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了,便上外走走,說是可以怡情。
街旁枯枝格外刺眼,難道又無處可去,只好回去接著午睡——抬頭一望,日影早已西斜。
路上花種繁多,我雖一概不識,卻也樂得自在,愛花之人自古有之,自在如云,暗香疏影,哪里是在寫花。
古人愛花成癡,以梅為妻以鶴為子,情至真至誠,可令眾芳化為人身,少時不識個中滋味,如今方才悟得。
大凡將某物視為生命之人,畢生實難圓滿,一生寂寞獨樂樂,倒也是山野中人性情,愛菊愛蓮愛梅者鮮矣,真愛者怎愿留名,不患人之不己知,若真有知己,又何必愛菊愛蓮愛梅,濫情而已,空有一腔才氣,只能對著明月自飲自酌,醉了,便酒杯一扔隨處臥下,已經足夠逍遙。
酒仿佛總是與憂愁分不開,怎么看都不對的廟堂,永遠都不是文人該去的地方,人最后的歸宿是山阿,死后將濁酒一酹,便再與人間無甚瓜葛——自然總與人分不開——卻也是個悖論。
童話及音樂平生尤喜,安徒生們和莫扎特們是天才的代名詞,孩童才是自然的寵兒——希臘人清楚這點,印度人清楚這點,意大利人似乎也清楚這點,唯獨中國人不清楚,埋頭在浩瀚如牛毛的案牘之中勞形,又將一代又一代的寵兒們禁錮,難怪山川原澤江湖河海是古人畢生向往,耕樵漁獵無為而為才是合乎自然,天行健之語莫再提及,醉在景色之中自然之中暗自許愿永不再醒,各有各的烏托邦,各有各的草廬和南山——魏晉時的風骨依舊高潔,只有眼前的暮色漸漸被風吹散迷茫不清看不見遠處的疊巘清嘉,翫愒余生而不自愧怎么可能,夕陽一點一點一點沉下——不必去尋蘭亭了。
同塵
一六.八.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