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無多, 叩頭拜別,起身陪朋友去他家的祖墳。從松枝上取下凍冷的羽絨服穿上,感覺冰涼而踏實,扛起鍬打了個冷戰,向朋友抱怨,為啥要拿這玩意呢,沒用不說,凍木了手,都不能照相了。他說有用,去他爸的墳上用得著。他的父親,我叫韓叔,前幾年意外死于心肌梗塞,就在這山上自己開辟的自留地里。下山時我們意外的經過這片自留地。朋友驚嘆道,原來這個方向是對的,如果不走錯路,來時應該先經過這里。他指著地里的電線桿說:“我爸就死在那,周圍沒人,他身上也沒有硝酸甘油。你想,心臟病不能及時給藥,幾分鐘人就沒了。”我勸他想開些,起碼這樣走是舒服的,沒遭什么罪。朋友深深嘆了口氣:“是倒是,可你知道我啥感受嗎,他該享的福沒享到,我該盡的孝沒盡到,太遺憾了。”之后,他要求我在這里給他拍了張照。
朋友家的祖墳在北面的一座山后,前些年將他爺爺與爸爸的墳遷此一處,我還來幫著出了力。我們小時候經常來這座山玩,那時這后山還是高高的松樹林。2000年左右,林子給伐了,起初以為是有人盜采,后來得知是計劃砍伐,敢情這些山上的樹都是五六十年代植的,我們還從小當做大自然呢。要說這兒的原本樹種,該是柞樹,榛樹等灌木類,倒還不如松樹好。待到我們修墳那年,政府已經補種了樹苗。他們懶得逐棵種,就用了飛機撒種,搞的這后山的樹像草一樣密。我們往山上背沙土時,還在擔心,這些齊膝的樹能不能長起來。而今看來,幾乎沒有減損,成了一片不可思議的密林。朋友家的祖墳就在這林子里,當年我們還可以趟草一樣進去,今天呢,看來手上這把鍬真要派上用場了。難點還不在這,關鍵是樹高且密,墳在哪?朋友斜上一指:“你忘了,那不是當年綁在小松樹上的塑料花嗎?”我恍然大悟:“還在嗎?”只見林梢上的一簇紅,都掛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