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在離開長安那幾年,一度縱情山水,讓自己深深潛入酒海中,無法自撥也不想自拔。我不知道他在里面呆了多長時間,我只看見他從酒海里一躍而起的時候,那些無處不在的詩情從他隨身佩戴的寶劍處揮灑噴涌而出,而那些隨酒揮灑噴涌出來的詩意,飄蕩了千年,醉了山風,也醉了歲月。多年以后,當我無意中路過,我也醉了……
“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是的,李白很任性,養頭白鹿放在風光迤邐的地方,隨時都可以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而且出行的方式還相當環保。但是不安全!你想,李白一個酒鬼,涉嫌酒駕不說,那白鹿可不是你拉了手剎它就停得穩當的主兒啊。李白騎在上面飄飄忽忽的,自己都分不清是日升還是月落,安全性怎么把握?不過這一切擔憂都是多余的,阿凡提騎著毛驢都可以散發出智慧,而李白那透著酒意的氣息則可以音韻出一首首難以超越的詩篇。所以李白不是用來模仿或者超越的,他就那樣恣意而昂揚地站立在歷史的煙塵中,你只需要俯下身子,膜拜一下就OK。
可是我們一直在遺忘。生命中能夠被我們記起的瞬間其實并沒有太多,換句話說,我們很多時候都在渾渾噩噩地“完成”各種工作、任務或者一些看起來沒有意義的事情——做完了就“完了”,它不會在我們的生命中留下太多痕跡。我們都很忙,忙得都來不及停腳步看看這個世界,直到有一天,我們實在是太累了,好想睡一覺,然后再睜開渾濁的眼睛,才發現,怎么一切都變老了?“青青的山倒影照淡綠湖上,看水色襯山光;浮云若絮天空里自在游蕩,笑蒼生太繁忙。”有時我在想,有多少時候我們能夠真正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哪怕平凡也讓它平凡出難忘的滋味,等到我們都老了的時候,值得去反復咀嚼、回味。
可是我們始終做不成閑云野鶴。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在雞零狗碎中耗費自己逐漸衰老的生命,而且還會找出一個叫“無奈”的托詞來為自己辯解。貴州之行,算是在時光的縫隙中折出一段色彩,給過于蒼白的人生涂抹上一點記憶;我知道,這些記憶隨著時光的流轉會變得暗淡,但是依然可以像黑白膠片那樣,播放著自由自在的遼闊藍天。
聽說老顧現在在都江堰附近的一個古鎮開了一家旅館,而我想過是不是可以在一個古城開一間安靜的酒吧,不為喝酒,只為聽來到酒吧的每一個人的故事,或者,坐在高高的木凳上,抱著吉他淺吟低唱。酒吧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故事”!
我知道始終做不了李白,就算能重來,也不能“寫寫詩來澎湃,逗逗女孩”。所以,就算能重來,也不選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