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服于幸福,興許就是承認失敗,但是,這種失敗卻要比千百次勝利有意義的多啊。
你馬上又要有個小侄女了。
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結束KTV的聚會打車回家。11點半,下中雨的街,出租車一輛輛從我前邊開過,滿客。
我忽然想到我的小侄子,我第一次見到他照片并且抱他的時候,當時我不太敢抱,小孩子怎么會這么小,我不會弄傷他吧,我想。其實以往親戚家的孩子我都不喜歡,小孩子剛生出來都皺巴巴的,大了又吵、煩,總以為全世界要陪著她哄著她什么都給她,什么天真爛漫,幼稚啊。
但是我看到小侄子的時候,我覺得,哇,怎么這么可愛呢?眼睛葡萄似的好看。他沖我笑的時候,我的心就軟了,什么都想給他,最好的都想給他。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受,我估計以后也不會再有。
從律所離職的時候,師傅給我踐行。他指著桌上的菜問,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他指了菜,于是同事說是吃。他抽著煙,說,是生活啊。
什么工作價值感、那都是扯淡。賺錢就是為了生活。
所以啊,他接著說,你要走,我支持的。
那句話好像是這么說的。不要在你最該奮斗的年紀選擇安逸。但反過來想想,大好年紀,大好時光,不才是最應該安逸的年紀么。余生漫長,五六十歲的時候,才是你要去為社會做貢獻的時候,因為那時候的你最孤獨,最孱弱。只是因為那時候的你沒有什么利用價值了,無法產出了,所以社會說,嘿,你去養老吧。來,把你的青春給我。我讓你安度晚年。
這兩年,我周圍文科的朋友考教師、考公、考編、作代購、做批發,社會對他們并不友好,恍然就發現,自己選擇太少。當然,這是部分,可是這些部分,是不容忽視的部分。他是大多數人的恐慌。
2014年的時候,我聽李白,聽的是“自當乘云沐彩霞,不負此年華”,現在,我聽的是“還能寫寫時代澎湃逗逗女孩”,那時候跟朋友一起蔑視這個社會,說我們以后一定不要變成那樣。現在,朋友說要考公、考編,我說,挺好。
對00后,我有偏見,覺得他們很好但就是傲慢又尖銳,特務實。后來想想,畢竟成長環境不一樣。我們那時候的老師還有點理想,他們現在的父母老師是我們這代的,我們會用自己對生活的經驗之談告訴他們,你大爺是你大爺吧。教育究竟是把人變好還是變好還是變好我不知道,但我接觸的人里,勇敢的越來越少了。那時候讀托克維爾,說沒有自由的民主是虛偽的,現在琢磨,缺乏勇敢的自由是什么呢?以為大家擁有的多了,所以怕失去。但是發現原來是擁有的太少了,所以害怕連僅剩的這一點都被剝奪。不可憐,也不是沒勁。畢竟你都那么累了,怎么能沒勁呢。就是普通。不管它們怎么美化,普通就是普通。像是一個沒有山風和星星的夜晚。沉寂的普通。
不過這種沒勁構成了消費,組成了私人訂制,奠定了娛樂行業的發展,也功德無量了。疏于寫作的人就是沒法流暢表達。可能就是昨兒個接了個電話,所以絮叨點什么。柴米油鹽醬醋茶,琴棋書畫詩酒茶,其實有茶都是一生。琢磨個鬼呢。
忽然又想起之前給小侄子的信,貼上做結尾吧。
成成:
今天吃飯的時候忽然想到你。
你奶奶總在逼你吃蝦、青菜,吃很多你不愛吃但有營養的東西,你愛吃肉松,想要吃許多,她又不允許。
我原先只覺得理所當然。
直到我自己發現,我也不愛吃扁豆、長豆,我也想要吃自己喜歡的東西。并且為此偷偷叫外賣。
我們能知道,那些事都是為你好。那我們又知不知道,很多事,也是在為我們好呢?
因為你,我感覺自己對世界上的事情,又多了幾分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