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歸鹿門歌 ?孟浩然
山寺鐘鳴晝已昏,漁梁渡頭爭渡喧。
人隨沙路向江村,余亦乘舟歸鹿門。
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
巖扉松徑長寂寥,惟有幽人自來去。
孟浩然家在襄陽城南郊外,在鹿門山也有住處。東漢時(shí)的賢士龐德公就曾多次辭卻劉表的延請,隱居于此。
龐德公也是襄陽人,是孟浩然的鄉(xiāng)賢。孟浩然中年時(shí)赴長安求仕不利,便決心效法龐德公而隱居于此。故而詩題中的“歸”,既可說是實(shí)述夜歸別業(yè),又可說是象征辭俗歸山。
作者從黃昏時(shí)山寺鳴鐘、渡頭爭渡說起,一個(gè)“喧”字不可輕忽,因?yàn)樵娙苏峭ㄟ^“喧”與“靜”的對比,來表現(xiàn)自己與俗不同的選擇。
且看,到了黃昏歸去之時(shí),人們都“隨沙岸向江村”,孟浩然卻不然,他“乘舟歸鹿門”,選擇的是出世之路。到了鹿門,已是夜深人靜了,這里沒有人世的喧囂,月光澄澈,輕煙籠樹。
詩人說“忽到龐公棲隱處”,好像是不經(jīng)意來此,不經(jīng)意提到,其實(shí),這“忽到”背后貫注著詩人由來對隱居的向往,詩人此處說起龐公,也正是以到他隱居之處來寫自己的選擇。隱居的生活是寂寥的,但這寂寞之中又有一種寧靜,也只有心性淡泊的“幽人”,才能享受“巖扉松徑”的寧靜吧。
《老子》有云:“俗人昭昭,我獨(dú)若昏;俗人察察,我獨(dú)悶悶”,與俗不同,需要選擇和堅(jiān)持的勇氣,而由之獲得的心靈滿足感,也不可勝道。孟浩然此詩全用白描,似乎淡淡的,但心靈的滿足和精神的愉悅,卻是篤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