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吉布提不是一個饒舌的人,這點很中我意,因為極少有和同路人拉呱的,我喜歡安靜地趕路。
我理想的旅伴是這樣的:白天,我們各自背著背囊在山中行走,夜里,篝火把我們的影子投映在巨大的巖石上。我們之間,沉默可以是養分,滋長著友誼與感情。
不過,也是因此,上一次就把波比給跟丟了。步伐不同,不能勉強同行。
這回,是吉布提的毯子載著我倆一起走,我們如此靠近,卻沉默了一路,我喜歡。
我們降落在一個海邊小鎮上。按照波比趕路的方向,他應該經停這里。
海邊的落日,給小鎮的房子、人、動物,還有停泊碼頭那如林的桅桿,都鍍上了一層金子。這個小鎮就叫黃金鎮。
吉布提問我:“你是第一次來這個鎮上嗎?”
“哦,不是,我很久以前來過。這個鎮上聚居的都是水手和商人的家庭。其實過去也曾是海盜的據點。”
“你覺得有什么地方能打聽到波比的消息呢?”
“去聽潮酒吧,那兒是鎮上的新聞發布中心。”
我和吉布提一起進了酒吧的門。潮老板熱情地招呼我:“貓貨郎,好久不見,什么風把你吹到這兒來啦?”
“是呀,好久不見,黃金鎮還是這么熱鬧。”
“唉,現在差遠了,你看外頭停的船已經不多了,跟海盜時期沒法比啦。你看俺這店里,客人比魚兒還少!咦,你還帶來了新朋友?這位是?”
“忘了介紹,這位是巫師吉布提。”
“巫師?這世界上還有巫師?天啊,你等一下,俺叫俺的老婆孩子來看看,原來世界上真的有巫師啊~”
我覺得這對吉布提很不禮貌,回頭看了看,但是他只是笑了笑,好像早已習慣人們的驚呼和圍觀。
我倆找了個小桌子坐下來。老板讓他的兒子給我們上了兩扎啤酒。
“老板,這幾天鎮上來過一個霍比特人沒有?他叫波比,個子矮小,栗色頭發扎個馬尾,笑容很燦爛。”
“你是說波比呀!來過,還在我這兒大吃大喝了一通,最后賒了賬才走的。哎呀,你知道,霍比特人天生的好胃口……”
我和吉布提對望一眼: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從這兒又去了哪兒,老板你知道嗎?”
“他上船去了。只怕現在已經漂到爪哇國去了。”
“啊?”
“前天,有艘船要去新大陸,波比應聘做了水手。他走時說好的,等他發了財,回來再付賬。……話說你們也是他的朋友,能不能幫他把賬先清了,等他回來,得到猴年馬月啊?說不定都不回來了呢。”
“不會的,霍比特人會遵守承諾,你就放心吧老板,他說過的話都算話。”
“這話是不假,但是誰知道萬一呢?貓貨郎,你要是做個好心就幫你的朋友把賬結了吧。咱是小本生意,也不能老是收不到賬是不是?”
我一掏口袋,尷尬了,出來得太急,沒帶錢!我看看吉布提,他也看看我,然后明白了:我倆都沒有錢!
這下可好,這啤酒也得賒賬了。
老板的臉一下子拉長了。我見勢不妙,馬上告辭,把吉布提拽了出來。在門口我回頭對老板說:“這次賒賬,記在我貓貨郎頭上吧。你知道的,貓貨郎還是個品牌,有一定誠信度的。”
“好啦,好啦,有什么辦法。您們慢走,不送。誰沒事不帶錢就出來周游世界,有病!”
……
我和吉布提來到碼頭,向水手們打聽前天出航的船只和波比的消息。奇怪的是,沒有人見過波比,出航的船只倒是不少,去新大陸的航線非常頻密,不知道波比上了哪一艘。
“現在怎么辦?”我問吉布提。
“這樣吧,知道大方向,趕路就只是個技術問題了。我們也找個船,去新大陸。”
“好。可是我們沒有錢買船票呀。”
“不用買票。你以為還能做乘客?當然是去應聘水手啦。”
“好主意!可是,他們會要我們嗎?”
“不試試怎么知道。還有,一會兒你別說話,我來說,你可以蹲在我腳下假裝是我帶的寵物,這樣應聘機會大一點。”
“不,這可不行,如果你這樣應聘上了,發的口糧和日薪就只算一個人的,哪兒夠吃?我也得上。”
“嗬,貓貨郎,想得周到。那就一起上吧。”
我們決定碰碰運氣,或者,是碰碰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