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嘉又開什么玩笑?什么他們兩個都不會死?
樂怡看著爸爸和立凱,兩人疊在一起,臉朝地一動不動地躺著,氣息全無。立凱壓在爸爸身上,箭實實在在地同時刺插到他們的心臟,箭頭從立凱后背破衣而出。這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了,還說什么不會死!
等等等等,除非……難道維嘉學(xué)了什么咒語,可以將人起死回生嗎?!
呃,不可能,維嘉哪里是會這些的料子。那……
安娜也是滿腦子漿糊,被維嘉完全搞糊涂了。兩人眼都不眨地盯著他看,等著他解釋。
“我知道自己很帥,可你們別光顧著看我啊,快幫忙把他們翻過來吧。”
他也沒繼續(xù)講,只是指揮她們一起把兩人身子翻過來側(cè)躺著。只見維嘉爸爸和立凱流的血把地板的席子染紅一大片,一汪汪地看著嚇人。箭尾已經(jīng)完全沒入他爸爸胸口,箭身穿過兩人的左胸,牢牢地把他們串在一起。立凱背上的衣服破了洞,露出一個黑黑的箭頭。
維嘉把手?jǐn)D進(jìn)兩人之間,抓緊箭身,使勁一推爸爸的背,兩人身體頓時分開。箭尾從爸爸心臟穿插而出,箭身仍然留在立凱身上。維嘉觀察了爸爸傷口一會兒,便讓安娜樂怡扶立凱坐起,一人抓住他一邊手臂,維嘉自己左手扳住他的后胸,右手握住箭尾用力一戳,整個箭頭立刻從背部透出幾寸,而箭尾則深深插進(jìn)了胸膛。
“哥你在干嘛?!應(yīng)該把箭拔出來啊,你怎么反而插那么深!”樂怡這頭喊,安娜在另一邊嚇得松了手,維嘉只好停了下來。
“你緊張什么呢!這小子如果死了,我再怎么插他都不會疼啊?!?/p>
“唉,雖然……雖然是這樣,那,那也是不好吧?還有你到底在干嘛啊?為什么說爸爸和他都不會死?”
維嘉手指指立凱背后的黑箭頭,“你過來看看,這箭頭上有什么?”
安娜側(cè)身瞧了一眼,箭頭上的確好像刻著點(diǎn)什么。湊近了仔細(xì)看,原來是兩個小小的Nahune字:“makawela”和“make”。
維嘉手又指指立凱胸口:“箭尾上刻的是‘Aloha’和‘Puka’。‘makawela’是‘恨’,‘make’是‘死’,‘a(chǎn)loha’是‘愛’,‘puka’是‘生’。雖然我認(rèn)字不多,但這幾個簡單的字,我還看得懂的。”
安娜一時腦子沒有轉(zhuǎn)過彎來,“這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爸拿著箭追我爸出門,你爸被黑熊咬死后,他身邊就掉著這支箭。你知道我一向愛弓箭,看到那箭頭箭尾和我們平常所用的很不一樣,就順手撿起來了。后來我偷了竹簡出來,和這箭一起帶了下山。
“留在山下的時候,我琢磨不出竹簡是怎么用的,就開始研究這支箭,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箭頭箭尾這四個字。我十年來想破了腦袋,都猜不出是什么意思。直到剛才聽我爸說的一切,我才明白。這里代表的意思,就是用這箭把憤恨的心刺死后,就能讓人心中生出愛而重生。這樣就可以解釋安娜你爸當(dāng)時為什么要刺我爸,他其實是希望用箭消除我爸心中對他和族長的恨,卻被我爸誤以為想殺死他。”
安娜身子一軟,癱坐到地上。這何止是一個誤會,根本就是一個悲?。?/p>
維嘉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續(xù)道:“老實說,我之前不知道是我爸變成熊咬死了你爸,所以也有恨過你爸,因為的確看到了他用箭刺我爸。但是后來我覺得吧,萬一真的是你爸的不對,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和我們幾個無關(guān),我也從來沒有怨過你和立凱。我在山下找了你們十年,現(xiàn)在又重遇爸爸,想不到……唉,想不到居然是這么一回事。這支箭我十年來都藏在身邊,剛才打算親自出手去了結(jié)這場悲劇,沒想到立凱肯替我去死。”他說到這里,翹了一下嘴角,摸摸樂怡的頭,“這小子還算夠意思,我批準(zhǔn)你們兩個在一起啦?!?/p>
樂怡聽完前因后果,高興了一秒鐘,馬上又著急了起來,“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了,那現(xiàn)在怎么辦好呢?”
“箭頭穿過他們的心,就是把‘恨’給消除了。我們接著應(yīng)該是要把箭尾同樣穿過他的心,這樣才可以讓他用‘愛’活過來?!?/p>
“哎,你怎么知道這樣做對不對?萬一不對怎么辦?”樂怡抓住哥哥的手,生怕他搞錯了。
“笨蛋!你看看爸爸是不是血已經(jīng)止住了?”
樂怡這時候才想起,“對喔,爸爸還在那邊躺著呢!”過去一看,他胸部和背部的血真的已經(jīng)止住了,一探鼻子底下,居然還發(fā)現(xiàn)了微弱的氣息。
“太好了!哥趕快幫立凱拔箭,快點(diǎn)快點(diǎn)!”
維嘉小心地用力把箭從立凱背后拔出來,安娜接過血淋淋的箭,箭尾的確刻著‘Aloha’和‘Puka’。沒多久,血果然非常神奇地在他傷處慢慢止住了,氣息也有了,三人也都松了口氣。
這一晚,安娜樂怡不肯睡覺,維嘉怎么勸都不聽。第二天太陽到了頭頂時,兩人終于醒過來了。
立凱先微微睜開眼睛,動了動嘴唇,小聲說道:“不會是我們大家都死了吧?”
樂怡喜極而泣,輕輕打了他的手一下嗔道:“傻瓜,我才不陪你死呢!”
看得出來,立凱也很高興,只是沒力氣笑出聲。他攥住樂怡的手,眼神中竟然帶著淚光,“如、如果我沒死的話,就請、請、請你原諒我。我知道m(xù)ana也不能讓過去重來,就算殺了你爸,我爸也不、不、不會活過來,……可我當(dāng)時心中實在太、太、太恨你爸,才會殺他報仇。‘過去’那片竹簡上的意思,我現(xiàn)在才、才真正明白。你要恨……恨我的話就、就恨吧。”
樂怡怕他剛醒,說話太多會累著,趕緊叫他別說話,“你別說那么多廢話,我才沒功夫恨你,你給我好……”
話沒說完,她發(fā)現(xiàn)旁邊的爸爸也睜眼了,一開口就問:“啊?你們怎么也死了?”
立凱在一旁聽到,也是驚奇不已,“你怎么還沒死?”
叔叔轉(zhuǎn)頭看到立凱,居然十分驚喜,“是嗎?我還沒有死嗎?那你們也沒死嗎?”
維嘉看了看安娜樂怡,探問爸爸道:“如果我們大家都沒死,你覺得怎么樣?”
“你們?nèi)绻麤]死,就是Pele對我最大的恩典?!彼A艘煌?,喘了好幾口氣,不敢直視立凱安娜的眼睛?!艾F(xiàn)在想想,無論我和你們爸爸有什么恩怨,也不應(yīng)該牽連到你們身上?!?/p>
安娜望了一眼叔叔,嘆了口氣。上山前哭喊著要他賠爸爸,但是假如維嘉樂怡沒了爸爸,難道他們又問哥哥要嗎?即使叔叔一直居心不良,但怎么說,那個誤會的確情有可原。她想了一會兒,終于開口了,“你不知道那箭不是用來殺你的,也殺不死人,所以我也不怪你。如果看到人家要?dú)⑽遥铱赡芤矔@樣做。這件事情對大家都是很大的傷害,沒必要再繼續(xù)下去了?!?br>
“什么?你說箭殺不死我?這是什么意思?”
維嘉料到爸爸會不明白這是什么一回事,便向他簡單說明了箭的事情。
叔叔呆了半天才清醒過來,“唉……這一切真是Pele的安排啊。都怪我貪圖不應(yīng)該有的東西,大哥這樣做,其實也是迫于無奈。只是……如果……唉,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用了?!彼D了一下,望了望自己一雙兒女,便下了決定,“維嘉、樂怡,我知道你們不會原諒我,我也不勉強(qiáng)你們。這樣好了,等我把那些被我變走的人還原,我就離開這里,以后盡我所能去幫別人,幫自己贖罪?!?/p>
維嘉和樂怡沒說話,低下了頭。
叔叔又看了看立凱,佩服萬分地贊道,“你的功力實在超出我的想象,不學(xué)自通,還很會運(yùn)用和變通,恐怕我窮一生的努力也不能到達(dá)你這個境界。族長是對的,我貪念太重,不配當(dāng)護(hù)咒師。立凱你通過了族長的品格測試后,要學(xué)好所有mana,繼承你爸爸的位置。”
立凱心里五味雜陳,卻是無法再恨他了?!澳阕甙?。當(dāng)時你也不知道,誤會不全怪你。凡事都有因果,就讓我們把悲劇在這里結(jié)束吧?!?/p>
叔叔像是寬慰了一些,撐著身子,從門邊拿了根竹竿當(dāng)拐杖,便慢步地走了。樂怡看著虛弱的父親離開,想要上前留住他,剛起身,回頭望望其余三人,猶豫了一下,又止了步。對啊,留下爸爸在身邊,那應(yīng)該怎么和他們自處呢?更何況,爸爸也一定不肯的。事情畢竟發(fā)生了,也許,這才是最恰當(dāng)?shù)陌才拧?/p>
四人靜坐在起居室里,都在等著其他人發(fā)聲。在這里發(fā)生的事太離奇了,每個人都需要時間去消化。最后,居然是立凱打破沉默:“我們也快走吧,等大家從春祭狩獵回來,恐怕不好解釋?!?/p>
其余三人都點(diǎn)點(diǎn)頭。立凱見大家同意了,又問道,“安娜,你還記得校長和玉嬸嗎?他們心中的恨不比叔叔少,要不我們也去用這箭幫幫他們好嗎?”
安娜遲疑了一下,“好是好,但我擔(dān)心會再次發(fā)生像我們爸爸和叔叔的事?!?/p>
維嘉的反應(yīng)很大,馬上大聲反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樂怡問他:“是不可以去做,還是不可以讓這事再次發(fā)生呢?”
“當(dāng)然是不能讓這事再次發(fā)生了。嗯,對了!我們以后要把這個任務(wù)交給立凱,用箭前讓他念暫停時間mana,那就萬事大吉了。對了,這校長和玉嬸又是怎么一回事?”立凱便簡單把事情講了一遍。
維嘉聽罷十分感嘆,“‘恨’真會害人啊,還好有‘愛’可以解救。我當(dāng)時真是英明,要不是我把箭留著,這回大家都要死翹翹了?!?/p>
立凱似乎已經(jīng)看透了,淡淡說道:“其實我覺得箭未必真的那么神奇。凡是人,如果因為怨恨死而復(fù)生,自然都會覺得一切怨恨都沒必要。背負(fù)著恨去報仇,還不如帶著愛生活?!?/p>
安娜見事情已經(jīng)解決,如釋重負(fù),便計劃起未來了,“好吧,現(xiàn)在大家都沒事了,我們馬上下山去找媽媽吧。這次輪到你們來養(yǎng)我十年,我要去上學(xué)!”
其他三人一聽,馬上搖頭擺手:“不要不要!我們可是讀膩了,不會陪你的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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