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屋子有鬼
天色已經(jīng)接近黃昏，張清和向遠二人呆坐在村口，雙眼茫然地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玉米田，油綠地玉米葉和昏黃的陽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向遠的肚子此時不爭氣地咕咕咕叫了起來，他微微皺眉，伸手撫了撫肚子，嘴巴吧唧了兩下，轉(zhuǎn)頭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張清，問道：“怎么辦？難道我們要在這里呆一宿？”
張清輕嘆一聲，也不回答。
向遠扭頭看向身后站在村口兩個如門神般的壯漢，只見他們各自的手里拿著一把鋤頭，警惕中帶著憤怒，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們，向遠用肩膀輕輕碰了碰張清，再次問道：“村長不是你叔嗎？他怎么這么不通人情啊？”
“他……其實不是我親叔。”張清望著遠處，緩緩吐出：“我也不是這個村的人。”
“啊？”向遠訝異的看著他。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三年前，我跟幾個朋友窮游，途中走散了，手機也沒信號，所以無法聯(lián)系到他們。這里一帶又人煙稀少，放眼望去，不是田就是公路，很少看到有車經(jīng)過，即使有，他們也不愿停下搭救。我獨自一人就這樣徒步走了好幾天，腳也磨出了泡，身上的備用食物也吃完了。就在我以為自己快死在這里的時候，正好遇到我叔。他把我?guī)Щ丶遥贸院煤鹊恼泻粑遥恢钡轿衣?lián)系上那幫朋友。后來，我每年都會回這個村子看看他。”張清講述著，臉上漸漸出現(xiàn)難以描述的神情，他繼續(xù)道：“直到兩年前，村里出現(xiàn)了怪事。村子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失蹤，無論你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叔原來有個六歲大的兒子，也失蹤了。我嬸也因此瘋了。從那以后，叔就一直不愿見我，也不讓我再踏進這個村。我知道，他是怕連累我。”
“失蹤？人怎么會無緣無故失蹤呢？”警察的直覺，讓向遠聞到了里面的蹊蹺，“那報警了嗎？”
“報了，警察也來了，查了大半年，一點線索都沒有，后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張清的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從他身后扎了出來，“你只說對了一半。”
向遠抬頭望去，只見來人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子，黝黑地皮膚下，有著壯實的肌肉，衣著米色的無袖坎肩，半敞開著，兩塊壯實的胸肌隱隱約約，有意無意地露出來，他嘴里叼著一根枯草，一雙漆黑有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清面前原本要送給王貴祥的禮品。
向遠皺眉問道：“你誰？”
男子瞄向向遠，嘿嘿一笑，露出兩排微黃的牙齒，“我叫李滿，是這個村兒的。他們都叫我二滿子。”
“那二滿子，你剛才說「只說對了一半」，是什么意思？”向遠追問。
二滿子撓了撓額角，眼睛直直的盯著那些禮品，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這……這個嘛……”
張清朝他看了眼，淡淡道：“你要的話，就拿走吧。”
“真的？”二滿子迫不及待的伸手拿過，不住咧嘴笑著：“這城里頭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啊！你看這包裝，多高大上！好東西啊！好東西……”
“行了，現(xiàn)在能說了嗎？”張清有些不耐煩地打斷。
二滿子猶豫地看了眼張清，“這能說，也不能說。”
“你什么意思啊？把東西還回來！”向遠不樂意了，伸手就要去搶回，二滿子眼疾手快，將禮品緊緊抱在懷里。
“你別急啊！我又不是不說。”二滿子的視線越過張清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朝村口那兩個壯漢看了眼，然后往前湊了湊，低聲神秘兮兮道：“我們這個村子，是受了詛咒的！”
“詛咒？”向遠和張清面面相覷。
“沒錯！那些失蹤的人就是因為那詛咒的緣故，要不然，那些警察怎么查了大半年都沒查出啥呢！”二滿子說著，忍不住打寒顫。
“什么詛咒？”向遠繼續(xù)問道。
“是一首童謠。”二滿子幽幽地念著：“白白的雪花，紅紅的帽兒，黑黑的心兒，火紅的光；小小的人兒，找媽媽，白白的帽兒，血浸染；灰灰的骸骨，藏井下……”
“這童謠，怎么這么恐怖啊！”張清聽完，后背不覺有些冷颼颼。
“誰說不是呢！每次村里響起這首童謠，就會有人失蹤。”
“不能念？”向遠奇怪。
“不是不能念。”二滿子頓了頓，想了想，“這么說吧，這首童謠不能由死人念。”
“死人念？”向遠微愣，不覺有些好笑：“這人都死了，難道還會說話？”
“你說對了！這死人啊就是會說話，不止如此！他還在這村里到處游走呢，而且……”二滿子的話突然被一聲怒吼所打斷。
“二滿子！你又在胡說啥呢！”王貴祥怒氣沖沖的跑了過來。
二滿子一看他那架勢，頓時嚇的抱起禮品盒，撒腿就跑，“我沒說啥，沒說啥……”
“叔！”張清站起，微笑著喊了聲。
王貴祥“嗯”了一聲，雙手背在身后，眼睛別扭的看向別處，責怪道：“我都跟你說了幾回了！叫你別再來了！你怎么就不聽呢！”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看看嬸子！”張清始終微笑著。
“沒什么好看的！我好的很！你嬸子也好的很！”王貴祥說著，視線落在了一旁的向遠身上，悶聲“哼”道：“行了！天兒也不早了！你們今天就在村里睡一宿吧！明天，我?guī)銈內(nèi)プ嚮爻抢铮 蓖踬F祥說完，轉(zhuǎn)身走進村，途中還不忘對門口那兩個壯漢交代著什么。
張清站在原地，失落地望著王貴祥漸漸遠去的背影，難受的地低下了頭。
向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這時，那兩個壯漢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走吧，村長讓我們找個地兒給你們住。”
“那麻煩你們了！”張清禮貌性的回了一句。
兩個壯漢“切”了一聲，一臉不屑地瞪了張清和向遠一眼，突然，他們的視線停在了不遠處的玉米田，面露驚恐。
向遠順著他們的視線，奇怪的望過去，只見玉米田里，隱約站著一個紅色的瘦小身影，向遠瞬間想到了那個穿紅色雨衣的孩子，他忙笑著朝他招手打招呼，這本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卻沒想到引起那兩個壯漢駭然地驚叫了一聲，然后他們像見了鬼一樣，驚恐地望著向遠，腳連連向后退卻，
“你……你……你居然……居然……”
“你們怎么了？”向遠奇怪的望著他們，上前一步，擔心道：“沒事吧？”
“你別過來！”其中一個壯漢顫聲喝止，“你別過來！”說罷，拽起同伴，連滾帶爬地跑回村里，途中時不時驚恐地回頭望過來。
“你們到底怎么了？”張清也感到奇怪異常。
向遠聳聳肩，無辜道：“我也不知道。”他再次向那玉米田望去，卻發(fā)現(xiàn)，那抹紅影早已不知去向。
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家家戶戶點起了燈，本應該是吃晚飯的時候，然而，奇怪的是，整個村莊沒有絲毫地煙火之氣。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沒有任何動靜，村子瞬間陷入一片死寂，仿若一座死城。
由于那兩個壯漢的“臨陣脫逃”，向遠和張清始終沒有找到住宿的地方。在死寂般的村子里，兩人如游魂般漫無目的地走著。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村子里怪怪的？”張清看了眼四周，小聲道。
“早發(fā)現(xiàn)了！”向遠朝旁邊的一所房子望去，發(fā)現(xiàn)一個村民從窗簾后探出半個腦袋，正小心翼翼的窺視著他們。不止這一家，向遠震驚的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的村民，都掩藏在門窗之后，警惕而又小心地盯著他們，似乎在害怕什么。
張清和向遠又在村子里繞了一大圈，最終在村尾角發(fā)現(xiàn)了一處荒廢的屋子，就在二人想著在此處將就一晚的時候，一個黑影突然出現(xiàn)在墻根處。
張清嚇了一跳，不覺向后退了一步，“誰！誰在那里！”
向遠忙打開手機的照亮功能，借著微弱的光亮，發(fā)現(xiàn)一個駝背的老婆婆，手里跨著一籃子，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的站在那兒。
向遠立馬認出了眼前的老婆婆，她不正是白天在村長家門口勸他離開的那位嗎？
“老婆婆，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兒？”向遠上前，關(guān)心的問道。
“你們不能住這里！這個房子不干凈！”老婆婆低啞道。
“我知道！這房子已經(jīng)很久沒人住了！沒事兒！我們就在這里將就一晚。”向遠沒聽出老婆婆的話里的意思，回道。
“哎呀！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話呢！我說！這屋子不干凈！這里頭有鬼！”老婆婆急的脫口而出。
“什么？有鬼？”張清叫了起來，他害怕地看了眼黑漆漆地四周，“難道，這里死過人？”
張清的話音剛落，突然，一個紅色的身影從他身后一閃而過，張清忙轉(zhuǎn)身望去，卻什么都沒有。
這時，死寂般的夜晚，幽幽地揚起了恐怖的童謠：“白白的雪花，紅紅的帽兒，黑黑的心兒，火紅的光；小小的人兒，找媽媽，白白的帽兒，血浸染；灰灰的骸骨，藏井下……”
向遠蹙眉，借著手機微弱的光亮聞聲尋找著童謠的朗讀者，突然，張清驚叫起來，驚懼萬分的指著向遠的身后，“你……你身后……你身后……”
向遠一愣，忙向后望去，然而，身后除了黑暗，什么都沒有，與此同時，他驚愕的發(fā)現(xiàn)，那位老婆婆竟沒了蹤影。
“你看見那位老婆婆去哪兒了嗎？”向遠轉(zhuǎn)頭問張清，卻發(fā)現(xiàn)他仍驚恐地盯著自己，向遠奇怪，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心猛然一驚，他竟不知何時自己的衣角沾染上了血跡，他借著手機的光亮，仔細望去，只見上面印著血紅的手掌印，那大小，看上去應該是個孩子的。
“咯咯咯……咯咯咯……”隨著一詭異的笑聲，一抹紅色的影子快速在向遠眼前閃過。
向遠一驚，忙抬腿追了上去，只留下張清獨自一人在這陰氣森森廢屋中。
“吱嘎……吱嘎……”殘破的門，隨著陣陣的陰風緩緩動了起來。
張清站在原地，雙腿發(fā)軟，他駭異地屏住呼吸，一雙布滿驚恐地眼睛，不受控制地到處亂轉(zhuǎn)。突然，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眼睛定定地停在身旁不遠處的一團白影，只見它緩緩站了起來，背對著自己，修長詭異的背影，一頭齊腰的長發(fā)臟亂不堪，還隱約傳來陣陣的腐臭味。
張清整顆心被恐懼感緊緊包圍，胸口如被一塊沉重的水泥板壓的喘不上氣，他渾身哆哆嗦嗦。
“嗚嗚嗚……嗚嗚嗚……”眼前的白影突然嚶嚶地哭了起來，肩膀微微聳動著，那哭聲如來自深淵的陰魂，空幽而凄厲，“我找不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丟了……我的孩子丟了……”
良久，那哭聲陡然停止，隨之而來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咯咯咯……你們逃不掉的……你們誰都逃不掉的……咯咯咯……”那白影詭異的笑著，猛地轉(zhuǎn)過頭，臟亂不堪的頭發(fā)下，赫然出現(xiàn)一張慘白的臉，一雙血紅的眼睛，憤恨的盯著張清，毫無血色的嘴唇卻詭異的笑著，嘴里不斷重復著：“逃不掉的……咯咯咯……你們逃不掉的……逃不掉的……咯咯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