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雪南飛》十一至十五章

第十一章:面具

翻著木葉拿過來的資料,真的或假的,都做得非常完美。該有瑕疵能誤導(dǎo)人的地方顯而易見,查不出來說假不真的情報又無從證實。繁雪很滿意。木葉盯著繁雪意味不明的笑容,十分想打120。

“還在看吶?十分鐘了都。”

繁雪合上文件夾,一臉深意的審視著木葉。

“嘖嘖嘖,真是看不出來你坑人的本事比較從前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看來厚著臉皮把你死留在A組是對的,地獄才能真正錘煉出魔鬼。”

木葉笑著扔過去一個蘋果。

“你在A組也那么久,怎么沒有被錘成魔鬼?”

“我不是被人稱為魔鬼銷售了嗎?”

“少來。”

蘋果沒削皮又被繁雪扔了回去,木葉認命的進了廚房。

“你就住在老屋了?”

“還沒決定呢。我現(xiàn)在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玄摯短時間內(nèi)肯定不會讓我去英國看臏兒,現(xiàn)在總部的信息全都靠你,我很被動。”

“對了,你讓我觀察公司最近的輿論動向,還真是不小。”

“怎了?”

皺眉接過已經(jīng)被削的只剩三分之一的蘋果,繁雪撇撇嘴,扔去了茶幾上。

“不吃別浪費!你真是…公司最近都在討論你,前幾天前臺看到你搬東西離開,但是公司通告欄上沒有對你的處分,還是維持之前你養(yǎng)傷的通告。A組的項目和研究都是千玉屑接手。大家都說你是被玄摯寵在家里養(yǎng)著了。”

“哈。”

“哦還有。”

“嗯?”

“知秋想見你。他知道你不在玄宅,直接來問我了。”

“你沒跟他打起來?”

木葉不屑的白了繁雪一眼,把蘋果核扔進了她腳后的垃圾桶。

“我是個文明人,不會跟他計較。知秋來是受人所托告訴你一些玄臏在英國的事情,他抓準你想知道這個,所以說一定要見到你。”

“你怎么不早說?”

繁雪猛的從沙發(fā)上站起,隱隱感覺剛剛撐起的胳膊現(xiàn)在有些使不上力。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激動。”

“什么?”

“你的立場和身份現(xiàn)在很尷尬也很微妙,公司的任何一方勢力跟你扯上關(guān)系都有可能被玄摯盯上,知秋跟若梅結(jié)婚了,如果跟你私下見面被玄摯知道,無疑是多了一條算計凜牧的把柄。現(xiàn)在若葉家跟你還沒有翻臉,溫翹還是玄臏的人,只要你把握住了玄臏,若葉家也能一直站穩(wěn)在明摯的一席之地。所以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不能跟你見面。”

繁雪有些奇怪。

“你不是…很討厭若葉家,一直都很希望能搶回屬于你的一切嗎?”

被說中心事,木葉不可置否的抬眼給了繁雪一個了然的眼神。

“我是很想,現(xiàn)在也很想。但我得依靠你的力量,所有對你有利的事情,才是頭等大事。我既然選擇和你賭,和你站在同一條繩上,就相信你不會選擇放棄我。當(dāng)然,真到了那一天,我也有能力將你拉下水。”

“我不是螞蚱,你也不會游泳。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若葉家的存在不會影響我以前承諾你的絲毫,今后你該有的,我全部會給。知秋和你說了什么?”

“事關(guān)重大我沒有任何文字備份,只有口述。”

“別廢話。”

“咳咳…他說玄臏現(xiàn)在還在治療,剛蘇醒的時候每天都在摔東西要回國找你,被玄摯關(guān)在病房里深談了一回就沒再鬧了,溫翹被安排與玄同一起陪著玄臏治療,玄囂也跟著回了英國。幾個兄弟和要好的朋友在身邊陪著,玄臏的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他的腿據(jù)醫(yī)生說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fù)知覺。玄摯在這兩個月里很順手的給玄臏辦了轉(zhuǎn)學(xué),估計是不會讓玄臏再回來了。”

繁雪癱坐下來。

“那我要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他?”

木葉悠悠慢慢坐到繁雪背后的沙發(fā)上,雙手握在繁雪肩膀上,神秘莫測。

“別難過了,我給你變個魔術(shù)吧。”

木葉兩只手不規(guī)不矩的從繁雪的肩膀摸到鎖骨又摸到脖頸,在她將將發(fā)作之時幾個眼花繚亂的動作,一只手捂住繁雪,一只手在她眼前,夾著一張白紙。緩緩移開。

“這是什么?”

斜躺在沙發(fā)上,木葉享受著當(dāng)“月老”的謎之爽感。

“看看唄。”

我很好,但可能暫時無法與你相見。父親答應(yīng)了我一些條件,我也做了退讓。我會盡快養(yǎng)好傷,變成你更愿意看到的自己,重新回來。在此之前,請保護好自己。好嗎?

車禍的事錯不在你,一個人的生命總是無法躲避各種意外,我愿意承擔(dān)。

那些話,對不起。

反反復(fù)復(fù)將這封信看了好幾遍,繁雪死死控制自己不在某人面前軟弱掉淚,拎了包離開老屋,回了玄宅。

玄宅門口停著一輛她覺得眼熟又不太眼熟但好像有點眼熟可是想不起來哪里眼熟的車。

“原無鄉(xiāng)?”

原無鄉(xiāng)胳膊上纏著繃帶,抱著一大束包裝不怎樣的,五顏六色的花,在門口瑟瑟發(fā)抖。看到繁雪,略猶豫了一番,才上前點了點頭。

“小霜擔(dān)心你,讓我過來看看,順便把花送過來。”

繁雪接過花。

“不是跟她說過嗎我很快會搬家,到時候再送來。”

“沒關(guān)系,你搬家的時候我來幫忙,到時候多個人你也不會很累。”

“不用。”

“繁雪。”

擦肩而過的時候,原無鄉(xiāng)用受傷的那只胳膊握住了她。

“能讓我進去坐坐嗎?”

她雖然沒回頭,但是他胳膊上的繃帶和他低聲下氣的語氣及表情令她無法再有什么憤怒之舉,也無法狠下心拂逆他的請求。

“進來吧。”

玄宅很冷,原無鄉(xiāng)一進來便打了個冷顫。繁雪不欲糾纏,放下花捧了兩杯茶,便直奔主題。

“坐。說吧,你是怎么知道我父親的?”

原無鄉(xiāng)以為經(jīng)過前幾天試探性的刺激之后,她至少還需要更多時間才能再接受跟自己談?wù)撨@個話題。清清嗓子,他將之前所得全盤托出。當(dāng)然,該粉飾的,該修改的,他都沒透出一絲不對勁來。

“風(fēng)素有你這個強勁的對手,不調(diào)查一番知根知底怎么行?你之前的簡歷做的很漂亮,但太無懈可擊的表面,往往隱藏著更大的陷阱和漏洞。”

“什么漏洞?”

“拋棄不了的親情和無法隱藏的仇恨。”

“說來聽聽。”

熱氣冒出徐徐白煙。

“資料上沒有提及你的父母,但是你沒有改名反而利于我們查探過往。你一進入明摯獲得實權(quán)便直接針對風(fēng)素,明摯幾乎沒有高層這樣做過,但你做了,各種創(chuàng)新大膽的思想和打破市場常規(guī)的產(chǎn)品令風(fēng)素屢屢嘗敗,如果你不是玄摯暗地里培養(yǎng)的一員猛將專門用來針對風(fēng)素,就是你別有所圖,圖的,正是風(fēng)素。將你所有的行為依照我們的推論串聯(lián)起來,然后照著這個方向深入調(diào)查,想不得到什么意外信息,都難。”

繁雪著實很佩服他的心思細膩。當(dāng)初能騙過玄摯,不僅因為當(dāng)時風(fēng)素新品上市力壓明摯一頭讓他焦躁,也因為她之前的業(yè)績明顯早已引起玄摯注意,這才在關(guān)鍵時刻讓玄摯信了她賭了一把,此后她步步小心不敢露出絲毫目的,甚至不用真實身份與風(fēng)素高層接觸,竟沒想到還會引起風(fēng)素注意。

“你的身份,以及當(dāng)年風(fēng)素的過往也被我們查出,再來想知道你父親現(xiàn)今的處境就很容易了。”

繁雪已經(jīng)不想聽下去了。

“你想怎樣?”

原無鄉(xiāng)挑眉,終于說到了目的。來回摩挲杯沿,他其實并不知道該以什么身份和態(tài)度來勸繁雪,手臂上的傷隱隱作痛,提醒自己繁雪對這件事情的在意,他想起在外郊那棟空蕩蕩的房子里,不愿提起過往的逸懷國和他滿眼悔恨的淚水。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可能會傷害到繁雪和她的家人。思及此,他皺起了眉。

“想利用這些要挾我的話就不必再說了,慢走不送。如果你有條件,就直接說。”

“回去陪陪你父親。”

“什么?”

繁雪愣住。可是看原無鄉(xiāng)竟然真的很嚴肅的模樣。

“我見過你的父親,他很后悔早年對你們姐妹造成的傷害。他現(xiàn)在失去了嗅覺,光有人照顧,在那個冰冷的家里,是不夠的。我希望你能常常回去看看他,帶著小霜一起,就算你還沒有原諒他,哪怕只是給他一個微笑,陪他吃飯,散散步,對一個垂暮的老人來說,也算余生最好了。”

原無鄉(xiāng)握住了繁雪的手。

“繁雪,他已經(jīng)很老了,何必讓他晚年都活在那樣的悔恨痛苦之中呢?他是活該是報應(yīng),但是你就當(dāng)可憐可憐他,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回去見見他,好嗎?”

難得沒有甩開原無鄉(xiāng)的手,也許是在寒冷的玄宅難見的溫暖讓她不舍得松手,也許是他的話真的觸動了他。

“我會考慮,你回去吧。”

原無鄉(xiāng)走后繁雪抽出了木葉替她偽造的文件。

他能查到,玄摯未必查不到。現(xiàn)在她需要原無鄉(xiāng)替她隱瞞,所以,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

逸懷國,你以為后悔就夠了嗎?

玄宅依舊寒冷,原無鄉(xiāng)離開后,繁雪覺得更冷了。

是房子冷,還是心冷呢。

第十二章:夢

魄如霜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愛的凄涼,那個呆子,與她幾番相錯,最后仍是只能在她墳前哭得脆弱,細細承認自己對每一個瞬間的在意,但她,再聽不到任何回應(yīng)。

“我這雙眼,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到世間萬物,但卻無法親眼看到她,無法親眼看到她啊…”

她哭的傷心,心口充塞著絕望與難過,從夢境里醒來,卻好像沒有醒來,她沒意識到夢里讓自己拼盡一切的那個人就睡在自己的旁邊,緊緊抱著自己,她就在他的懷里。

魄如霜輕輕將頭靠近倦收天的心口處,仔細聽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平穩(wěn)輕和。無法抑制心里那股難言的酸澀,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前世的劇情,心內(nèi)揪痛的難受,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眼淚,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面對倦收天。

她悄悄起身,離開了倦家。

繁雪迷糊間開門,便見滿臉淚水的魄如霜沖進她懷里,哭得斷斷續(xù)續(xù),邊哭邊說對不起。

“怎么了?”

繁雪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

“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好不容易將小淚人哄停,繁雪問著是不是倦收天欺負她了,魄如霜抽噎著搖頭,平復(fù)了一番心情之后,她將夢境和繁雪娓娓道來。

“我夢到了很荒唐的事情。夢里姐姐和倦收天還有原無鄉(xiāng)是仇人,你一直堅持要殺他們,可是我愛上了倦收天,為了他,受了很重的傷,放棄了很多,甚至誤殺了我們的哥哥。后來…后來我和你一起傷害了他們,做了很多事,很多很多我以前覺得不對的事…我傷害了很多好朋友,漂鳥,修雅,淵渟,歐冶和傾城老師,好多好多在乎我的朋友…再后來,我為了姐姐而死。殺我的人,是凜牧,若梅的父親。”

繁雪心疼的擁住魄如霜。

“我還夢到姐姐跟姐夫還有玄臏,我夢到你們之間好復(fù)雜,姐姐你就像現(xiàn)在這樣利用姐夫,利用玄臏,可是又好像在互相利用,我看不明白,但我知道你也很痛苦,你非常堅持要報仇,你說我們的家園是被他們毀滅的,你恨。”

“夠了小霜。”

繁雪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不穩(wěn)。

“別再想了。不會的,姐姐不會傷害倦收天,你的幸福,姐姐為你保護還來不及,怎么會傷害他呢?好了乖,不會的啊。”

“姐姐,我也很擔(dān)心你…我們放手好不好?別再繼續(xù)了,我很害怕你會受到傷害,我很怕有一天我要面對夢境里那樣的選擇,我不想…”

繁雪將魄如霜的臉捧在手心。

“小霜,姐姐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倦收天他可以好好保護你,有他在你身邊,我很放心,姐姐做任何事,都不會讓你為難。你要相信姐姐,好嗎?”

擁著哭的抽抽噎噎的魄如霜直至睡著,任憑倦收天已經(jīng)瘋了般的到處打電話找人,繁雪將電話設(shè)置靜音,將魄如霜的手機直接關(guān)機,她的小霜今晚太累。夢境映照著現(xiàn)實,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會給小霜這樣大的壓力,她最想保護的人就是她,可是現(xiàn)在這樣,她很心疼,卻無力承諾更多。無聲的落著淚,懷中的魄如霜也在夢里落淚。

我們姐妹的命運,怎么會變成這樣?

倦收天一整個下半夜都在找人。手機打電話打到發(fā)燙打到?jīng)]電自動關(guān)機,他在外面開車開到瘋,所以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原無鄉(xiāng)給繁雪打電話也不接,玄宅沒人,兩人甚至驅(qū)車到外郊吵醒了逸懷國,依然一無所獲。早上七點,倦收天在家一遍遍打著魄如霜關(guān)機的電話,一臉疲色,原無鄉(xiāng)也癱倒在床上看著手機上給繁雪的五十四個未接電話,皺眉思考著。

倦收天決定報警,正要跟原無鄉(xiāng)去警局時,魄如霜開門回來了。

“如霜!”

魄如霜很憔悴,也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和燦爛的笑,只是簡單扯了扯嘴角,對原無鄉(xiāng)說道。

“姐姐想見你,讓你去面店找她。”

原無鄉(xiāng)張了張嘴,了然點頭。

“那…你照顧一下他,這貨昨天一個下半夜都沒睡在外面滿世界找你,我先走了。”

原無鄉(xiāng)走后,倦收天緊盯著魄如霜。魄如霜從來不會這樣不告而別手機關(guān)機,他想不到發(fā)生了什么,但他什么消息也沒接到,一頭霧水,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問。

兩人就這么在玄關(guān)站著,魄如霜看著他的眼睛,眼眶慢慢有些發(fā)熱。低下頭不看不想,將昨夜發(fā)生的全部清空,她努力想笑,卻在被倦收天擁了滿懷之后重新崩潰。

發(fā)泄的哭了一通之后,倦收天心疼的無以復(fù)加,只想繼續(xù)抱著她好好安慰她,不管原因,她媳婦難過了,先哄媳婦,其他的都不重要。

哭夠了,魄如霜也徹底醒了。輕輕推開倦收天,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直視他。

“我沒事。昨晚做了噩夢,因為太害怕所以去找姐姐,手機在去的路上摔壞了,昨晚在姐姐家里睡了一夜。”

他不想質(zhì)問魄如霜,但是聽到她解釋的同時不自覺心里有些失落。

“我就在你身邊,為什么不叫醒我?”

她很久沒說話,靠在鞋柜邊,用起了逃避時一貫的態(tài)度。倦收天有些無奈,他無法強迫也舍不得用強硬的手段逼迫她說什么,只能隨她心里所想,跟著她一同逃避。

這邊也是久久的沉默。面店沒有更多打發(fā)時間的食物,繁雪對著一碗面戳爛了也沒主動開口。

終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再戳下去我要額外收你們破壞碗筷的費用了。”

走過他們桌子的陳姨涼涼的說了句。

“咳咳。”

繁雪輕咳。

“那天晚上你說的,我答應(yīng),但是有條件。”

原無鄉(xiāng)覺得此時兩人的身份和談?wù)摰脑掝}十分微妙,但他不想破壞和繁雪難得的和諧氣氛,所以還是乖乖聽了下去。

“第一,你要幫我隱瞞現(xiàn)在得到的所有信息,包括跟你的一哥,倦收天,所有人。”

“第二,父親他身體不好,在外郊養(yǎng)病比較適合,我有時間就會去看他,不會帶小霜。”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我陪著他就夠了,小霜不必。”

“可是老人家他希望…”

繁雪拍下筷子。

“我已經(jīng)隨你的意了,不要太過分。”

原無鄉(xiāng)在心內(nèi)給嘴巴拉了個拉鏈。繁雪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語氣放柔。

“不能父親怎么想我就怎么做,因為你的話,我已經(jīng)可以妥協(xié),但是小霜不可以。她現(xiàn)在跟倦收天在一起,有很好的未來,我不想讓她見到父親,回憶起那些過去,這對她很殘忍。等到時機適合,她想見父親了,我會安排。”

她不會給那人再進入她們姐妹生活的任何機會,她可以冒險,小霜不能。

“你不覺得你將小霜保護的太好了嗎?”

“這樣不好嗎?”

“這樣,好嗎?”

繁雪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她甚至開始懷疑對他虛與委蛇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決定。原無鄉(xiāng)也不想再繼續(xù),只要繁雪退步,他就多了很大能改變她的空間。

“好了,你不想說,我們就先這么定下來。以后有時間我陪你一起去看你父親,他一直把我當(dāng)做你的男朋友呢。”

繁雪瞪大眼握緊筷子,一副隨時要撲上來把面碗卡到他頭上的架勢,在后廚觀戰(zhàn)的陳姨故意咳嗽了幾聲。繁雪聽到聲音,咬了咬牙,移過了頭。

“誰讓你這么誤導(dǎo)他的?”

原無鄉(xiāng)笑的奸詐又無辜。

“沒有啊,我一提起你他就這么問,那老人家的心不好一傷再傷嘛我就…嗯沒否認也沒承認。”

筷子被握的嘎嘎響,原無鄉(xiāng)下意識抱了抱手臂。

“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氣,下次我們一起去,我跟他解釋清楚,好了吧。”

繁雪白了一眼。

撇開正式話題后兩人終于開始好好吃起面,無奈面已經(jīng)被戳爛的差不多了,繁雪不想陳姨訓(xùn)她浪費,默默把兩人的碗對換,吃起了原無鄉(xiāng)還沒動筷的那碗面。原無鄉(xiāng)笑的寵溺,她卻險些被這笑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了,小霜昨天怎么了?”

繁雪吃著面,眼神黯淡了下來。

“沒事,做噩夢了來找我求安慰。”

“那怎么回來的時候怪怪的,情緒不太對。”

“可能還沒緩過勁兒吧。她挺少做噩夢的,突然被嚇著了。”

“做的什么噩夢?”

“都說是夢了問那么多又不可能成真,你好煩。把面吃完不許浪費。”

“哦。”

屋頂,涼風(fēng),啤酒,人。

明明沒有感情上的失意,倆人喝酒喝的好像剛失戀了一樣拼,倦收天郁悶,原無鄉(xiāng)也郁悶。

“從那次噩夢的事情之后,她對我就不像以前那樣了。我覺得她是有點害怕,但又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沒有以前那樣全心全意,有了很多跟我隱瞞的事情,還經(jīng)常跑去跟繁雪住,一住就是好幾天,這不今天晚上又去繁雪家蹭飯了。我問繁雪吧,她說我想太多了。你說說,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你還想太多呢,我也想很多啊。繁雪的態(tài)度簡直讓我想死好嗎?上次我約她去煙雨斜陽吃飯,她說還不如去面店。開玩笑哥哥我副業(yè)專門烙餅的好嗎?煙雨斜陽的大廚莫尋蹤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好嗎?聲名在外好嗎?她嫌棄,她居然嫌棄!”

“比起嫌棄你請她吃烙餅?zāi)悴皇歉鼞?yīng)該在意一下她嫌棄你這個人嗎?”

“……閉嘴喝酒。”

酒過三杯,原無鄉(xiāng)好像有了一點感悟。

“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啊,就跟被掐住了軟肋一樣。我患得患失不知道繁雪在想什么,她時時刻刻吊著我又一副不知道的樣子,每個眼神和行動都好像在向我示意著什么,但我真正做了,她又不表示。我們關(guān)系近了很多,但是總有哪里不對勁。你知道嗎?她上次跟我說她被降職的真正原因是我,很多人都勸她離我遠一點,可是說完又約我去打球。你說她到底在想什么?”

“欲擒故縱?”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喝酒喝酒。”

“姐姐,你干嘛?”

“送你回家。”

“不要我今晚要跟你睡。”

繁雪關(guān)上車門,啟動車子。

“小霜。”

她很認真的看著魄如霜。

“不管姐姐做什么,都與你無關(guān),你不能把這份壓力轉(zhuǎn)移給倦收天。他對你很好,你應(yīng)該努力跟他在一起,姐姐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有分寸,不會傷害到你們,也不會讓你為難,不是都跟你保證過了嗎?你是不是不相信姐姐?還是你怕姐姐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想來幫我?”

“姐姐我…”

“小霜,你真的想幫姐姐,就乖乖聽話過好自己的日子,讓自己幸福快樂,這樣我才沒有后顧之憂。你有一點不開心我就無法繼續(xù)我的計劃,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懂嗎?”

魄如霜轉(zhuǎn)著鑰匙圈,默默不語。

“有時候想保護身邊的人,不用拼命,也不用想方設(shè)法共同作戰(zhàn),只要過好自己,我能感覺到你快樂,才可以專心去做我想做的。”

好像被說服了。

“姐姐。”

魄如霜抬起頭,恢復(fù)了燦爛。

“謝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要嫌姐姐煩才好啊,將來姐姐一無所有的話還要靠你養(yǎng)呢。”

“好的,我一定會養(yǎng)著姐姐的。”

“乖~”

有時候感情上的事情,并不能太斷定感官上所了解到的。一個人對你有意,可能不會表現(xiàn)出來而是藏在心里,一個人不喜歡你,卻可能為了各種理由對你好,對你笑,對你曖昧;相同的是他們與你始終有感情的牽扯,你抓住了,可也許他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你抓不住,也可能是你沒有去努力。

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你選擇的這個人不再能給你安全感,甚至就是你不安的來源,你害怕,不是害怕對方,而是害怕自己。因為從沒有安全感,所以更容易質(zhì)疑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全感。

表面看起來單純無邪的人,內(nèi)心反而更脆弱敏感。

有些人經(jīng)歷的多了,會更明白內(nèi)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有些人經(jīng)歷的多了,只會從強大的人身上尋求強大的安全感用以保護自己。

當(dāng)一個人明白自己不能再從他人身上獲得安全感時,她會慢慢懂得自我保護。將更真實的自己掩蓋起來,眼睛變得深邃,變得有秘密,變得無法看清這世界更多事實。慢慢的,她會成為一個充滿秘密和戒備心思的人,變得敏感,容易生疑,胡思亂想?yún)s強迫自己鎮(zhèn)定,每個深夜里無法入睡,想著過去想著曾經(jīng),沒有人可以依靠。因為一旦墮入了黑暗,就算離光明只有一毫米,也像魚與鳥的距離一般,無限接近,卻永不會毫無縫隙,無法真正觸及。

我不想,也不能讓小霜變成那樣的人。

第十三章:三年時光

日子像繁雪眼前的車輛一般飛速過著,她坐在從機場回老屋的出租車上,混沌的大腦從下飛機回到熟悉的地方開始慢慢理清思緒。愈是清醒,愈加不可思議事態(tài)如今的發(fā)展。冥冥中她似乎抓住了一絲可以改變現(xiàn)狀的機會,但又擔(dān)心這是一個餌,會讓她更萬劫不復(fù)。精心布局,好不容易才改變了現(xiàn)狀使局勢對她有利,如果拒絕合作,可能會讓她再次回到三年前。

事實上,好像也沒有人給過她第二個選擇。窗外看不清的街景和燈光,已近入夜,繁雪疲憊的閉上眼,往事洶涌而來。而在國內(nèi),另一場選擇,她也不得不面對。

她延遲了回國時間半個多月,小妹并不知道,她也料到也沒人迎接她。回到老屋,一片漆黑。

沒錯,漆黑,連燈都打不開。

不等繁雪去廚房摸電閘,客廳的燈忽然大亮,隨即廚房,臥室,客房,所有的房間都相繼亮起了燈,在廚房門口堵著的木葉忍著笑,用眼神示意她再往別處看。

臥室的燈光照著陽臺,她離開前囑咐木葉照顧的花草擺在那里,隨著夜晚的涼風(fēng)簌簌擺動,好像在微笑著歡迎她回來;客房走出來倦收天和小妹,捧著還沒吹好的氣球;木葉身后藏著鍋鏟,廚房傳來陣陣糊味。

“不好!我的菜!”

木葉哀嚎一聲沖進了廚房,倦收天和小妹笑成一團,繁雪心內(nèi)感動的同時,雙肩被人自身后握住,溫?zé)岬臍庀⒕従徔拷?/p>

“歡迎回家。”

吃完晚飯木葉建議出去走走,眾人都附和響應(yīng),于是倦收天和魄如霜出門消食,繁雪上樓頂吹風(fēng),原無鄉(xiāng)亦跟了上去。偌大的客廳只剩了木葉一人。

“洗完碗再去啊你們!!!”

頭頂?shù)囊箍帐置利悾毖╇m然生在冬天,卻非常喜歡這樣的夏夜。在躺椅上閉上眼,周圍吱吱蟬鳴,樹葉簌簌,偶爾有不知名的動物竄過草叢發(fā)出窸窣,還混著人的腳步聲。

果盤放在木桌旁,原無鄉(xiāng)看著休息不當(dāng)而又多了一層疲憊加身的繁雪,垂下眼,在她睜眼看向他時收起心疼與無奈。她不喜歡看到別人對她有這些情緒。

繁雪知道他想問什么。事實上她也想在此時說些什么與他聽,畢竟這次在英國得到的進展太超出她的意料,饒是她用了很久來思考,甚至晚飯時都在想怎么會這樣,卻仍然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但眼下,唯有面對。她不能選擇讓原無鄉(xiāng)和她一起面對,這三年間他的感情,她的感情,已經(jīng)超出一開始意欲掌控的范圍了,她不想讓那種心內(nèi)時常無力的緊張感再控制情緒,利用得當(dāng)加疏離,才是此時應(yīng)該對原無鄉(xiāng)所要做的。

“繁雪。”

晚飯時繁雪吃的不多,他端了些水果來,怕她晚上會餓。

“英國發(fā)生什么事了嗎?你拖了兩次行程,逸爹大壽你也沒回來。”

他似乎已經(jīng)試驗過了,利用著她無法放下的軟肋,逼迫她卸下全身的鎧甲,全心被他控制。

“倦收天上個月跟小霜求婚了,但是又被拒絕,這次是在我面前被拒絕的,小霜很明白的說了,你不結(jié)婚啊,她絕對不會先結(jié)。你找個時間勸勸她吧。”

如果她放棄,他就沒有任何籌碼可以利用,也不會有那樣自信的眼神等著她對他逾越的懲罰。他知道她的巴掌之所以遲遲不落下,是被他掐中了最脆弱的地方,一瞬間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繁雪,你在聽嗎?”

“啊?”

回神時不自覺張嘴,被喂了滿口清甜。原無鄉(xiāng)笑得開心,繁雪此時對著他,沒了絲毫脾氣,生不起火。想著今后要對這個人造成極大的傷害和欺騙,她竟有些難過,眼圈慢慢的紅了。認識他之后,她好像變成了一個愛哭鬼,時常會想哭,會控制不住眼淚。

看到繁雪抿唇忍住淚,原無鄉(xiāng)著實被嚇著了。除去得知玄臏腿傷那一次,他實在沒有再見過繁雪脆弱的模樣,跟木葉熟識之后常聽說繁雪在他面前不拘形象的樣子,他很羨慕亦有嫉妒,于是木葉被逼只能吃自己做的飯,三天后就繃不住奔到他家用繁雪的消息換蹭飯了。

越是泥足深陷,越要盡早抽離。但可怕就在迫于現(xiàn)實你無法立即抽離降低傷害,還要保持清醒,持續(xù)做著這件事,將傷害無限擴大。這些擴大了的傷害,都在一個人身上。繁雪不敢想象原無鄉(xiāng)知道事實后會有怎樣的反應(yīng),但她已無暇顧及。既然在英國的時候已經(jīng)做了選擇,回到國內(nèi),后悔也再無用。

她和臏兒,注定要繼續(xù)糾纏。

溫柔貼心的原無鄉(xiāng)即使在喜歡的人面前盡力表現(xiàn),也有猝不及防無法反應(yīng)的時候。繁雪將臉埋進雙掌間不肯透露絲毫情緒,但能明顯感覺她正在逐步冷靜,原無鄉(xiāng)有些糾結(jié)。

現(xiàn)在他知道他這一會會兒的猶豫是錯失了多好的機會,繁雪自回來一句話都沒和他說,此時他又木訥的失去了語言功能未及時進行安慰,繁雪自發(fā)開啟治愈選項后,他失去了用處。哦不應(yīng)該說他從頭到尾就沒發(fā)揮過作用,實在是糟糕的回歸。

對著星空吃水果這種事也的確只有原無鄉(xiāng)能干得出來,莫尋蹤知道了后輕覷他一眼,十分不屑自己師父烙餅和泡妞的水準居然是反比。

“師父,女孩子哭你應(yīng)該不管緣由第一時間沖上去抱住啊,這時候的人最脆弱了,真是笨。”

是啊,我應(yīng)該抱住她嘛。啃著獼猴桃,原無鄉(xiāng)眉都攢到了一起。

下樓時倦收天兩人也剛好回來,姐妹倆進房談了半晌,出來時魄如霜也給了偷等在廚房門口的原無鄉(xiāng)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姐姐這回是鐵了心要一個人承擔(dān),只能后續(xù)從她的行動查起,看她預(yù)備怎么做。”

“嗯。”

四個月前。

繁雪在玄摯回國間隙和他見了面,兩人注冊至今尚未舉行婚禮,不是玄摯不辦,而是她反對。起初是怕刺激玄臏,后續(xù)則是以自己尚未回到總部掌權(quán)為由,希望他尊重自己的意愿。玄摯在玄臏傷勢好轉(zhuǎn)之后對她略減霽色,繁雪冷諷之余也看清自己并無法依靠這只狐貍再做行計劃,此時唯有狠下心利用玄臏,也許她此次去往英國能有突破,畢竟玄臏還是很依賴自己。豈料事情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所有的主動權(quán)都被玄臏奪去,三年的時間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這個孩子,他不再是臏兒,而是一頭成熟的狼,正磨利了爪牙,隨時預(yù)備將她吞吃入腹。

“我的目的從沒有其他,只有你。”

“你從前所做無非都是在利用我在父親面前的價值,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毫無信任度可言,但父親會看在你照顧過我和同兒的份上,恢復(fù)你的一點權(quán)力。例如讓你回到從前的位置上,繼續(xù)你的計劃,也許能讓你做更多。但現(xiàn)在真正可以讓你放手實行一切報復(fù)的合適人選已經(jīng)變了,現(xiàn)在他就在你的面前,一切,端看你自己的選擇。剛才那個吻,是承諾,也是約定。親愛的繁雪,你要怎么選擇呢?”

“我的目的?你問我的目的?哈。”

“繁雪,沒有足夠強大的臂膀是留不住你的,從一開始我就明白。”

“明摯我要,你,我也要。”

第十四章:回歸

英國。

回到居所,玄臏秒扔拐杖到玄同懷里,玄同滿臉嫌棄扔給玄囂,玄囂左邊是溫翹,右邊是玄臏,扔給溫翹老實人他不好意思,又不能再扔回給大哥,撓頭想半天玄囂反應(yīng)過來……我到底為什么要跟他們一起玩這么愚蠢的游戲?!于是備受嫌棄的拐杖被扔到了沙發(fā)上,末了還被玄同踹到沙發(fā)縫邊好給溫翹讓個地兒坐。玄同正欲開口,玄臏語出驚人。

“我要回國。”

眾人不明所以,怎么會突然想回國?唯有玄同低頭默默,開了口應(yīng)聲。

“回吧,你總要這么做的。”

溫翹玄囂雖還是一頭霧水,但既然選擇了大哥的陣營,兩人自然也是要一起回國。

“我并不是一時的想法。”

玄臏不復(fù)在繁雪面前的跛腳異狀,步履正常的走了幾步,轉(zhuǎn)身面對沙發(fā)上的三人,神情嚴肅。

“英國方面已經(jīng)都處理好,溫翹的工作也解決了,等千玉屑來,我們就回國。”

眾人之中玄囂對現(xiàn)在的情況有點狀況外。他一直是非常支持大哥與父親抗爭的,生在玄家,他們并無法選擇自己未來的命運,但是大哥那一席話讓他覺得,或許可以一試。

“十八,回國,一定能改變你想跟隨父親的想法。你從不想開啟自己的事業(yè)嗎?你不想將父親擁有的,再用自己的力量完全掌握嗎?享受父親當(dāng)年的榮耀,你的一句話,就足以令整個業(yè)界震顫。那種能力,那種影響,你不想感受嗎?”

他想。所以羽翼未豐的他選擇暫時倚靠大哥,帶著溫翹一起,暫時性的成為大哥的耳目,在父親身邊替他探聽英國總部的各部消息。

“現(xiàn)在英國這邊我已經(jīng)掌握完全了,父親既然暫時沒有打算回國,國內(nèi)就可能還是平衡的局面。凜牧在英國總部還說不上話,不能幫我們動搖什么,在不影響運營的情況下,可以先從國內(nèi)公司下手,慢慢集權(quán)。而且…”

玄臏勾起唇角。

“我有一個足以控制父親的人選。”

玄同眨了眨眼,眉角一動。

“好了,都回去吧,收拾收拾,咱們要回國,大戰(zhàn)一場了。”

房子里一下子空了下來,只剩玄同和玄臏。

雖然玄同無心公司的權(quán)力,但是卻屢屢被玄摯授予重權(quán),如果不是早年公司內(nèi)部傳出消息已內(nèi)定玄臏為繼承人,這幾年玄摯又身體力行證明了流言,讓玄臏參與董事會,甚至公布了他擁有的股份,外界幾乎要以為玄臏只是個傀儡擋板,真正的繼承人是玄同。玄同曾經(jīng)要拒絕父親給予的,但玄臏阻止了。他要他留著,為自己將來留一條后路。他一直記得那天他問玄臏時,得到的回答。

“大哥,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留著對你自己有好處,以后發(fā)生任何事,這些都足以保護你。”

“你說的發(fā)生任何事…是指你將要做的嗎?”

“同兒。大哥不想傷害你,但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希望是我無法傷害你,而不是我不愿意傷害你。現(xiàn)在我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弱點。有弱點的人,太容易一夕失敗了。”

“你的意思,是一旦決定去做了,就誰也無法左右你,動搖你了嗎?”

“能動搖我的人,恰恰是我做這一切的原因。”

玄臏累了,想回房,卻被玄同阻住腳步。

“大哥。”

神色竟無比認真。

“我一直記得那天你跟我說的,但還是想最后嘗試一次。你真的,不打算用其他方式嗎?”

玄臏蒼白一笑。

“你該去問她,給過我其他方式的選擇嗎?”

“大哥…”

玄臏去沙發(fā)上半躺著,松懈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累。

“同兒,你知道嗎?我一想到這四年里我為了一個執(zhí)念殫精竭慮,每日每夜都在算計,我努力給自己鑄建壁壘,讓自己百攻不破像個銅墻鐵壁,只想能在暴風(fēng)雨來臨時好好保護我和她。我做好了承受父親反攻的一切準備,只要能完成我的執(zhí)念,就算我會失策,最后失去一切,至少我得到了初心。所有的不甘和累意都在想到未來的時候煙消云散。”

玄臏閉上了眼,好像那些都成真了。

“可是沒有我,她好像比以前更幸福。你知道我看到那些照片時的無力嗎?父親像看一個傻子一樣看著我,我要在他面前多努力才能控制住情緒不讓自己崩潰。一張一張照片,一段一段視頻,父親好像是故意的,那些照片清晰的可以讓我看到她直達眼底的笑意,好像我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卻不是為我而笑。她對每個人笑,像曾經(jīng)對我一樣溫柔的笑。我太害怕了,我怕原來我認定的,只是她播撒的萬千疼愛中的那么一丁點。我于她,根本無足輕重。我只是她利用的一個對象,因為我有價值,她才肯多看我一眼,幾眼。如果父親不與我重任,不給我權(quán)力,不讓我涉及公司,她可能,可能…”

男兒有淚不輕彈,玄臏在最后一刻控制住了險些崩潰的情緒。

“既然她那么看重權(quán)位,那我就把她想要的都握在手里,讓她除了我,再不能去接近別人,也無必要在別人身邊虛與委蛇。”

彼時的玄同尚不能明白這種沉重的負擔(dān)為何玄臏趨之若鶩,但他不想看從小依賴的大哥如此難過,他只能用父親給予的,努力低調(diào)的隱于幕后,幫助大哥。

輕輕拍了拍玄臏的肩膀,玄同回了房間。玄臏看著天花板,靜靜在腦海中勾勒著午夜夢回輕顰淺笑的倩影,慢慢閉上眼睛,勾出最后一筆,清晰的臉龐,對他伸出手,笑的溫柔。

臏兒,來。

國內(nèi),老屋。

“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害我殘成這樣,你讓我下半輩子都要拄著拐杖過,我怎么會放過你?怎么能放過你?”

“來吧,跟我一起下地獄,一起來陪我吧。”

“我要你跟我一樣被痛苦和絕望包圍到窒息。我痛,你也要跟著痛,我得不到你,你就要被毀掉,那樣才公平。”

“我那么努力,你怎么可以無動于衷?你看看你在做著什么?你愛上了別人!”

“愛了別人!”

“來陪我下地獄!”

“不!”

繁雪從夢中驚醒,滿身大汗,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她捂著薄被緊緊。窗臺有涼風(fēng)緩緩吹進,身上有些粘意,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繁雪?”

“誰!”

繁雪失聲驚叫,她緊緊抓著被子,卻發(fā)現(xiàn)手臂怎么也使不上力。瞳孔忽的緊縮,她想起了那場車禍。臏兒的痛,她感同身受了嗎?還是,這是報應(yīng)?上天讓她陪著臏兒變成殘疾?

敲門聲愈發(fā)急促。

“繁雪你沒事吧?我是木葉。”

強逼自己冷靜下來,繁雪清了清嗓子。

“我沒事,做噩夢了,你去睡吧。”

“真的沒事嗎?”

“沒事,你很煩,快去睡覺。”

“……好吧,你真的沒事?”

“滾啦。”

披著外衣去了陽臺,夏夜的涼風(fēng)略微吹醒了繁雪一點思緒,將她從夢魘中拉回來。摸著手臂,稍微緊了緊拳。

毫無力氣。

她有些無奈。是報應(yīng)嗎?她害臏兒腿殘,所以這是上天的懲罰嗎?記憶洶涌,繁雪呼吸有些急促。她努力平復(fù)心情,去浴室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兩眼無神的自己,輕笑自嘲。

逸冬清啊逸冬清,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是什么樣子?你已經(jīng)這個年紀了,再不努力,就真的沒辦法復(fù)仇了。就這樣的你還有資格談情說愛嗎?

利用,利用了又怎樣?這世界誰不是在利用誰?接近玄臏是為了什么?傷害已經(jīng)造成了你想就此收回嗎?那為什么不收回對原無鄉(xiāng)的傷害?現(xiàn)在這副樣子是在裝什么白蓮花裝什么無辜可憐博誰的同情?做出那些事的不正是你自己嗎逸冬清!想逃往哪里?你已經(jīng)在地獄了!

沒錯,已成定局,她不允許有變數(shù)。既然已經(jīng)身在地獄,那就順勢沉淪吧。順著瓷磚滑坐下,縱使無力她依舊緊緊捏住手中的毛巾,眼神堅定。

浴室開著燈,繁雪垂眸斜靠在洗臉池旁,木葉走到客廳沙發(fā)旁剛好可以從側(cè)縫看到繁雪的位置,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一夜,老屋的氣氛有些沉重。

第二天一早,木葉還在吃早飯就接到知秋短信,溫翹給他傳訊,玄臏下周回國。

繁雪還在吃早餐,他不想一大早的膈應(yīng)到她,默默收起手機,繼續(xù)啃著雞蛋。繁雪注視著他的小動作,吃完飯趁著木葉收拾碗筷的空檔拿起他手機,毫無費力的,帶著對木葉設(shè)置密碼方面之天賦極其鄙視意味的輕松解開了密碼鎖,在歷史記錄里看到了短信。

門外傳來桌椅碰響聲,木葉微撇頭向外看,什么都沒有。挑挑眉繼續(xù)開始洗刷刷洗刷刷哼哼哈嘿【?

饒是盡力平復(fù)了許久,繁雪此時仍有些發(fā)抖。她不知道自己何時開始如此害怕起那個曾經(jīng)無害的小孩,許是她太多心了,臏兒畢竟年輕,他回來就回來,正好她的計劃也要重啟。再次強迫自己冷靜,冷靜。

繁雪每每想逼自己狠下心的時候,都會拿出一個盒子反復(fù),仔細的看。

那是她們一家四口最幸福的時光。母親用相機記錄下了她的童年和少年,她陪著母親記錄了小霜的童年,父親雖然鮮有出鏡,但每次他一出現(xiàn),母親的笑容就比平常更加燦爛更加溫柔。

照片里所有關(guān)于父親的鏡頭都被剪掉了單獨放在一個透明袋子里。繁雪摩挲著這些老照片,動容的回憶著。

曾經(jīng)有多幸福,而今就有多恨。

奪走我幸福的人,要一一付出代價。

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絕不會。

玄臏在繁雪回國后的第四周回了國,玄摯將明摯的執(zhí)行董事位置交給了他,自己將重心完全移進了英國總部。

其實若非繁雪暗地里聯(lián)合風(fēng)素打壓明摯再借機救市,玄摯無需如此周旋在總部。他雖然第一時間就想到繁雪可能是始作俑者,但總部方面突然對他產(chǎn)生疑心開始調(diào)查,為了遮掩之前一些見不得光的作為,他必須重拾關(guān)系留在英國處理,從而將國內(nèi)權(quán)力大大放給了下面的人。

玄臏在此時請纓回國,也是正合玄摯心意。這幾年間玄臏對繁雪的執(zhí)著大大減弱,甚至已經(jīng)不在他面前提及她,玄摯知道當(dāng)時還是玄臏孩子心性把繁雪當(dāng)成了母親一般依賴,讓他們分開幾年,果真感情就淡了。幾番衡量他同意了玄臏的請求,玄囂帶了溫翹先行回國任職打點,玄同玄臏隨后。

重回故地,玄臏從下飛機那一刻起就努力在抑制心內(nèi)的激動。他沒去公司參與大家為他準備的洗塵宴而是直接回了玄宅。他迫不及待想要回答那個曾經(jīng)擁有她氣息的地方。

玄宅眾人早已收拾好等待它的主人再次歸來,比以前更少了幾人的傭人,已經(jīng)完全撤除的保安,還有多添了幾絲白發(fā)的左管家。踏進玄宅,一切都好像沒變,但畢竟四年過去了,他不再是幼時的他,眼光不同,該在的人也不在。興奮過后,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失落。

分公司一往如常的運作著,繁雪正在整理上個月的賬目報表,忽然接到了明摯董事組總助Ms凌的電話。

“逸總監(jiān),恭喜你。”

第十四章:回歸?

起初接到凌的電話她并不意外,依玄臏的性子掌權(quán)不出三天就會讓自己重回明摯,她很有自信。

但自那天恭喜之后再無其他回應(yīng),饒是她也有些坐立不安。

今早凌來電,先問她在哪里,得知在公司之后要她一定冷靜聽她說接下來的話。正當(dāng)她莫名其妙時,凌說的后續(xù)令她的臉色越來越沉,連身邊走過的人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近期公司不斷被挖角人才,風(fēng)素和彩磡動作密集,董事們都很擔(dān)心。玄臏…副執(zhí)行長預(yù)備從分公司調(diào)動優(yōu)秀的創(chuàng)意設(shè)計師和調(diào)香師回總部補充人手,你的名字…不在預(yù)選名單里。”

“我私下問過玄同,他說你的名字是副執(zhí)行長親自劃掉的。”

“你有問他為什么?”

“他好像欲言又止的樣子,但說副執(zhí)行長這么做,一定是有他之考量的。”

“我知道了。”

“嗯…清姐,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不用,我沒事。”

“那好吧。我會繼續(xù)留意公司的動向,有事再聯(lián)系,你好好保重。”

“嗯,辛苦了。”

“沒事。”

不對。

得知消息那一瞬間繁雪想到了無數(shù)種可能性。欲擒故縱?暫時做戲給玄摯看?給自己下馬威?還是他羽翼未豐怕自己回公司會給他帶來威脅?抑或是玄摯仍在公司留有后手,自己回去之后就不方便他實施什么她不知道的計劃?

太多可能了,她無法確定,玄臏到底玩的哪一出?

下定決心后繁雪變得沒有那么容易被影響,除了原無鄉(xiāng)出現(xiàn)之外,其他事物她都逐漸恢復(fù)陰謀家本性的判斷水準。玄臏此招雖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但仍決定暫時靜坐,畢竟即使身處分公司,她的存在依然能左右部分股東的意向,這就夠了。

凌心在公司其實十分不好受。

作為A組唯一由繁雪親手帶出的設(shè)計師助理,由玄同引薦直升董事組總助,一路順風(fēng)順水的她,在繁雪被悄然降職下放子公司,玄同在國外陪玄臏養(yǎng)傷之后,徹底體驗到了明摯內(nèi)部的明爭暗斗。

雖然玄同在公司猜測的明摯繼承人候選名單中盛寵依舊,但人在國外有心無力,繁雪被董事組初期借休假之名降職后她在別人眼中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強硬的靠山,雖總助職位毫無影響,但多少也受到了幾分排擠。往常有繁雪在身邊護著她,現(xiàn)在沒了她,凌心自己性子又弱,面對那些冷嘲熱諷,她好幾次想陪繁雪在子公司算了。

但繁雪要她忍著。

為了什么她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繁雪很多次跟她說,她信任凌心,如果凌心也信任她,就聽她的話,按她說的做,才能助她重回明摯。凌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如果能讓繁雪回到明摯,她可以忍。

一日為師,畢竟終身受益。

后來木葉與總助辦公室的組長打了招呼,她又升任副組長,才讓那些背后非議的人或懼或鄙夷的閉了嘴。

玄臏回來了,繁雪本來也該離回來更近一些了。

但是凌心的心里有些不安。這幾年董事組大洗牌,繁雪或多或少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獲得了不弱的影響力,他們兄弟此時回來,會給她帶來壓力嗎?副執(zhí)行長這次排除,是不是覺察到威脅了?但是她們暗地里的動作幾乎沒有人知道,他怎么能一回國就清楚?

胡思亂想的時候玄同來了公司,總助辦公室里的格局變了些,他到原先的位置上沒找到凌心,反而在獨立辦公室里看到了扶額皺眉的她。未敲門,他悄悄走進。

“在想什么?”

“在想清姐…嗯?”

玄同笑出了聲,這傻姑娘,他要問的是公司機密,她豈不是也會全盤托出?

“玄同?”

凌心知道他一向不喜歡來公司,怎么今日?

“我來找你,順便去參觀一下大哥的辦公室。”

凌心反應(yīng)過來,笑的很是甜。

“是反過來吧?不過副執(zhí)行長現(xiàn)在不在公司,中午有一個會議,他去源深路了。”

“那…我只能找你嘍。”

凌心撇撇嘴。

“找我什么事?”

“吃飯。”

“啊?”

“現(xiàn)在是午休時間,明摯對員工很人性化的,你要是在公司餓出胃病,到時候公司還要找人暫時代替你的工作,給你休假,報銷醫(yī)藥費什么的,哦對了你有醫(yī)保我忘記了…”

“行了行了,你怎么一遇到我就這么多話呀,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在跟你吵架呢,跟連珠炮似的說那么多,還讓不讓我回話啦?”

玄同傾身向前為佳人披上外套拎起包包,還非常貼心的遞上了手機。

“那大概是前世你對我說的話太多了,所以現(xiàn)在你累了,輪到我一直對你說話了。”

深情的模樣令凌心臉霎時就紅了。雖然兩人戀愛好幾年,但是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她也沒想過要公開,所以玄同這樣不顧場合的表白,還真是少見。她微紅著臉輕嗔他。

“胡說什么,也不怕別人聽見。”

“不怕啊。”

凌心急匆匆抓過手機,快步離開了辦公室。奇怪,明明開了冷氣,怎么還那么熱?

原無鄉(xiāng)生氣。

原無鄉(xiāng)很生氣。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他真的非常生氣。

第N次被繁雪掛掉電話之后他還是忍住了掐死旁邊倦收天的沖動,打去小霜那邊詢問,果不其然。

“你說姐姐?她在我這里啊。偷偷告訴你姐姐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一直在喝水…嗯我要她戒酒所以她一直拼命的喝水,晚飯都沒吃多少。”

“有沒有旁敲側(cè)擊的問一下怎么了?”

“問了啊,不說。姐姐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不怎么愿意信任我了…要不你們過來陪陪她?”

“行,我們馬上過來。”

“不準過來!”

原無鄉(xiāng)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倦收天臉上去。

“繁繁繁…”

“說人話。”

“繁雪哈哈…嗯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不用過來,我現(xiàn)在送小霜回家,就這樣。”

“等等我覺得…喂?喂?!”

倦收天捂著臉,確認他沒有要行兇的意思后慢慢放下手,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這么說我媳婦要回家了?”

“嗷原無鄉(xiāng)你暗算我!!!”

繁雪在躲他,非常明顯。

原無鄉(xiāng)注意到這一點是從英國回來以后她就有意無意的躲著自己,除了與風(fēng)素私下里必要的打擊明摯合作計劃會碰面之外,她從來不肯給予自己任何私人時間。約一次沒空,約兩次放鴿子,到后來繁雪很明白的告訴他現(xiàn)在兩個人不適合多見面,他還是沒死心。

為什么不死心呢?

也許是同情她的遭遇,也許是莫名其妙的愧疚感,他總想著補償繁雪些什么,將她拉回正常的生活。但仇恨在她的心里生根太深,他明白。

握緊了尚有溫度的手機,他暗自做了一些決定。

介入明摯。

第十五章:他的目的

十三天。

十三天了,繁雪沒有通過任何渠道嘗試聯(lián)系他,沒有質(zhì)問沒有指控,他甚至沒發(fā)現(xiàn)凌心有任何動作。

這么做是正確的,也是他意料之內(nèi)的反應(yīng),但玄臏卻隱隱不這么希望繁雪無動于衷。

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雖然回國后他一直克制想見繁雪的沖動,先解決了公司因久失掌事產(chǎn)生的一系列問題,順便借此給了她一點象征性的威脅。但是不夠。

玄同拿到的信息還不足以讓他了解這些年來她的動作。玄臏微瞇起眼,手指劃過文件中一個人名。

原無鄉(xiāng)。

原無鄉(xiāng),原,無,鄉(xiāng)。

驀地,他想起來了。幼年時與繁雪春游,那個讓自己莫名產(chǎn)生敵意的男人。翻看文件越往后皺眉越深,此人近幾年來小動作不斷甚至伸手明摯內(nèi)部,他跟繁雪在策劃什么?

讓玄臏更在意的是,他為什么選擇繁雪?有幾張繁雪出入他家的照片,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有些不太好的預(yù)感在他心中擴散。

正想著玄同來了電話,晚上有一個私人性質(zhì)的飯局,玄囂安排了一些人,部分是想探下這次預(yù)選調(diào)動人員對總部的影響具體在哪些部門,部分是子公司見縫插針的。他應(yīng)下了。

掛完電話凌心一臉著急的問“答應(yīng)了嗎答應(yīng)了嗎?”

“答應(yīng)了,七點閑雅間,準時到。”

“太好了!”完成任務(wù)的凌心立馬奔進廚房給繁雪打起電話。

“嗯…一起吃飯…七點…閑雅間…”

玄同握著手機默默地覺得,他好像坑了他哥一把。

“凌心。”

剛打完電話的凌心發(fā)現(xiàn)玄同用一種非常…莫測的眼神看著她。不擅說謊也不會打太極的凌心只能不斷躲避,欲從他胳膊下溜出去卻被抓了個穩(wěn)當(dāng)順勢壁咚了。

“說,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凌心雖然不怎么會說謊,但是她會噘嘴。

小嘴動一動,小指蹭一蹭,小臉撒一撒嬌,就不信你還有心思管我的計劃。

豈料玄同兄控上身,不為所動。

“老實交代,不然今晚就不要回去了。”

“喂!”

美人計失敗,落跑也失敗,只能乖乖招供了。

“我覺得清姐不能回來真的太可惜了,她能力很棒的這你都知道。雖然猜不出副執(zhí)行長…”

收到玄同不悅的眼刀,凌心吐舌改了口。

“雖然我猜不出大哥為什么要故意為難清姐,但是如果能讓他們倆見上一面,好好聊聊,也許會有機會呢?也許他們之間,就真的只差那一個解釋的機會呢?所以我瞞著他們倆,約了這一次的飯局,想讓他們見一見。”

愣了半晌,玄同的眉越皺越深。凌心有點害怕,試探性的問一問。

“我是不是……做錯了?”

玄同垂下眼,輕輕擁住她。

“沒有,你做的……應(yīng)該是對的。”

雖然有可能會激化他們之間矛盾,但也許真的如凌心所說,會有好的結(jié)果也不一定。大哥放不下她,她應(yīng)該……也放不下大哥吧。

回抱住玄同的凌心咬唇忍住了坦白的沖動。

老天啊,說謊的感覺真不好受。

凌心應(yīng)承下約玄臏的事后果然完成了任務(wù)。雖然繁雪不用想都知道是玄同幫的忙,但是凌心為了她,必定會對玄同說謊,以粉飾她的真實目的。她心疼凌心,但同時也必須逼迫自己狠下心。

木葉連續(xù)三天加班,總算今天提前下了班。

“怎么了?這幾天誰虐待你了這么辛苦。”

木葉咕嚕咕嚕灌了兩大杯水,活像剛從沙漠探險回來一樣。

“還有誰,還不是你兒子。”

“嗷!”

“口不擇言,讓你長點記性,別加班加混了腦子。”

一杯冰水當(dāng)頭淋下,木葉瞬間清醒,但其實他也沒怎么糊涂,剛才只不過是無心的玩笑繁雪卻這么認真,他暗想這母子倆果然有鬼…

扔過毛巾,繁雪讓他進入正題。

“誰還有能力讓你加班?”

“玄臏啊。A組一直沒有能超過風(fēng)素去年年末壓軸環(huán)保系列的銷售額,他剛回國就責(zé)問我們跟C組要求加人,但是那時候B組正在研發(fā)新品,C組外調(diào)的多,他決定資源重組,把AC在重大項目上合并,單獨的產(chǎn)品分開做,還要分普通組和大項目組,一堆亂七八糟的新規(guī)定,忙死我了。”

“所以你這三天都是在忙著人員分配,合并資源?”

“嗯,差不多就這些吧。”

“子公司調(diào)上來的預(yù)選名單沒有給你們看過嗎?”

“預(yù)選名單?那個又不是分給我們的,我看不看有什么關(guān)系。”

繁雪靜默。皺眉思慮了幾分鐘,木葉一臉茫然的看她在沙發(fā)邊來回摩挲。

“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讓我回去。放出消息只不過是為了威脅我,如果子公司的精英分配到A組,那么我的空缺就隨時可能被代替。他只是借這個理由打擊我,事實是的確需要子公司調(diào)動人員填補總部的空缺,只不過不需要人進核心A組。所以他這么做的目的是…”

木葉消化了幾秒鐘。

“想讓你主動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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