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弱之爭古來有之,在傳統文化里,成王敗寇,成者為強,敗者為弱;弱肉強食,強者生,弱者亡。強與弱可以量化顯現為一個人的地位和他存在的方式。時至今日,人們的價值體系隨著時代變遷不斷地更新迭代。什么為強?什么為弱?也不再是單一指向性的問題。
在當今生產力水平高速發展和國家制度日趨完善的基礎上,在人民物質生活得到極大滿足的背景下。孰強孰弱似乎可以從更深層次的文化淵源下探尋,追索。引用《遙遠的救世主》里的一詞謂之“文化屬性”。
《遙遠的救世主》講述了商界鬼才丁元英,操縱德國資本從中國股市大肆掠奪,良心發現后,斷然抽身,隱居于國內古城,邂逅古城女刑警芮小丹。兩人由音響發燒友相知相戀,芮小丹向丁元英要求一個禮物,通過扶貧王廟村來驗證丁元英所謂的文化屬性問題,由此,一個商業神話故事展開...
01.丁元英之所謂強勢文化和弱勢文化
支配人的價值取舍行為的那個東西就是主,就是文化屬性。強勢文化造就強者,弱勢文化造就弱者,這是規律,也可以理解為天道,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強勢文化就是遵循事物規律的文化,弱勢文化就是依賴強者的道德期望破格獲取的文化,也是期望救主的文化。強勢文化在武學上稱為“秘籍”,而弱勢文化由于易學,易懂,易用成了流行品種。
簡而言之,強勢文化是按照事物本質發展規律銳意進取的文化,弱勢文化是等,靠,要的文化。
丁元英可以說是文化屬性的發燒友和踐行者。他有淵博的經濟學知識和豐富的商戰經驗,因而深知市場經濟運行的規律。一個在商場所向披靡的商人如果同時是一個文化人,那么他的追求就不僅僅是市場中的那塊蛋糕了。
正因為如此,丁元英能夠悟出文化屬性對于人性的界定和對人的外在行為的決定性作用。看透了這一切,那么他能夠在市場中撈到的銅板就無法再為他提供前行的動力,反而使他陷入了巨大的空虛中。他從股市金盆洗手一方面是名族自覺性的驅使,另一方面源于他內心開悟所帶來的虛妄感和無所適從感。
因而,他會對世俗文化不自覺的表現出居高臨下的包容。慶幸的是,他可以有自己獨立的精神世界來暫時對抗、舒緩和掩飾內心的空虛,這種方式就是音樂和茶道。
丁元英無法抗拒芮小丹的魅力的實質是,對他而言,芮小丹不僅僅是一個具有獨特人格魅力的女性,她遠遠超出他的強者文化造就的強者的境界之上。
芮小丹成長于德國,她擁有大眾渴望的德國永久居留權,但是僑居異國的邊緣感使她對主流社會充滿了天然的何求,加之天生的正義感,使她選擇成為一名能夠代表主流文化的職業刑警。所有這一切使得丁元英對這個女孩刮目相看,因為她超脫于傳統文化下抑制個性的慣性,自性自在,不昧因果。
丁元英之所以允諾芮小丹要求的禮物,一方面源于他的自信,另一方面他也要不斷的從中探尋他自己的“得救之道”。他懂法律的空白;懂傳統文化下的小農意識;懂市場經濟下的商業運作模式;更懂得殺富濟貧的策略,這些構成了事物運行的客觀規律。因而,他能夠不動聲色完成布局,一切都合情合理合法,就像芮小丹所想:
從整個事件里,他沒有看到丁元英有任何能讓人感到“神”的招式,每一件具體的事都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普通事,他的的確確是在公開,公平的條件下合理合法地競爭,一切都是公平的,沒有任何秘密和違法可言,所謂的“神話”就是這么平淡,簡單。原來能做到實事求是就是神話,原來能說老實話,能辦老實事的人就是神。
由此不難看出,對王廟村殺富濟貧式的扶貧的結果也早已注定。這正驗證了丁元英所說的強勢文化遵循客觀規律的本質。
丁元英把王廟村的村民放在市場經濟的的浪潮中接受洗禮,他讓公司墊資給農戶購買生產工具注冊個體戶,而規避了傳統隸屬關系帶來的法律問題和質效問題,他深知小農意識的局限性和狹隘性,也深知利益驅動一切的本質屬性,在利益的驅動下,小農意識足以制衡小農意識。
他也深知無法改變期望救主的弱勢文化的根基,因而從基礎設置就不給他們期望天上掉餡餅的機會,他無法做他們的救世主,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讓他們接受市場經濟的生存觀念,讓他們意識到能救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
至此,“得救之道”的討論付出水面,這正是丁元英送給芮小丹的禮物之核心。
02.芮小丹的天國之戀
芮小丹是一個不拘于俗世隨心自由無所掛障的人。連丁元英都自愧離她自性本來的境界還差幾個位格。芮小丹正是那種摒棄了貪嗔癡的欲念的天國之女的形象。對于丁元英來說,這是他的得救之道的法門所在;對于歐陽雪來說,芮小丹不是親人更似親人,是她無依無靠的生活里的精神支柱;對于王廟村來說,“扶貧”事件是芮小丹一手撮合。因而,芮小丹不僅僅是一個天國之女的形象,也很接近救世主的形象。就因為她“救世主”的光環,因而她最終必然走向消亡。因為這個故事所要傳達的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救世主。
丁元英被肖亞文以及王廟村認為是神一樣存在的人。而芮小丹對于丁元英始終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她知道丁元英的“神”無非只是思維邏輯和價值觀與普通人不同。而她的戀愛態度是:如果你是覺者,我尊敬你,向你學習;如果你是魔鬼,我鑒別你,棄你而去。這便是不懼善惡美丑的道法自然的境界。所以,她才能夠與丁元英這樣的人擦出火花。
因而說,芮小丹的戀愛是天國之戀。因為她擯棄了一切俗塵雜念。一句話,唯心而已。芮小丹在與歹徒廝殺到最后舉槍自殺,她無法面對自己這幅殘軀殘像,死之前她并沒有太多的心里斗爭和痛苦,仿佛只是做了一個很平常的決定。這符合她隨心所欲沒有執念的品性,也印證了丁元英的警示:國家機器不缺少一個即將被淘汰的女警,但社會應當多一個有用處的人才,只要你一天當警察,你就沒有避險的權利。這也許就是宿命,也許就是芮小丹的主。
丁元英之所以喜歡芮小丹那副牽著狼狗屹立風頭的照片,也許是因為這張照片所傳達自然的野性與他道法自然的理念最為契合。得知芮小丹死后,丁元英撫摸著這張照片感慨:“當生則生,當死則死,來去自如。丫頭,不簡單吶”
03.獨立女性造就的強者
這本書里除了芮小丹以外,還有兩位女性形象的魅力也不容忽視。歐陽雪和肖亞文。兩位女性都具有獨立的人格和超凡的勇氣。它們不會有等、靠、要的思維,它們懂得抓住時機主動出擊,它們所擁有的都是自己一手創造的。她們是強勢文化造就的強者。所以它們最終都會實現所得即所求。
歐陽雪是一個務實聰慧的女子。它能夠從一個小攤做到一家規模不小效益不錯的酒店老板,也有勇氣將自己能承擔的起的一百萬拿出來投入丁元英策劃的事業中而且至始至終對丁元英深信不疑,這已非一般女子所能做到。
肖亞文的睿智和對人情世故的洞察力貫穿在她出場的始終。肖雅文銳意進取,敢于冒險,敢于置之死地而后生。因而她敢在格律詩公司官司纏身時果斷接盤。按照她的話說:“我本來就是打工的,輸了接著打工。對我來說,能有個往牌桌上湊的機會就不錯了。”她對于丁元英對于芮小丹無需多言,一切都了然于心。這種通透和智慧非經世事磨練和自身領悟所不能有。
04.小農意識對弱者的荼毒
王廟村三人組馮世杰,葉曉明和劉冰。三人都是一般意義上傳統的農民。它們受限于眼界和水平深陷貧窮和窘迫中。然而他們又不甘心憋屈地活著。他們自身的無能為力使得他們及其渴望一個救世主來解救他們。一旦這個人出現,他們大喜過望,總以為有了高人指點就能翻天覆地。
可是凡事都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就是他們要承受的風險。他們只想從中獲取利益,而不能承受對既得利益存在極大威脅的風險所帶來的心理沖擊。所以,當格律詩公司被訴時,他們選擇退股。這是由來已久的小農意識所致的必然結果。
馮世杰一心想要為王廟村做點實事,雖然他選擇退股,但是依然盡自己所能保護村里幾個主要生產設備,且他是三人中唯一一個對退股事件抱有羞愧之心的人,這體現了他為人處世厚道樸實的一面。他的處境和格局使他選擇臨危逃脫,他的善良忠厚的本性使他不像葉曉明般怨天尤人,更不像劉冰般自私自利。
當格伯爵公司意欲出高價收購格律詩時,劉冰向馮世杰抱怨被丁元英戲弄,馮世杰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怪不得別人。馮世杰的敢作敢當沒有給劉冰向格律詩無理取鬧的余地,這給接盤后的肖亞文省了一灘事。
格律詩與樂圣合作后,肖亞文會吸收馮世杰重新入股,一方面居于馮世杰與王廟村生產線的天然的聯系和紐帶作用,另一方面也因他在人格品行上優于葉曉明和劉冰。
葉曉明無疑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他能僅僅憑一套天價音響就能斷定丁元英是一個能量巨大的人,他也能猜到丁元英欲借展會低價拋售音響的意圖。然而,他的局限性在于在既得利益受到威脅的時候,他承受不起這樣的風險而否定了自己曾經選擇的人,這是人們趨利避害的本性使然。
然而,這種認識畢竟只能停留的表層,停留在目之所及的方寸短見里,無法深入,不能深入去觀測更深層次的東西。這是弱者的之所以成為弱者的癥候所在。所以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強者肖亞文,在看似危局中抓住新機。
對于強者而言,她所專注的是表象背后的機遇,所謂絕處逢生,這才是真正的強大之處。這需要摒棄可得不可失的執念,需要透徹的洞察力,穩定的心理素質,勇往無前的魄力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氣。
劉冰是一個欲望過于強烈的人,他的內心充滿了一夜暴富的幻想和對金錢崇高的期待。他入股格律詩的初衷是享受那種開著寶馬車受萬人敬仰的感覺和跨越他所謂的階層進入他所謂的上流社會的渴望。
從入股到退股到退股后厚顏無恥留在公司作壁上觀到最后妄圖作梗毀掉格律詩與樂圣的合作,他的利欲熏心的程度有增無減甚至達到盲目的地步,盲目到他竟然沒有打開那個他認為能夠換來利益的所謂的推翻法官判決的實際上裝著白紙的文件袋。
丁元英以假證據來試煉劉冰,實際上是給了他一個自我救贖的機會,假如他抓住這個機會實現自我救贖,那么他想要的一切都有了。可是弱者之所以為弱者,就是因為他的思想境界遠遠理解不了強者的意圖,加之喪失做人的道德底線,這一切使得劉冰走往絕望之地。
弱者也并非無路可走,只是不能有人格上的缺陷,不然就喪失立身處世唯一的支柱。
寫在最后:
靜靜的夜里,一個人獨自坐在沙發上,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沒有,什么都看不見,只有音響那美麗的小燈在亮,像茫茫夜海中的一點螢火,給人心動的希望和無限的遐想,而音樂從天上流淌下來,美妙、虛幻、純凈、像傳說中遙遠的天國...
強者弱者之辯見仁見智,強者也好,弱者也罷,最重要的是給自己的心找到一片棲息之地。
引用智玄大師的一句話:佛度心苦,修的是一顆平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