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精神病患者
2005年12月5日,天氣晴,我把方漾推下了樓。
我沒有興趣愛好,機械地完成學習任務我就坐著發呆,可我哥每次出去玩都要拉上我當他的擋箭牌,現在又多了個葉澤。
“怡修,我和葉澤今天打籃球賽,我先去操場熱身了,你快點過來,記得帶兩瓶水啊?!毕抡n鈴聲剛響完,老師還在黑板上寫家庭作業,我哥已經耐不住性子直接從窗戶伸頭進來大喊。老師一向對尖子生格外寬容,又知道我和我哥的關系,也就沒有多說什么,在黑板上寫完后交代了值日生就下課了。
我沒有理會同學們探究的目光,自動忽略他們的竊竊私語,收拾完書包去超市買了兩瓶水就去了操場。比賽已經開始了,籃球場上很熱鬧,加油聲此起彼伏,我聽得耳朵不舒服,隨便找了個角落蹲坐下來等他們結束。
上半場結束的時候我哥和葉澤的班級遙遙領先,不少女生圍上去給他們送水,于是我便坐著沒有動。誰知道我哥眼睛賊亮賊亮的,我在這么不起眼的角落里也能被他找到,他一邊推開那些送水的女生,一邊拉著葉澤朝我走來,“你怎么躲在角落里,要渴死你哥我啊,水呢?”
我嘟了嘟嘴,從書包里掏出兩瓶水來,“不是有那么多人給你們送水么,干嘛非要我過來,吵死了?!?/p>
看我興致缺缺的樣子,我哥一屁股在我旁邊坐下,還拿他那又臟又濕的手揉住我脖子,“我這是在帶你體驗生活懂不懂,懂不懂?”
我的力氣不如他,甩不開他的臟手,好在葉澤在旁邊幫我丟開他的手,“別老是鬧她,怡修,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去我們教室等我們,我們班籃球賽教室應該是沒關的,等我們打完去找你就行?!币虻谝淮我娒鏁r候葉澤對我們兄妹倆的維護而有的好感,后來他和我哥好到總是同吃同睡,我也漸漸把他當成是我們家的一份子。
“嗯?!蔽页~澤笑,我哥卻氣呼呼的往葉澤身上招呼了一拳,“怡修是我的,你別想勾搭?!?/p>
下半場開始的時候我開始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一點點不同,不少人往我這個角落看來,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實在覺得討厭,我起身往我哥的教室走。
我在教室做完習題,正發著呆,他們班就陸續有人回來收拾書包了,我不好意思再坐著,就去樓梯口等他們。
“你們說剛剛那個女生是誰啊,葉澤和陳謹珂好像都和她很熟的樣子啊。”
“對啊對啊,陳謹珂還摟她了,哪個班的啊,長得也挺好看的?!?/p>
“你們說陳謹珂和葉澤是不是在搶女朋友啊,我剛剛有聽到陳謹珂和葉澤說什么你別想勾搭什么的,想不到這女生這么厲害,兩大男神為她爭風吃醋,想想的激動,跟小說一樣。”
這會兒我聽清楚了她們在議論的事,不禁覺得有點好笑,嘰嘰喳喳的真吵。
“真的假的啊,方漾,你認識她???”
“認識啊,我媽媽是心理醫生,她在我媽媽那看病的,每個月都去,我見過好幾次了,叫陳怡修的,我媽媽說她很可憐的?!?/p>
我猛地一愣,又自嘲地撇撇嘴,決定繼續忽略。
“誒,你們看,她就在樓梯口呢,我們上去問問她是不是陳怡修就知道了,上個星期我還在我媽媽那見過她,應該不會錯的?!?/p>
說著三四個女生圍上來,同情地看著我,中間那個女生似乎急著證明什么,拉著我的手問,“你是陳怡修對吧,找我媽媽看病的那個陳怡修,我媽媽是楊楚娟,心理醫生?!?/p>
我不喜歡她,我也不見得是不是見過她了,但是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她還緊抓著我的手,有點用力,抓得我不舒服,我往回收了收手,卻甩不掉,便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分開。
她不但沒松手,還用力把我往她那一拽,“你瞪我干嘛,你就是找我媽媽看病的那個陳怡修,我不會認錯人的,我見過你好幾次了,你不是有精神病么,怎么在我們學校?”
我沒病,但是我不想和她說話,我討厭她,非常非常討厭,我用另一只手想去掰開她的手。
“算了,方漾,走吧,你不是說她是神經病么,你還理她干什么?!?/p>
“對啊,走吧?!?/p>
她身邊的幾個女生開始勸她離開,勸她不要和一個精神病患者計較,而我只想掰開她的手,可我怎么也掰不開,我有點氣惱了。我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推了她一把,自己緊緊握住樓梯的扶手穩住了自己,她卻慌了神,放開了我的手,我看到她放大了的瞳孔,她感到恐懼,可我卻感到輕松了,她終于不吵了,也放開了我的手。
周圍突然特別安靜,幾秒之后卻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她,她殺人了?!?/p>
不一會兒,樓道里就擠滿了人,我哥和葉澤也迅速跑了上來,他們站在那個摔下去的女生旁邊我哥蹲下去抱起那個女生,葉澤抬頭看著樓梯口的我喊道“還不快點打電話叫救護車,王琦,快去叫王老師,快,誰打120?!?/p>
周圍又開始一陣騷動,我就靜靜地呆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我哥半抱著那個女生,看看葉澤又看了看我,我知道我哥在示意葉澤先把我帶走,可我不想走,我想讓我哥不要擔心那個女生,她只是被嚇暈了,一點事兒也沒有,我沒有用力推她,而且她在摔下去的時候抓到過扶手,我想很輕松地告訴我哥和葉澤,可他們都不再理我,葉澤幾步上來伸手就要拉我,我把手一縮避開了,我不想再去看葉澤和我哥的眼睛,他們都在指責我,也許他們在指責我小小年紀就如此惡毒,也許在指責我惹了麻煩還這么不聽話,他們或許和那個楊阿姨一樣,都覺得我是個精神病患者,都覺得我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