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 ? (一)
在蘭一住院的那些日子,因為對疾病的恐懼,對未來的絕望,滿滿的情緒反復無常,前一會兒還風平浪靜,下一刻中忽然就會狂躁不安,甚至拒絕治療,在這樣的時候,我和他爸是他最親近的兩個人,也是他最想發泄的兩個人,面對著兒子痛苦萬分的模樣,我和他爸心疼得流下淚來,說不出一句話。每天早上,孩子小叔和小姑都會領著兩個侄女一起來到醫院,陪著滿滿說話,穩定情緒,哄著多吃些飯。有時候上午在地里干活,中午來不及休息,匆匆忙忙便趕到醫院,一直到夜里十點多看著兒子從血透室出來,安撫好兒子,一車人才一身疲憊地回到家里。
老公的兩姨兄弟海明住在二熱,每天都會送來飯菜,早上是玉米粥,兩樣小菜,一些牛肉,中午是米飯和清淡可口的炒菜,晚上是涼面或西紅柿面。海明自己身體也不好,弟媳每天還要上班,可是堅決不讓我們在外面買著吃,說外面的飯油膩調味太重,對病人身體不好。那種兄弟間的貼心和溫暖,讓處在危難和恐懼中的我們,增添了直面現實的信心和勇氣。
親戚,鄰居和朋友們漸漸聽到消息,紛紛來到醫院看望孩子,對我們說些安慰鼓勵的話,然后硬留下錢離開,捏著帶著余溫的錢,想著溫暖的話語,一陣陣暖流流淌在心底。
? ? ? ? ? ? ? ? ? ? ? ? ? ? ? (二)
在微信上看到了在蘭大二院完成腎移植手術的鄭海龍的報道,他在22歲那年被查出腎衰竭,尿毒癥,在六年的時間里,輾轉北京,西安等多家醫院治療無果,于今年六月份在蘭醫二院由他的母親為他捐腎,手術后一小時新移植的腎就開始了工作,各項指標也一天天恢復了正常。
看到這個報道,為兒子捐腎的心情更加迫切,我多么希望,用我的一個腎能換來兒子的健康生活,能看到兒子享受甜美的愛情,能在陽光下奔跑,能開著車去他想去的地方。我加了鄭海龍的微信,和他了解有關腎移植方面的很多疑慮,海龍是個特別熱心的小伙子,耐心的給我解釋問題,鼓勵我放心去做配型,為我鼓勁加油。
后來,在透析休息室,又認識了另一個在西安西京醫院腎移植成功的小伙子姚國棟,姚國棟手術近五個月了,看起來精神和氣色都不錯,是個特別開朗健談的人,他看我特別擔心的樣子,熱情的說:阿姨,別擔心,放心去做配型吧,手術完了一切都會好的,萬一配型不成,我帶你們去西安去做配型,那里腎源多,機會也多。
在沒認識海龍和姚國棟之前,我對腎移植手術的了解只來自網絡介紹,心中存著太多的疑慮和恐懼。認識了他們之后,看著他們精神奕奕,信心十足的樣子,我的恐懼減輕了很多,他們的悉心解釋,也讓我漸漸消除了疑慮,開始對配型充滿了信心。
? ? ? ? ? ? ? ? ? ? ? ? ? ? ? (三)
終于決定去蘭二給兒子做配型,恰好禮拜三下午是替海龍做移植手術的楊立主任的門診時間,當我趕到二院門口時,涌入二院門診大廳的人就像趕集市一樣。排著隊恰好趕上掛楊立主任的最后一個號,覺得有些幸運,內心盼望著接下來的事情都能如此幸運。
在二樓摸門摸窗總算找到楊立主任的門診室,只有一個年輕大夫在,他告訴大家,楊立主任正在做一個腎移植手術,過一會才能來。我拿著他開的單子,又飛速下一樓排隊繳費,返回二樓找到血液化驗室,一邊在心里祈禱一邊抽血驗血型,盡管海龍他們再三安慰一定可以配得上,我的心里還是隱隱擔憂,一個勁的念著阿彌陀佛,希望害怕的事不會發生。
取出化驗單,握在手里好一陣,深深吸了幾口氣,一遍遍對自己說:別害怕,一定可以,一定可以……可是打開化驗單的一瞬間,AB型幾個字清晰地映入眼簾,一串串淚水奪眶而出,我的血型和兒子沒法匹配,老天爺竟是一遍遍的如此殘忍,失望,難過,憋屈……我靠在冰涼的墻上,眼淚一遍遍沖瀉而下。
聽我哽咽著說完結果,老公說:沒事,你不成不是還有我嘛,我一定可以配上。我的淚流的更加洶涌,讓我為兒子換一個腎,我感不到一絲畏懼,可是一想到讓老公為兒子換腎,卻禁不住地害怕和擔憂。
? ? ? ? ? ? ? ? ? ? ? ? ? ? ? ? (四)
今天我和丫丫陪滿滿去西安做配型,早上八點鐘從家里出發的時候,空氣清涼,一路壓車到西客站的時候已是九點半,心里松了一口氣。十點一刻的車,時間還寬裕,滿滿和丫丫兩人在自動機上取票,我對這些自動化的東西不懂,也是個路盲,出外只能給他們操心個包包啥的,大多時候不是我操心孩子們,而是他們在操心我。滿滿說:媽呀,以前我咋沒發現,你咋這樣笨呢。
西客站的候車大廳非常寬敞干凈,空氣清爽,客流量很大,但一切井然有序。每隔一段就有一些高大綠色的植物,在大廳的最中心,竟然還有一臺黑色的鋼琴,想想,如果在人們等待得百無聊賴的時候,一陣如清泉般的音樂在大廳悠然響起,那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和感受啊。很喜歡蘭州西客站氛圍,覺得這是一個充滿人情味的車站。
以前來西安,坐火車要八九個小時,現在的高鐵三個多小時就到了西安。我們坐的是二等艙,車廂內潔凈舒適,乘務員服務良好。列車飛快地掠過山巒,溝壑,田野,村莊,穿過隧道的時候,車身和風的摩擦發出一種轟鳴,手機信號幾乎消失。由于車速太快,我的耳朵感覺有一種壓力,幾覺醒來,就到了西安車站。踏出車門的一瞬間,一種潮熱一下子席卷而來,讓人悶得透不過氣來。
顧不得吃飯,從車站直接打車來到西京醫院。這是個很大很氣派的醫院,人多得讓人咋舌,好像全國各地好多人都涌到了這里。幸虧姚國棟今天也在醫院,進行腎移植后的復查,一個電話,沒幾分鐘他就出現在我們面前,精神抖擻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剛做完手術不久。他帶著我們,辦好醫療卡 ,然后哪里掛號開單,哪里繳費,哪里抽血化驗,哪里填寫協議書,所有下午要去的地方,全部領著滿滿跑了一遍,肯定滿滿記下了所有的環節,才放心地離開醫院去坐車。他笑著回頭說再見,后背透濕,我的心里滿滿的都是感動和溫暖。
下午等兒子開配型單的時候,和旁邊坐的一個女人聊了起來,她看起來四十出頭,臉上滿是滄桑的印跡。她告訴我,她兒子18歲,做腎移植手術兩年多了,移植的腎今年竟然壞死了,現在只好重新開始透析,重新等待腎源。她這次來就是陪兒子來做瘺的。她的話語中充滿了深深的無奈:命運為什么會這樣,是不是上輩子欠他太多了?我無語,這也是我曾經對著蒼天的疑問,沒有人能回答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強,面對和承受。
在強大的命運面前,人也許渺小的不堪一擊??墒?,有一種力量叫溫暖,有一種感動叫愛心,它來自于世界的任何地方,給我們無比的信心和勇氣,伴我們在艱難中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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