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好像有人追逐著自己,又好像沒有,使勁的朝著一個方向跑,希望可以找到一點光亮。終于看見光了,繼續發狂的奔跑,突然看見另一個自己浮在自己面前,伸出手向自己掐來。
劉嘯林從黑暗中坐起,擦擦頭上的汗,起床倒了杯水。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汗液蒸發以后,身上傳來一陣一陣的寒意,初春的夜晚還是相當寒冷的,昨晚睡前裹的睡衣不知道又被自己扔到了哪里,他覺得自己有點迷糊。
第六次了,這個月已經是第六次做這個夢了,黑暗中出現一雙綠色的眼睛,劉嘯林招招手,喊了一聲“愛麗絲”一只花色的小貓跑了過來,鉆進他懷里,給他帶來了一絲溫暖。他走回床邊躺下,愛麗絲趴在枕頭邊,他漸漸的重新睡去。
林琳離開三個月了。
自從林琳發現他好像有夢游的毛病,會每天晚上起來四處游蕩以后,就一直精神衰弱,原本嘯林不信自己會夢游,直到林琳給房間里裝了幾臺針孔攝像頭,錄下來他每天晚上做的事情,看到以后,他自己也嚇得不輕。
錄到的錄像顯示,睡著以后的他會起來盯著林琳傻笑,然后走進廚房,拿出食材揮刀亂砍,約摸二十分鐘后,他將所有東西倒進垃圾桶,然后坐在客廳的黑暗里坐上半小時之久,最后回床上躺下。
當成夢游治療一個月以后,他可以安穩的睡著不起夜了,但是有天晚上林琳醒來看向旁邊,劉嘯林睜大著眼睛,臉部肌肉緊繃,露出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林琳嚇得再也不敢睡了。
一番折騰以后,林琳終于受不了了,她離開了劉嘯林。隨即他也放棄了繼續治療。
劉嘯林很努力的在這個城市里打拼,他小時候見過各種各樣丑惡的人心,當父親的生意由盛轉衰,他看到了往日討好迎合的人眼里盛滿不屑和鄙夷,親戚朋友對他們避如蛇蝎,小小的他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盡管承受重重壓力,他仍舊從小城里沖了出來。
如今他已經做出了不錯的成績,在這個壓力巨大的一線城市里,他已經擁有了好幾套住房,往日目光短淺的人們提起他目光里都是艷羨和討好。
今天是休息日,劉嘯林仍然早早起床,前半夜做過夢后,后面睡的還不錯。神清氣爽的。但他的好心情在看到廚房里被分尸的那只鴨子以后,消失了一多半。
他決定出去放松一下。
他開車到了談戀愛時候和林琳一起去過的小餐廳,餐廳雖然小,但是干凈,裝修也很不錯,環境很好。
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劉嘯林還沒什么錢,這種地方是他們能吃的起的最好的地方。隨便點了些菜,他坐下來用手機刷新聞。菜好像不如以前好吃了,他覺得。
離開餐廳以后,他開車去了以前常去的街心公園,他還記得林琳最喜歡街心公園種植的月季,被阿姨打理的極好,每一朵都灼灼的耀人眼睛。
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有林琳的參與,沒有了她,一切都索然無味。
很快,劉嘯林失去了四處游蕩的興致,又開車回到了家,家里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和腐爛的味道。一定是前幾天晚上切開的東西沒有打掃干凈,落在哪里了,他想。
他躺回到床上,翻了個身,沒有脫衣服,直接睡著了,這次的夢里他好像看見了王琳,她溫柔的笑,問他,要不要去陪她……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華燈初上,映的窗戶上星星點點,真是好看啊,林琳在的時候,這個時間段一定會拉著他在窗戶前坐一會兒,自己呢,肯定會不耐煩的讓她自己去,因為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想到這里,他開始不高興了,從床上爬起來,刷的一聲拉上窗簾。稍稍洗漱一下,叫了外賣。
外賣送到,門鈴聲響起,他放下手機去開門,打開門的一瞬間,他看見外賣小哥皺起的眉頭和微皺的鼻子,他應該也聞到了這股味道吧,但是自己完全沒有想要解釋的欲望,簽了單就將門關上。
好想睡覺,他開始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的嗜睡,但,大概是太累了吧。
這一次,吃完東西,他直接倒在了沙發上,沉沉睡去。緊接著,劉嘯林第七次夢到了那個詭異的夢。然而這次,當他的手掐到自己脖子上的時候,對面的那個自己變成林琳的臉,自己也沒能從夢中驚醒。他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覺,空氣一點一點從喉頭溜走,他感受到自己抽搐的手腳,大腦缺氧的暈眩感,最后在失去意識之前突然醒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醒來的劉嘯林發現自己坐在地下室門口,他走進去,看到地下室里有一個超大的冰箱,旁邊扔著各種冰箱的托盤。他記得那是林琳挑的,她喜歡漂亮的大的東西,說看著就開心。
他看見地下室的地上有一堆血水,稀碎的肉塊,還有肉糜。濃重的腐爛變質的氣味從這里發出來,刺激著他的嗅覺。
他打開冰箱,里面是林琳,漂亮的,面色蒼白的,妝容精致的林琳,穿著自己買的,打算結婚時候穿的婚紗,婚紗上開著大片大片艷麗的紅花,在地下室昏暗的燈光下,魅惑人心的美。
林琳的頭顱旁邊有一個記憶卡,他發現自己很平靜的拿起了記憶卡,插到冰箱上的筆記本里,打開。
電腦里顯示的時間是七天前,他看見自己約了林琳最后一次回來拿她的東西,看見自己跪著求她不要走,看見自己狠戾的撕扯她的衣服,看見自己拿起了茶幾上的刀,將她拖進了地下室,看見自己被噴了滿身的血,還有滿地的血,看見自己最后從地下室出來,沖著攝像頭詭異的一笑。
你們都要背叛我,不,誰都可以背叛,誰都可以離開,你不可以。
現在好了,你再也離不開我了,你只屬于我一個人了,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他最后,淚流滿面的,沖著電腦一笑。頭伸進冰箱里,吻著林琳的蒼白的嘴唇。
門鈴聲響起……
(后記:我情愿永遠睡去,只要夢里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