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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謝寧一沒有辦法來欣賞這樣美好的畫面,她早已經(jīng)火冒三丈。
綠蕪和藍煙似乎明白了什么,都驚訝而地看著公主,心里很是著急:公主趕快把那姑娘攆走吧!
鐘離慕還沒有開口回應(yīng),只見謝寧一出聲喊道:“駙馬可讓本宮好找,原是在這里幽會佳人來了。”謝寧一刻意重重地念了“駙馬”兩個字。
鐘離慕扭頭看到她,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眼中多了一抹玩味之意。
至于那位黃衫女子可就不妙了,畢竟是貴族子弟,一聽到“駙馬”二字,縱是她沒見過駙馬爺也知道眼前這讓她傾慕的翩翩公子到底是何許人也。
放眼整個北越,駙馬爺還能有誰?她這花一送出去那可就是跟長公主搶夫君了,覬覦公主的丈夫,這在崇尚一夫一妻的北越可是大罪。
當真是冤枉,她不過是御史大夫的女兒,與公主比起來,這等事給她十個膽子也不夠??!
漂亮的臉蛋兒霎時慘白,手中的芍藥花早已經(jīng)在從手中跌落,重重地砸在草地上。
雙膝一軟,她撲倒在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小女見過長公主!見過長公主駙馬!小女該死!求公主殿下恕罪!”
謝寧一走過去,自然而然地攬住鐘離慕的胳膊,卻并沒有讓女子起身,而是微笑,這笑偏又那么不可一世:“這也不能怪你,是本宮的錯,沒把駙馬看好,竟讓他出來蠱惑了你,應(yīng)該是駙馬的錯。”
“小女知錯,請,請長公主責罰。”黃衫女子整個身體抖得跟篩糠似的。駙馬的錯?開玩笑,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謝寧一看著女子這過于激動的反應(yīng),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還是自己真有如此可怕?
她雖然生氣,卻沒有問罪于她的意思,不知者無罪,她不過是在生鐘離慕的氣而已,當然,還是有一點點的生這個女子的氣。
但是謝寧一無意為難她,便打發(fā)道:“日后看人看準了就是,這種錯誤就莫要再犯了,你先下去吧。”
黃衫女子一聽連忙磕頭道:“謝,謝長公主開恩,小女再也不敢了!”
謝寧一下意識地摸摸鼻子,扶起她道:“嗯,不怪你,你退下吧。”
“是,小女告退?!秉S衫女子也顧不得腿上的酸軟,三步并做兩步跑開了。
卻正好撞到了迎面而來的平遠侯世子陸麒,陸麒一個猝不及防連忙一把扶住女子:“姑娘慢點!”
黃衫女子抬頭一看,竟然又是一個英俊公子,嚇得一把推開陸麒跑開了。
可憐御史大人家的千金小姐,自打回家后再也見不得英俊男子,到后來隨意尋了一個平庸男子便了卻終生大事。此是后話了。
且說陸麒滿臉疑惑地看了一眼落荒而逃的女子,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自己何時長得這般難看嚇人了?
搖搖頭,走向方才老遠就看到的謝寧一面前恭恭敬敬道:“陸麒見過長公主,見過駙馬爺!”
謝寧一早已經(jīng)放開鐘離慕的胳膊,聲音冷靜:“平身吧?!?/p>
陸麒其實同鐘離慕、謝懷宣一樣,也是從小在京城長大,是謝寧一和謝寧圓為數(shù)不多的好朋友之一。只不過相對于謝懷宣來說哦,陸麒顯然中規(guī)中矩很多。
陸麒偷眼打量了一番公主駙馬之間怪異的氣氛,再想起方才匆忙奔走的黃衣女子,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面無表情的謝北舜,心中暗暗偷笑,想來是駙馬爺私會小情人被逮個正著。
想至此他又暗叫自己倒霉,偏偏這時候過來找他們,結(jié)果撞事了。
其實他過來是為了找長公主商量一件事,誰知道時機不對,看來只能等等了。
為了緩解尷尬,陸麒回頭看著黃衫女子離開的方向問道:“方才那女子是怎么回事?怎的跑得那么急?”話一問完,陸麒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真是什么爛記性,哪壺不開提哪壺。
謝寧一沒有看鐘離慕,反而彎腰撿起黃衫女子掉落在草叢中的紅色芍藥,耀眼的陽光下,那朵芍藥紅得妖冶。
謝寧一滿不在乎地把花遞給陸麒道:“不過是一個愛送花的女子,誰不會呀,給你,收著?!?/p>
陸麒當然不傻,芍藥花的意味他還是清楚的,這一會兒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若是收下了,那可就意義不明了,人家駙馬爺可站在這兒呢;可若是不收,那可是公主的賞賜。
他干笑著偷眼打量了一眼駙馬爺,果然,駙馬爺?shù)哪樕坪醪淮蠛每?。他連忙后退一步道:“公主好意臣心領(lǐng)了,這個微臣受不得,受不得?!?/p>
謝寧一才不管,現(xiàn)在她很不開心,憑什么別人能送花給他,她就不能送給別人?陷入愛情的女人沒有邏輯可言,而陷入愛情還吃醋的女人就不知邏輯為何物。
她不顧鐘離慕在一旁不悅的目光,直接一步上前把花塞進陸麒懷里道:“給你就給你了磨磨唧唧做什么?莫非本宮還能吃了你?”
花已經(jīng)在手,陸麒頓時感覺如同芒刺在背,他只好咧開嘴一笑:“微臣多謝公主恩賜,臣告退?!?/p>
“退下……”
謝寧一話還沒說完,陸麒便一溜煙不見了身影,謝寧一有些尷尬地咳了兩聲。
綠蕪藍煙又站得遠遠的,此時除了明媚的陽光,濃郁的花香,自己枝頭嘰喳的鳥雀,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
謝寧一有些苦惱,為什么每次和他在一起總要如此尷尬?而且她似乎是來抓奸的,但是看現(xiàn)在這情形,他謝北舜依舊盎然挺立,倒是她謝寧一,反而局促不安,仿佛偷情的是她!
豈有此理,謝寧一暗自氣惱,想借機發(fā)揮,卻在鐘離慕開口后,將所有的話都咽回肚子。
鐘離慕問她:“你還要留在這里?”聲音無比冷靜,這反而讓謝寧一越發(fā)生氣,竟然絲毫沒有解釋一下的自覺嗎?
不顧藍煙拼命暗示,謝寧一斬釘截鐵道:“是??!”
鐘離慕點頭:“嗯”。
說完,翻身上馬,鞭子一甩,走了。
謝寧一驚詫地看著逐漸消失在樹林深處的影子,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句:“鐘離慕……你,你還真走啊!”
寥落的花海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回蕩,慢慢被風吹散,沒了去向。
謝寧一獨自站在花叢中,太陽剛剛挪到頭頂,她看著自己的影子,抬手捂住有些泛紅的臉頰后,深吸一口氣大聲道:“藍煙綠蕪!收拾東西回家!”
藍煙和綠蕪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問道:“回家?哪個家?”
“當然是駙馬府啊!”
謝寧一去上林苑行管同皇上皇后道別,只道是有事先離開,皇上皇后也不多管,隨她去了。
中途離開上林苑回府后并謝寧一沒有見到鐘離慕,招來吳管家一問才知道鐘離慕同越清影一起,剛剛出門去了。
原本火氣已經(jīng)消了一半,謝寧一想回來跟他好好說話,兩人這樣中間隔著一層總是不舒服的。
結(jié)果前面的心結(jié)還未解開,現(xiàn)在又給她添堵,想起那位一身黑衣的妖冶女子,謝寧一眼眶忍不住泛紅。
原來他這么早回來就是為了這個?枉她自作多情還以為是為她,想來果真是自作多情了。
她心里開始有了無限的委屈,委屈什么呢?委屈她的付出得不到一丁點的回應(yīng),或許是她太心急,但是她要求不多。
她不需要他多么和顏悅色,多么溫柔多情,只要她說話他愿意理會,她生氣他愿意解釋一下就夠了,可是他竟然連這點力氣都不愿意浪費。
難道一個人性格變了,連感情也變了么?怎么會?若是連感情也變了,他還是她喜歡的那個他嗎?
謝寧一甚至不由恐慌,難道,他已經(jīng)移情別戀喜歡上越清影了?越想越是有可能,她想道越清影的美貌和高傲,想起書桌案前她亭亭玉立為他研磨,想起他今日丟下她卻著急回來和她一起出去。
她的心仿佛突然缺了一塊,呼呼地灌著風,她不敢想,若當真如此,她該怎么辦?
謝寧一突然泄了氣,悶悶地繞過影壁,回到清心院的房間,倚在窗戶邊發(fā)呆。
目光一轉(zhuǎn)看到桌上的人參、靈芝,那是她跟丞相夫人學著用來做點心的。
今日的點心還沒有做,想必他也不會吃了,誰知他何時能回來?
藍煙見她目光挪到草藥上,連忙道:“公主要不做些點心吧,駙馬爺出去辦事回來后一定會很餓,看到點心他一定會很開心?!?/p>
原是不打算做了,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謝寧一眉頭一皺,還是起身來到桌子邊,只是嘴硬地咕噥道:“出去辦事?誰知道他帶美女去辦什么事了?我才不做點心給他吃,我做給自己吃!”
說著謝寧一就動手把桌上凡是大補的草藥都給包起來,也不像平日那樣仔細地去調(diào)整每一種草藥的份量。
把草藥打包好了之后,謝寧一面無表情地抱著草藥走去廚房,藍煙綠蕪只好寸步不離地跟著。
已經(jīng)六十歲的常嬤嬤正在院子里拄著拐杖曬太陽,看到謝寧一失魂落魄的模樣,撇撇嘴咕噥道:“到底是年輕人?!?/p>
謝寧一全程不說話,舀水、和面、把所有的草藥二話不說全都攪和進去,藍煙和綠蕪在一旁看得頭皮發(fā)麻,這樣的點心,北越國最貴的也不過如此吧?
等到點心都出鍋,天色已經(jīng)昏暗下來。
藍煙和綠蕪把點心都端到房間后問道:“公主要吃嗎?”
謝寧一看看外面暗下來的天色,再看看盤子里精致的糕點,瞪了藍煙一眼道:“天都黑了,該準備晚膳了,這個晚膳過后再吃吧。”
藍煙回頭沖綠蕪使了一個眼色,綠蕪會意連忙出去吩咐廚房做飯,刻意強調(diào)做公主最喜歡吃的。
謝寧一在桌邊坐下,手里拿了一本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此時的她看起來格外安靜文雅。
等到飯菜上桌,謝寧一看也沒看一眼道:“準備熱水,待我洗完澡再吃吧?!?/p>
綠蕪苦笑,只好又跑去廚房吩咐準備洗澡水。
謝寧一泡在水里,腦袋靠在桶邊上,一靠就靠了半個時辰,水幾乎都涼了才不緊不慢起身。
飯菜已經(jīng)涼了,藍煙命人把點心端來道:“公主餓了吧,要不要吃些點心墊著?飯菜還得熱一熱再吃。”
謝寧一睨了一眼造型精致、色澤誘人的點心,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問道:“什么時辰了?”
“已經(jīng)二更天了”藍煙回答。
“府里可有人回來?”
藍煙一聽便明白了,連忙道:“駙馬爺早回了,此時尚在書房辦公?!?/p>
昏黃的燭光下,謝寧一眸光一動,繼而又黯淡下去,沉聲道:“睡覺。”
“……”藍煙和綠蕪面面相覷,卻也說不得什么,只好伺候著謝寧一繞過屏風。回到床上歇下。
藍煙綠蕪在把里間的等熄滅,只留外間兩盞,頓時長舒一口氣。
沒想到原以為是最放松歡樂的上巳節(jié)卻成了最累人的一天。
萬籟俱寂,白日喧鬧的駙馬府中,此時除了走廊上的燈籠還在一閃一閃地晃著,剩下就是駙馬書房里還亮著燈。
與越清影出去辦了一趟事回來后,鐘離慕便一直待在書房,看書。
可是這書看了很久總是有些難以集中注意,腦子里不是想到謝寧一那張生氣的面孔便是她把芍藥花遞給陸麒時的模樣。
陸麒……鐘離慕不由得瞇起眼睛,想起方才侍衛(wèi)的回話:“陸麒乃是平遠侯陸義峰的次子,也是平遠侯府的世子,他還有一位姐姐陸漣漪,如今正是八親王長子謝懷遠的妻子……陸麒從小就離開了西北平遠侯府,長年居住京城,與長公主殿下和駙馬爺您一樣,也是青梅竹馬……”
侍衛(wèi)說到“青梅竹馬”一詞后聲音弱了下去,似乎害怕什么。
鐘離慕揮手讓他退下,平遠侯陸義風他是知道的,此人在北越國戰(zhàn)功赫赫,也是唯一一個憑借軍功封侯的人。至于他的兒子陸麒……
鐘離慕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一直在失神。
他總覺得今晚哪里有些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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