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候記性差得像是老年癡呆晚期,有時又會記得一些莫名其妙的細節。
所以我這種其實蠻可怕的,說白了就是愛記仇。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小學那個給老師書本潑墨水栽贓于我的人…
我記得初中那個上課吃冰淇淋被拉到班主任房間門口罰站的中午…
我記得高二弄壞了后桌一個女生安利牌的水杯,因為我賠給她的不是原牌子而拒絕原諒我的一臉傲嬌…
我記得大學寒假回家當天早上,扈扈沒給我換零錢,我心里翻的那個大大的白眼
…
我還記得那天Z先生冷眼旁觀著我跟人吵架的場面,那應該算得上讓我心涼到北極的一件事了。
當時好像是因為家里有事,我們把兩只狗寄養在吳媛家兩天。
從家里來西安后領回了兩只臟成灰球的狗,表弟把我們送到小區門口,因為我們兩個手里拿的東西都比較多,我這么弱不禁風的女子當然無力再負荷一只狗的重量,于是我把布丁放在地上,沒來得及拿出牽引繩,它就跑開了。
所幸是往小區方向跑的,我就跟在后面雙手抱滿了東西往前走。
可布丁畢竟是狗啊,勇往直前的樣子特別像頭不會拐彎的豬,直接就踩上了小區門口一個賣襪子大媽的地攤上,我心里一緊,趕緊上前嘴里一邊說著抱歉一邊想把布丁拉回來,但手里東西太多了,一件件放下那些東西也是真不容易。
大媽估計也生氣了,大聲呵斥著布丁想趕走它,布丁被人一罵就慌了,不知道該往哪去就在原地走來走去。
我立馬把東西往地上一丟,騰出手抱起布丁,很不好意思地向大媽道歉,嘴里蹦出了無數個對不起,并試圖幫她把襪子上粘的灰彈掉。
可大媽隨手拿起一疊襪子很大聲地朝我吼,這襪子都被狗抓壞了我還怎么賣?
這時候我依然很有禮貌地說,它只是跑上去了,沒有抓的,而且你這都有塑料護著,肯定不會壞的,真的對不起啊。
后面她說什么我都忘了,只聽到她一個勁對著我吼,周圍的人都看著我,我就像是被游街示眾一樣手足無措又不能逃走。
一遍又一遍的道歉無果后,我終于爆發了。我一把扯過大媽手里的那疊襪子說,哪壞了啊,這哪抓壞了啊!我賠還不行么!
我這人還有一點毛病就是,不管跟誰吵架,不管是誰的錯,只要吵起來,眼淚就不爭氣地往外涌。
那天也是。
大媽可能沒想到我會反抗,一下子就沒底氣大聲吼了,只是嘴里還在嘀咕著。
我一邊吸著鼻子,盡量不讓眼淚當眾掉下來,一邊掏出十塊錢,買了那疊高腰黑襪子,干干凈凈,一點灰都沒有,很像我爺爺穿的那種。
一手抱著布丁,一手把剛才扔在地上的所有東西全拿起來,轉身就走。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那只手哪來的那么大力氣,只記得回家后被勒得發青發紫的掌心滲著汗。
但我記得清清楚楚,轉身用余光瞄到身后Z先生的那一瞬間,我眼淚就流下來了。我沒有看他,沒有看任何人,沒有擦眼淚也沒手擦,一路不說話,直接往家里走去。
電梯里靜得尷尬,Z先生要幫我拿東西,我倔強得躲開,不愿接受他遲來的幫助。
回到家后,我終于忍不住,開始放聲大哭。結果!!!Z先生理智地說,沒事,別哭了,本來就是咱的不對。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真的,心都涼到北極了。我知道自己為什么哭,但他不知道。
我不是因為大媽吼我吼得多大聲,也不是因為花了十塊錢白白買了一把爺爺穿的襪子。
是因為我在外面受委屈的時候,他站在一旁可怕的沉默。就那樣看著我被吼,看著我不得不像個市井婦女一樣爆發回吼,他就站在我身后,一句話都沒有說。
甚至那時候我都忘了我身后還有一個人,而這個人是我男朋友。我以為我是一個人。
我當時就想啊,一個男人到底要多冷靜多理智才能做到這般巍然不動,看著自己女朋友受委屈還一臉正義地說是我們的不對。
我根本不想聽大道理啊,我需要的是,在受到非議時,委屈無助時,身邊能有人為我撐腰,讓我堅信:即使全世界都與我為敵,你還是會和我站在一起的。
真的,哪怕當時他和我站在一起只為我說了一句話,我可能也不會那么孤立無援,可能日后還會成為我對他感恩戴德的談資,因為對女生來說,細節真的很重要啊。
這件事過去很久了,我再也沒提過這件事,因為我覺得還挺尷尬的。但這卻是我心頭的一根刺,不碰還好,一碰就生疼。
其實這種例子太多了,很多人都會在朋友或家人或另一半情緒來了傾訴的時候還要以一副高姿態給人講道理。
講真,把你當親近的人才愿意給你傾訴,才會把不愿昭示天下的傷口給你看,可你不能扯著傷口評價說你不應該這樣縫,你應該翻出來縫才好看一些啊。
都是成年人,誰能真的不分是非輕重,你能想到的道理我基本上在腦子里都過了一遍了,你可能想得還沒我周全,但這不是我找你傾訴的目的啊!
有情緒的時候,我不需要你來幫我分析,我只要你向著我說兩句話,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我需要的是一種無限挺我的溫情,而不是冰冷的誰是誰非。
大道理人人都懂,
小情緒難以自控。
情緒來了只想被你“護犢子”,
心情平復了才想聽你分析道理。
像這種看著女朋友受委屈時一動不動,在氣不順的時候還要講是非的男朋友,我就想問問,還有sei!【一想起來就來氣】
最后附上之前看過的一段話:
我不需要任何虛妄的鼓勵和安慰,不需要任何人跟我說“我相信你能做到”,我只想有人能看得清我掙扎在一個泥潭里,那或許并不是沼澤一般的絕境,卻足夠摧毀我世界里的每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