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故事

這只是一個故事,很簡單的故事。

王青爭,原名王靜,出生在農村。據說小時候長得黑黑瘦瘦,性格野得像只小猴子,人不如其名給青爭媽媽帶來的壓力可想而知。最后,只好改了名字,王靜變成了王青爭。

青爭6歲上學前班,在農村里,這是上學比較早的年齡了。從學前班到3年級,青爭的學習成績一直不樂觀,不能說她不聰明,只是那孩子從小就很怪。不知道那小小的腦袋都裝了些什么,突然間冒出的疑惑,青爭爸媽或老師未必能解答,只是,在那時候,成績就是硬道理,學習成績不好,你說什么,做什么無關學習的,都是無心向學的表現,這是不允許的,也許青爭就是明白了這一點,即使自己再好奇,寧愿對地上慢慢爬行的蝸牛說,也不會張口去求解答。

因為成績不好,放學后總會被老師留在教室,和青爭一起的,還有一個叫小凡的女孩子,那樣的年齡,同樣的境遇,兩個女孩自然而然成了好朋友。那段時間,很多時候,青爭都不敢回家,媽媽問起,就說在教室學習,青爭媽媽看女兒如此努力,也不再問什么。青爭不回家是害怕媽媽問起在校情況,還有不時的作業檢查。因為,青爭還有一個弟弟,比青爭小兩歲,那小男孩長得乖巧且伶俐,和青爭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原來同一個娘胎孕育出來的也可以相差這么大。這也是青爭不敢回家的一個原因。青爭有時候會憤憤地想,如果她沒有這么一個聰明的弟弟,媽媽就不會老拿她和弟弟作比較,就不會對她這么嚴格,她就不會放學后不敢回家了。總之,這一切,和她那可愛的弟弟脫不了關系。

青爭最常做的事是和小凡到教學樓后面的垃圾堆里找被丟棄的粉筆頭。那時候,在鄉村小學,粉筆可算是稀罕物了。通常老師上課也只是帶上一二支,每支粉筆都會用到只剩一小截,用不完的還要帶回去。可是就是那一小截的粉筆頭,給她們倆帶來了很多童年的歡樂。寫完作業后,她倆就帶上拾來的粉筆頭到空地上描繪她們的夢想,至少,那一會兒,她們是自由而快樂的。

青爭喜歡去小凡家,喝水,吃飯。青爭印象最深刻的是小凡家里的水缸,大大個的瓷缸,水龍頭就在水缸的旁邊,為了節約用水,開關只打開一點點,水一滴一滴地流入缸內……在青爭的記憶里,經常浮動這樣一幅畫面,炎熱干燥的午后,伸手推開一扇木質的門,一眼望去,一臺被煙熏得黑一塊灰一塊的爐灶孤單地縮在屋里的一角,灶的旁邊有一張飯桌,桌子上面有一個罩子,門邊就立著那個大水缸。整個屋子只有那一滴一滴的水是流動的,那種流動,在那些個炎熱的午后,仿若一縷清風,在推開門的那一瞬,迎面撲來。

青爭還真把小凡家當成自己家了,一進門,拿起大水瓢,舀起缸里的水,仰頭就飲。喝過水,轉移陣地,掀開飯桌罩子,伸手那飯菜就吃。文靜的小凡則在一旁捂著嘴笑,那年的笑聲很清脆,很干凈。

那年,青爭9歲,小凡10歲,一起讀三年級。事情就發生在那年,那天放學后,小凡因為家里有事先回家了,青爭一個人在教室里寫作業。一位男老師走進了教室,白白凈凈的臉,中等身材,30歲左右。青爭認得那位老師,因為老師的廚房就在教室的隔壁。每次回教室經過那里,青爭總忍不住往里邊看上幾眼。里面擺設很簡單,簡單的廚房用具,那時青爭發現老師用來煮飯的鍋和家里的不一樣。多年以后,青爭才知道那東西就是電飯煲。青爭平時很少接觸到老師,由于成績差的原因,也沒有老師給青爭學習上的關心。所以, 面對突然而來的老師,青爭又驚又喜。

關于老師突然的到來,青爭腦海里閃過多種可能。只是當老師夸獎著自己勤奮好學的時候,青爭紅了小臉,低頭用手扯著自己的衣擺,天真的小女孩并不知道這贊美里面隱藏著人性邪惡的一面。當老師說有點東西要青爭幫忙拿回去給她爸爸時,她也沒多想,就跟隨那位老師到了教學樓的頂層小閣間。雖然最后青爭逃了出來,但那件事就像一朵烏云,停留在青爭年少的天空。青爭沒跟別人說起這件事,甚至父母,甚至小凡。沒有人知道那天在那個房間發生了什么,或許,青爭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那年的暑假,青爭一家搬到了鎮上。就這樣,青爭離開了小凡,離開了她們一起描繪的天空。

搬家,對青爭而言,確實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新的環境,新的生活,讓這個小女生淡忘了那些灰色陰影,暫時逃離那片停留在年少天空的烏云。雖然誰都不知道那天在閣樓里發生了什么,甚至青爭,也許也不知道。搬到鎮上后,青爭父母開始經營些小買賣,生意紅火了,日子也過得舒坦了,家里也添置了不少電器,青爭就是在家里買了電視機以后迷戀上動畫的。從小活潑亂跳,小猴子似的青爭,在看動畫的時候,安靜地像只睡午覺的小花貓,乖巧地瞇著眼睛盯著電視。雖然有了一個新的開始,但青爭的學習成績還是一如既往地差,青爭的媽媽似乎也對這個頭腦不開竅的女兒失望了,任由著青爭天天看動畫,不寫作業,對青爭的要求越來越低,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青爭那聰明的弟弟身上。

也許,就是在那時候,天真爛漫的女孩開始慢慢改變,變得安靜和沉默,只是,誰也沒有發現。

搬家以后,青爭常常想起小凡,經常懷念和小凡在一起的時光,當然還有小凡家里的飯菜以及那甘甜的水。在農村,即使沒有朋友,也可以找到很多的樂趣,那時一片豐富而自由的天地。但是在鎮上,沒有朋友,會覺得孤單?,F在的青爭就是這樣,幸運的是,青爭還有動畫,她最愛的動畫。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多東西已經慢慢在改變,比如青爭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黑黑瘦瘦的小猴子了,亭亭,也玉立了。

青爭到初三下學期才開始發育,像朵含苞的蓮花,遲遲不肯開放。還比如,青爭終于人如其名了,很文靜,很羞澀的一個女生,這是誰也想不到的。青爭媽媽也詫異,她這個女兒真的是女大十八變啊,竟出落成小美人一個了。只是那時的青爭已習慣了沉默,不說的時候,真的如一朵蓮花般靜默。如果周予沒有出現,也許日子會這樣平靜地流逝,但命運總愛捉弄人,生活注定要不平凡,有些東西注定不會被時光沖走,也不能被時光掩埋,注定要浮現。

高中時候的青爭,默默寡言,無論在班級,還是在家里,都是文靜少語的。青爭一直在堅持的就是每天看動畫,以及畫畫,那時小時候到現在一直沒有變過的。還有,青爭的成績也一直沒有好轉。她現在讀的高中也只是鎮上一所很普通的學校,周予出現之前,一切都是平凡的。但是成績不好的青爭,在學校可是出了名的才女,會寫詩,會作畫,很淡漠的一個女生,讓人欲靠近又不敢靠近。青爭在初中的時候,看了很多的書,除了一些青春讀物,還讀了一些名著,那時候的青爭已經開始寫東西了,剛上初中的時候,年少的青爭不習慣住宿生活,因為性格問題,又沒交到朋友,只好用筆傾訴自己的不開心。那時候青爭寫的文字真的很淺很淺,她的一首《小花》,簡單,但真摯——我是一朵小花,長在微風拂過的田野,喜歡在月亮出來的時候,輕輕唱著歌,唱小花的快樂與憂傷,唱小花的夢想與期盼,孤單的小花呀,她需要一個朋友,一個愿意與她分享露水與陽光,一起唱歌的朋友。。。。。。長大后的青爭喜歡上的席慕容的詩,喜歡她的《我的信仰》,那也是青爭的追求。

高三的時候,一切開始在改變,青爭絕對想不到,周予會把停留在年少天空的那一小片烏云擴大再擴大。

那天,班上來了個轉學生,高高大大的,一臉的陽光,那個人就是周予。周予在自我介紹的時候,青爭在座位上畫畫,是周予清脆的笑聲吸引了青爭,青爭抬頭瞇著眼睛看著講臺上那個有說有笑的大男生,心里忍不住想,要是每個老師都如他像個太陽一樣就好了,也許自己的上課抬頭率就不會這么低了,想著想著,青爭不自主地笑出聲來。這一笑,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青爭身上了,仿佛都在說,居然嘲笑新來的同學!女學生更是氣憤,因為周予長得很帥氣。

周予也看到了座位上正捂著嘴笑的青爭,居然有人笑得像一只小花貓,那時周予當時的感覺,奇怪,竟然沒有不舒服,仿佛知道她不是在嘲笑自己。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換得今生一次擦肩而過。也許就是因為在課堂上的那一眼,愛情發生了。愛情來得那么快,青爭和周予都措手不及。那是青爭的初戀,淡漠的青爭平時不和別人交往,面對突然而來如此親密的人,心里還是很羞澀的。第一次牽手的時候,也是烏云慢慢擴大的時候。當周予的手握住青爭小手的時候,青爭突然如被驚醒般,小時候的回憶迎面撲了過來,青爭甩開了周予的手,一臉驚恐地看著周予,完全不敢相信,為什么那些東西會跑出來,不是藏得好好的嗎。

那晚,青爭拋下周予,一個人跑了回家。她不知道這樣的她如何去面對周予,很怕很怕,不想把陰影給那個陽光般的男孩。就這樣,青爭開始疏遠周予,每次周予嘗試著靠近,青爭都會退縮。在學校舉行的詩歌朗誦比賽上,青爭朗讀了席慕容的《蓮的心事》——我 是一朵盛開的蓮花 ?多希望你能看到現在的我 ? 風霜還不曾來侵蝕 ? 秋雨還未滴落 ? 青澀的季節又已離我遠去 ? 我已亭亭 ?不憂 亦不懼 ? 現在 正是 ?最美麗的時刻 ? 重門卻已深鎖 ? 在芬芳的笑靨之后 ? 誰人知我蓮的心事 ? ?無緣的你啊 ? 不是來得太早 ?就是太遲。

青爭,還是一樣的靜默,和周予的愛情,甚至不能算是愛情,因為一切才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就像一閃而過的流星。有些愛情,就像無果花,只開花,不結果。青爭只希望,那一片擴大了的烏云再慢慢地縮小,自己要親手把它掩埋,青爭知道,有很多東西是要交給時間的,讓時間來做決定,自己等著,等著遺忘的那一天。也許,她那時候,她就可以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蓮的心事,等著揭開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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