮傳言:玉衡仙人不喜歡白露,娶她不過是為了渡劫。
“我于你算什么?”白露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容,質問著。
“劫。”玉衡閉著眼,語氣冷淡。
“只是劫嗎?”
玉衡不語。
“我不信……”淚溢出來,落在白露的臉上,淌下一道痕跡,“你說過的,你不會……”
“愚不可及。”睜開眼,看著她臉上帶淚,心抽痛著,臉上卻依舊帶著疏離。
兩人都沉默了,半晌,看著玉衡眼里的冷漠,白露踉蹌的后退著道:“仙人說的對。”淚已盡,貼著臉有些干澀,恍然大悟般笑出聲來:“是我,愚笨了。”
玉衡的眉皺了皺,嘴唇微動,沒吐一字,看著她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嘆了口氣,手臂上的紅線快連到腕上,苦笑一聲,繼續打坐。
三月后,玉衡和白露和離,白露離開了仙宮。
從此,在沒有人見到白露的身影。
玉衡一個人在老地方打坐,耳邊好像響起了白露吵吵鬧鬧的聲音,睜開眼,恍惚中看見白露在月色下跳著舞。
玉衡站起身來,走向那虛影,伸出手,想要牽她的手,露出手臂,紅線到了手腕處。
嘴角溢出血來,晃晃悠悠的倒在地上,眼里帶笑,喚了句“白露。”
同一時間,仙宮不遠處,一只白色的鳥悲鳴幾聲,從高空墜落,化成一陣閃光,灑向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