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雯第一次見到俞煥的時候是在北京電影學院的年會上。
能夠進入北京電影學院的人大概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自帶光芒的即使身處千萬俊男美女之中仍然能脫穎而出,另一種是則是像不發光的寶石一樣,在等待某個機會來剝掉覆蓋在自己身上的那層遮住自己光芒的樸拙的幻想。
雖然在無數個屢戰屢敗的時刻,林雯都會自嘲式的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是塊還未發光的寶石,但是見到俞煥的那一刻,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帶光芒的耀眼實在是有讓人目不轉睛的魔力。說到底這個世界上耀眼的人還是會有更多的機會。
那個穿著白衣和牛仔褲的少年,正在在舞臺上專注的跳舞。仿佛沒有聽到臺下越來越熱烈的尖叫聲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舞蹈里。他的確是帥氣就像剛剛從動漫里走出來的男主角,林雯從來都不是花癡追星的類型從小到大都沒有喜歡過什么男明星,讀書的時候愛情這方面的啟蒙又比較晚,加上走進北影后雖然見多了俊男美女倒也有免疫能力,但是此刻也還是感慨萬千。造物主還真是偏心呢,給了他那么好看的一張的臉。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正在臺上跳舞的他,一曲結束后他招手跟臺下的觀眾致意并微笑著鞠躬致謝。年輕的臉上自信而坦然的笑著,怎么看像他這樣的人都應該是人生贏家的雛形吧。然而在他轉身離開舞臺的一瞬間,林雯看著他的背影好像讀出了幾分孤獨的味道。她一度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俞煥走下臺穿過觀眾席離開,這種感覺立刻被周圍越來越激烈的尖叫聲淹沒了。真的也罷錯覺又如何,自己和這種人應該不會有交集吧,就像兩條肆意往前的平行線一樣。
第二天一大早,林雯早起完成晨練之后就趕去上她最喜歡的紀錄片創作課,在課程開始之前輔導老師突然通知從明天開始他們就得去上表演課了。聽完這個消息之后,臺下一片歡呼聲。只有林雯在心里叫苦不迭。、其他人都一直等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期待著去想去表演班上課,表演班都是俊男靚女,去多看兩眼都會覺得世界真美好。班里的女同學更是高興的眉飛色舞,進了表演班可以大飽眼福認識很多帥哥啊。而林雯對這種福利絲毫不感興趣。林雯在愛情方面開竅的比較晚,家里條件有限打小兒就是把她當個男孩兒養的,更重要的她是來這里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學習好導演課程。她最喜歡的就是紀錄片,年少的時候有一部紀律片深深的震撼到這個敏感的小姑娘,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把這個夢想埋在心里,希望將來有一天以自己的視角拍一部好片子。在身邊的人都無法理解把她當做瘋子的時候,她還是倔強的來到了這個電影界的最高學府,對于她可以進修導演課程簡直跟做夢一樣,來了半年了林雯每天早上起來就是掐下自己確認自己是活在真實的世界里。畢竟現在這樣的機會,對于像她這種出身的女孩兒來說,太像夢境了。
學生時代的林雯其實非常討厭讀書,但是凡是涉及導演相關的課程她都學的非常用心。以往一上課就打瞌睡的毛病進了北影之后也不治自愈,每一堂課都很用心的學習做筆記,她自己心里很清楚這每一堂課的學費都是灑在西北的黃土上汗水換來的,來之不易不可褻瀆,而且進修的時間是很短暫寶貴的,她像學海里的一只小魚兒一樣愉悅并貪婪的吸收各種導演課程的知識。雖然聽到要去上表演課十分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她心想學習表演也是成為一個好導演必須的功課,如果不去學習表演怎么知道表演的重點和訣竅,將來怎么指導演員的表演呢,再偉大的作品沒有精湛的表演來詮釋估計也是如鏡花水月般華而不實。再說導演課是一門綜合的課程,不可以挑食,想到這些她變開始轉換心情期待著明天的表演課了。那個時候的林雯簡單淳樸,骨子里也有一股子欣欣向榮的活力,有一種隨時準備揚帆起航似的呼之欲出的強大的生命力。也許即使有一天我們都忘記曾經的夢想了,那種曾經為了夢想癡狂的熱血仍然能讓為了五斗米而妥協并日益平庸的我們感覺到生命的炙熱吧,艱難又如何,千金難買我愿意,萬難不敵不后悔,林雯一直都這樣堅定告訴自己。
林雯特意穿了一件自己認為最漂亮的衣服,滿意的趕去上表演課。雖然之前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進入教室之前,她還是略略震驚了一下。表演班里的同學一個個都是那么賞心悅目,特別是女生有著各式各樣不同味道的美麗,穿的衣服也是相當考究。她低頭看了下自己,雖然挑了一件自認為最漂亮的衣服,但是在這個情境下寒磣的讓她有些無地自容。她低著頭準備走進教室的時候,講臺上的老師突然叫住她。
“同學,你是來上表演課的嗎?叫什么名字?”說著伸手去拿點名冊想核實。
“我是來旁聽的,導演進修班的。”她低聲回答道,這個編制外的旁聽身份讓她覺得自己的自卑感又升級了一層。
老師看了下她的聽課證便示意她坐到座位上。然而這個小小的插曲讓原本就顯得的“特別”她難堪到極點,在那么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她真切的體會到了什么叫步履維艱。教室門口到座位的這段路她似乎走了一生那么久,戰戰兢兢的選了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坐下,此時如果有墻縫的話,她一定毫不猶如的鉆進去。
剛開始上課,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掛在臉上綿密的汗珠也絲毫沒有遮擋住他的英氣,他沖著老師抱歉的做了個鬼臉就像一陣風一樣坐到前排。這張熟悉的臉和坐下來時那個印象中的背影,林雯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他就是在年會上跳舞的那個男孩兒,早該想到像他這樣的也只會是表演系的學生吧,不然放在別的系里都有一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老師開始點名了,叫到“俞煥”這個名字的時候,那個跳舞的男孩兒舉起手大聲的喊了個“到”,旁邊的同學輕聲的哄笑,他若無其事的拿起桌上的本子當扇子給自己降溫,舉手投足間有著一股子難得的自在和灑脫。這讓一直活得太過拘謹的林雯羨慕不已。這種渾然天成的自在的模樣,得要多有自信才能生成啊。
就這樣,她這塊隕石和那塊耀眼的寶石神奇的在落在同一個教室里。
多年之后林雯經常想起這個初見的場景,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后來有這么多相愛相殺的糾纏,如此戀戀不舍的互相折磨,影響彼此的人生,她是否還有勇氣選擇以這樣的方式讓他走進自己的生命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