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前塵追憶
杜月揉了揉青紅的手腕，眼神里的警惕與不屑溢滿了雙眼：“我想凝魂公子帶我來這里，不單單是要給我講故事的吧？有何目的，你大可直接言明。”
“難道你就對自己所看到的、所聽到的一切都不感到好奇嗎？”那眼睛里一絲曖昧一閃而過，“我以為你會對我追問個不停。”
“我只知道我是從施溪村來，從不曾和這個孤島有任何瓜葛，也不明白你們為什么要把我和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聯系在一起。”杜月立在門邊，一字一頓地說。
“月夏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姑娘，我知道，她深愛的人一直都是我。”扶椅上坐著的人頭微微揚起，喉間似乎有一絲哽咽，“十七年前，我、月夏、黑靈還是游俠，一次偶然間的游歷讓我們發現了這座孤島，一切都要從發現孤島的那一刻說起。”
“月夏喜歡這里，決定留下，我和黑靈都愛慕著月夏，所以我們兩人也決定留下來陪著她。在這座孤島上生活的前兩個月，一切都相安無事，我們在這里看看風景，吃吃野味，生活好不愜意。然而，從第三個月開始，這座孤島竟開始表現出一些不尋常，我想這些不尋常你多少也是知道一些。這里時常有鬼魅出沒，而最兇險的鬼魅就是掌控這座孤島的景颯，黑靈懼怕他，竟暗中倒戈投靠了景颯，我和月夏卻被他蒙在鼓里。在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景颯出現了，要我們入他麾下，為他效命，我們拒死不從，一場大戰激起。”
“何曾知，倒戈的黑靈竟暗中刺我一劍，卻被月夏擋去，那一劍正刺在月夏的心口，月夏倒下了。黑靈看自己行刺失敗，還害了月夏枉送性命，便將所有的恨意遷怒到景颯身上，并聯合我一起將鬼魅之首，也就是這座孤島的掌控者給擊退了。在景颯逃跑之后，我和黑靈也因月夏之死而徹底反目。我抱著月夏冰冷的尸首來到凝魂宮，我知道她將永遠離開我，她是因我而死。從那天開始，我便每日將自己的真氣輸送給月夏，只希望能保存她的尸首不腐，而月夏竟真的在一日有了微弱的氣息，我高興極了，費盡心思尋了一株靈芝將她的這一絲氣息封存起來，我想這樣月夏便能永生了。”
“誰知有一日黑靈竟偷偷潛入凝魂宮將靈芝和月夏的尸首一并偷走，我苦尋數日無果，終日沉浸在無限的自責和悔恨當中。后來，一日我在一處密林里偶遇了黑靈，我逼他交出月夏，他竟給我說月夏的尸首幻化成為一枚寒玉之后便消失不見了，剩下的靈芝連同那枚寒玉他也轉手賣給了一位郎中。我不相信他所說的，便整日尋他復仇，讓他交出月夏，奈何他過于狡猾，每次都從我手里逃脫。”
“直到有一天深夜，我像往常一樣在凝魂古塔閑逛，竟驚奇地發現一個和月夏長得極為相似的女子在古塔門前眺望，我激動得不能自已，我想那就是我的月夏，我想走近她，抱著她，然而待我細看之后，卻發現那女子要比月夏年輕得多，她不是十七年月夏的樣子。當她進入古塔的時候，我便悄悄跟在她身后，在她脖頸里竟發現了一枚寒玉，我忍不住伸手去碰了一下，誰知竟讓她驚嚇至極，我便趕緊收手，退到了古塔前門。從這一刻我才相信，黑靈并沒有對我撒謊，那靈芝里封存著月夏的氣息，靈芝幻化成了一個姑娘，那姑娘還戴著那枚寒玉。”
“我高興極了，我找到了月夏。但是我知道月夏不再認識我，因為每一次和她說話她都聽不出我的聲音。我想著和她相認，但又怕說出這些離奇的經歷會嚇著她，所以只在身后悄悄地跟著，從不敢挑破。從她進入孤島的一刻起，我便無時無刻都在暗中守護她，我希望她能想起我，我們還能回到從前的日子。然而，糟糕的是，我發現黑靈也知道了她的行蹤，他三番兩次想要把她奪走，每一次我都在竭力驅趕黑靈，他就像個趕不走的游魂。直到今晚，我想我再不出面，月夏便又要落入虎口。”
“你知道我說的就是你，無論你是現在的杜月還是從前的月夏，你永遠都是我的夏兒。”白衣公子站了起來，緩緩來到杜月跟前，雙目深情地看著她，并將她輕輕地攬入到了懷里。
故事聽起來合情合理，但冥冥之中卻又讓人覺得匪夷所思，這世間誰能依靠一絲幽若的氣息幻化成為人形，并能在這世間安安穩穩地活著？
此刻的杜月腦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相信眼前人所說的。在她的記憶中只有施溪村，只有爺爺，爺爺曾告訴她，父母離世的早，只留下自己和爺爺相依為命，她從未聽爺爺講過靈芝的事，連脖子里的玉墜也是爺爺在給人看診的時候，別人為了報答爺爺送給爺爺的，她相信爺爺不會騙她。
然而，打小村里人在背后的指指點點，又讓杜月在心里疑惑他們到底在議論什么。難道爺爺真的騙了她，自己真的無父無母，是由一株靈芝幻化而來？不，這一定不是事實！
眼淚不聽話地滑落下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轉。
“月夏……”隨著一聲輕喚，杜月便被那個不曾熟識的男子攔腰抱在了懷里，耳邊傳來溫柔的喃喃，“我帶你到榻上休息一會兒。”
杜月被輕輕地放在了榻上，雙眼無神，浸滿了淚水。
“月夏……”沒等榻上的人緩過神來，兩片濕唇便覆在了她的唇上，一只手在身上來回游移。
杜月睜大了眼睛：“放開我！”她用盡全力掙脫了那兩片四處尋求溫存的唇，將壓在身上的人使勁推開，從榻上抽身而出。
“月夏，難道你不喜歡嗎？”身后的聲音似是充滿無限哀傷。
“無論我是不是月夏，無論我有沒有愛過你，我都不能這樣！”
說罷，杜月便打開房門，迅速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當中，一路往前疾行，直到將那一暇燈火徹底拋卻在身后。
這是第二次在黑夜中的跌跌撞撞，第一次是為了自由，這次是為了遵從自己的本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