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一睜眼就覺得狀態不對。心慌,胸悶,氣短,莫名地煩躁。
我起來打開QQ空間,想抒發情感讓自己輕松一點,但打了幾行字就繼續不下去了。我又從冰箱拿出昨天剩的白粥,努力讓自己喝下去,但堅持到一半還是全倒了。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形容不出,但明白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昨晚的平靜,大概是"回光返照"吧。
作為一個資深焦慮癥患者,我想先簡單普及下有關知識。
焦慮分三個階段:第一是焦慮感,這是情緒層面的,為將要發生的事感到不安,總是憂心忡忡。這是大多數人都會有的正常情感,也是一般人所認識的焦慮。第二是軀體反應,長期焦慮會帶來身體上的變化,以一系列植物神經紊亂為特征。常見的有心慌,心悸,胸悶,氣短,暈眩,腹瀉等,可參照人在面對極度恐怖的事時產生的生理反應。第三個階段叫做驚恐發作,具體描述可百度。它是焦慮情感長期積累的總爆發,類似于心臟病發作,有一種瀕臨死亡的感覺。
(其實驚恐發作并不罕見,只不過不受重視。如果你聽說某人經常突然難受被救護車拉走,但每次都檢查不出問題,大家會說"咳,心理作用","太嬌氣","裝的",多半是此類。)
前兩個階段都屬正常,且有一定的積極作用,但如果軀體反應嚴重就需要注意了。一旦出現了驚恐發作,問題就棘手一些。過強的恐怖感會一直殘留在腦中,即使外界壓力源消失后,很久也不能恢復。
按理說,驚恐發作是在沒有外界刺激的情況下發生的,它可能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發生,不可預測。但久病成醫,我自己有著敏銳的直覺。
然而不幸的是,我那天必須要去學校!那個能讓人由心花怒放瞬間變為生無可戀的地方。那是6月最后一個工作日,我必須得去提交我當TA(教學助手)的工作量審核表,才能拿到本學期的津貼。
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我終于邁出了大門。閉關多日,我才驚覺梅雨季早已過去,毒辣的日頭灼得人皮膚發燙,耀眼的白光讓我一陣暈眩。
我記不清自己是怎樣搖搖晃晃地到了學校,也不記得大爺的課上了什么內容,與同學進行了怎樣的對話。總之還算順利地處理完一切事宜,我坐上了回家的電車。
坐到一半,驚恐的感覺就來了。我用僅有的理智控制自己不在電車上失態。我緊閉雙眼,將精神集中在IPOD的音樂中,腦子里拼命想著那些溫暖,動人,美好的畫面。熬過了痛苦的幾分鐘,終于到了下一個車站。
我下了車,渾身顫抖著。努力穩定了一下情緒,開始給我認識的人打電話。這種恐怖的時候,我害怕一個人。
特別感謝我原來的室友,不用多余的話語,只有一句爽快的"來吧"。
當晚我就回到了曾居住一年的都心,與她一起呆了兩天。
天知道在暗無天日的小屋閉關兩月后,我有多么懷念澀谷的喧囂,閃爍的霓虹和洶涌的人潮。
我們剪了頭發,買了衣服,自拍,彈琴,暢談理想和白日夢。
我們喝了啤酒,又用果酒兌了葡萄酒飲下了一整瓶。那是我第一次喝醉,輕飄飄地像要飛起,什么煩惱憂愁啊全都拋諸腦后。我的頭腦清醒,身體卻不聽使喚,說出口的話全變成了笑聲。
我原以為自己喝醉酒是會哭的,因為一點酒精就會勾起愁情。但真喝醉了卻只想笑,好像整個世界都與我無關。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古之人不余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