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明評點曾國藩家書之致澄弟【1165】2024-11-14

唐浩明評點曾國藩家書之致澄弟【1165】2024-11-14

致澄弟

咸豐十年1860四月十四日

澄侯四弟左右:

接弟閏月二十四夜手緘jian(是漢語通用規范二級字 。此字始見于金文 。本義指捆箱篋qie“小箱子”的繩索,引申出捆扎之義,又由捆扎引申出包封、收斂、封閉、遮封等義,后再引申為信函、計算信件的量詞等),得悉五宅平安。魏承祉zhi(福祿)之事,吾家盡可不管,別人家信本不應拆閱也。孫大人名昌國號棟臣,系衡陽協兵丁,吾調出保至副將向導營之官。上年學琴將伊營官革去,派管船廠。曹級珊名禹門,廣西知縣,船廠委員也。吾將彼信已焚化,以后弟不必提及。

金陵大營于閏月十六日潰退鎮江,旋復退守丹陽。二十九日丹陽失守,和春、何桂清均由常州退至蘇城外之滸關。張國樑(1823-1860年,字殿臣,廣東高要人(清朝官方的說法是廣東梅州客家人),初名嘉祥,江湖外號"大頭羊"。清軍兩次圍困太平天國天京之江南大營統帥名將。年輕時為兇犯,逃據山澤為盜,其同伙頭目據說是羅大綱,不妄殺。曾至越南,后歸鎮南關。按察使勞崇光聞其名招降之,以助剿匪。太平天國起,曾隨向榮援救湖南,迭破太平軍于醴陵、益陽、湘陰、武昌皆靠他收復。1860年落水而斃是為戰死。)不知下落。蘇州危如壘卵,杭州亦恐再失。大局決裂,殊不可問。

余此次出外兩年,于往年未了之事概無甚愧悔,可東可西,可生可死,襟懷甚覺坦然,吾弟盡可放心。前述祖父之德,以書、蔬、魚、豬、早、掃、考、寶八字教弟,若不能盡行,但能行一早字,則家中子弟有所取法,是厚望也。順問近好。

國藩手草

評點:江南大營崩潰與湘軍騰飛

太平天國在定都天京后,清朝廷立時在其北揚州和其南孝陵衛布下兩支重兵,稱之為江北大營、江南大營。

江北大營共有一萬八千人馬,其主將為欽差大臣琦善(博爾濟吉特·琦善(滿語:ki?an,1786年-1854年),字靜庵,博爾濟吉特氏人,滿洲正黃旗人,清朝大臣,鴉片戰爭時主和派的代表人物。虎門銷煙后接替林則徐,因私定穿鼻草約被革職,后復職,咸豐四年死于江北大營軍中)。咸豐四年琦善死,改派江寧將軍托阿明。咸豐六年,江北大營被太平軍擊潰,托阿明被撤職。咸豐七年,欽差大臣德興阿重建江北大營。咸豐八年,太平軍英王陳玉成、忠王李秀成將江北大營再次擊潰,德興阿被撤職,江北的軍隊便由江南大營節制。江南大營首建在咸豐三年。廣西提督向榮帶著一萬八千人馬,從廣西一路尾追來到南京,遂在城外孝陵衛扎下營盤,以便阻止太平軍東下蘇杭,并于江北大營遙相呼應。咸豐六年,李秀成、石達開率部共同擊潰江南大營,向榮敗逃自縊。咸豐八年,清廷任命和春、張國樑重建江南大營,筑壘掘壕圍困天京。這一南一北兩座大營,一直是城內天王洪秀全的心頭大患。

為什么朝廷要將三萬多重兵長期駐扎在這里呢?為什么這里的兵馬都是朝廷的正規軍,而其主帥除向榮外都是滿人呢?據說其背景頗不尋常。

咸豐皇帝二十歲剛登基時便遇上了太平軍在廣西起義,而且人多勢眾,其攻城略地一路破竹,大有不可遏制的勢頭。咸豐皇帝一則年輕,二則秉性文弱,心中恐懼不已,巴不得早日平定亂局。他使出重賞之下必出勇夫的法寶,當眾宣布:誰能滅掉太平軍,便封誰為王。不料,他情急之下的這句話招來了王室的反對。某親王對他說:“圣祖爺在平定三藩叛亂之后,作出了一個決定:非滿蒙者不封王。此決定作為祖訓,代代相傳,不能違背。倘若今后是漢人滅了太平軍,怎么辦?封王,則有違祖訓;不封王,則食言。”咸豐聽了這話后,也知道自己的話不妥,但既已說出口,怎么辦呢?這個親王便給他出了一個主意:在南京附近設立重兵,由朝廷正規軍來擔當此任,委派滿人做統領,讓湘軍和其他部隊在上游與太平軍去死拼,仗打到后來,最先攻入南京的,必是靠南京最近的這支部隊。南山,朝廷可以堂堂皇皇地向天下公布:真正有本事的,還是朝廷的軍隊,還是咱們(zán men我們)滿人。最先攻入南京的滿人統領,皇上封他為王,既不違背祖制,又不食言。

咸豐帝欣然接受這個建議。向榮的人馬是他從廣西帶來的舊部,不便撤換,朝廷便將滿人和春迅速提拔為江南提督,官職上與向榮平起平坐,以便制約向榮。待向榮一死,立即由和春取代。至于江北大營,前后三個統帥皆清一色滿人。

咸豐帝的算盤雖然設想得如意,但無奈滿人氣數已盡,無論是帶兵的統帥,還是手下的將軍兵卒,都不是太平軍的對手。繼兩年前江北大營潰散后,咸豐十年閏三月,江南大營又被陳玉成、李秀成的部隊全線擊潰,張國樑逃到丹陽溺水而死,和春逃到蘇州滸墅關xǔ shù guān(蘇州城北六公里左右)自殺身亡。兩江總督何桂清率領一群衙門官員逃到蘇州,江蘇巡撫徐有壬(1800~1860,字鈞卿,順天宛平(今北京)人,原籍浙江烏程,清末大臣、數學家。道光九年(1829)進士,官至江蘇巡撫,太平天國起義軍攻陷蘇州時被殺,謚莊愍。)對他棄城逃命的行為很少厭惡,閉門不納,何只得倉皇逃到上海。

清廷經營了七八年的江北、江南大營便這樣徹底瓦解了,局勢頓時危急起來。曾氏甚至做了大局決裂以死殉職的準備。

然而,正是先哲說得好: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此刻的曾氏還沒有料到,正是江南軍事的大崩潰,給湘軍和他本人的騰飛再一次早就了一個契機。中國近代史上真正的曾國藩時代,已經到來了。這個局面的形成,確實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曾氏政壇上的迅速躥升,也是別人即便刻意阻擋也奈何不了的事。所謂時勢造英雄,此又一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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