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酒葫蘆里的酒緩緩倒入酒盞,房間內燈火通明映得白色瓷酒盞中那泛著清香的酒液愈加緋紅奪目。
我端起那白色酒盞,瞧著燈火下流動緋紅,緋紅酒液將我那雙無情無欲的清眸映得愈發清晰。
“若是讓死魂復燃,便是上天也無法做到。可若是讓你在夢中瞧上一眼你的公子,也并非什么不能做到之事。”
她摩挲桐木琴的纖手頓住,那雙睡鳳眸子甚是期待地瞧著我。
我搖晃著手中白瓷酒盞,淡淡道出我的條件。
“不過天下素來是沒有免費餐宴的,更何況我與憶昔姑娘并無長久相識的情感,所以這件事還是有代價的。”
她說話聲音有些急,仿佛有種病急亂投醫的感覺。
“請姑娘告訴我,我該如何做?”
白瓷酒盞中那緋紅酒液停止波動。
“真有意思,你就不問我會有什么代價嗎?”
她笑笑,手依舊摩挲著那把桐木琴。
“只要能見公子一眼,什么代價我都愿意付。”
“那若是要命呢?”
她嘴角笑意又漸漸起,最后竟然笑出聲音。
“那就更不值一提了,我現下潔身一人,對這紅塵早已無半分眷戀。”
我將手中酒盞遞與她。
她那雙纖長指從桐木琴轉移到酒盞,她問我是什么意思?
湊近她身邊,我才方發覺她一直摩挲的地方,有字鐫刻,憶昔。
那字寫得甚好,大家風范盡有此二字透露無疑,只不過美中不足,太過虛弱了些。
“喝下這杯酒你便能見著你日思夜念的公子……”
我話還未說盡,便見她迫不及待要將那盞酒往自己口中送去。
我剛想要說出口的話語就這般被吞裹入腹。
那酒勁很烈,她剛喝下便昏昏沉沉睡過去了,頭枕著身邊那把桐木琴,面上很是安詳。
我將空酒盞放回原處,她依舊睡得很是香甜。
屬于她的回憶,漸漸甫入我腦海。
其實憶昔飲下的那盞酒是由我自身精血所化,自然她喝下后,她此生記憶便會被我知曉。
我望一眼熟睡的她,手不自覺撫上那把桐木琴,素手撥動琴弦,幾聲縹緲音入耳。
我放下琴,果真我是不會彈琴的。
也罷,既然我不會彈琴,與其這般干坐著,不若好好欣賞一下她的回憶。
……
今年初春來得特別晚,前些天下過的一場雪,至今還未融化干凈。
大道上,一輛馬車在人潮中緩慢而行。
車廂內一男子雙手來回搓動了那么幾下,便有人將他身上的披風給緊了緊。
那人顯然是男子身邊侍女,女子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小嘴不滿地嘟囔:“公子,天氣這么冷,你也不知小心著些自己的身子。”
男子依著車廂內壁,丹鳳眸子微微緊閉著。
“這不是有蘭芷你在我身邊照顧著嗎?我能出什么亂子?”
蘭芷將車簾小心查看一番,生怕有一絲冷風吹進來。
“公子,你這性子得改改了,你看看今天你叔父的模樣,顯然是不把你當做風家掌門人。你說,你怎能忍下這口氣呢?”
男子眸稍微睜開了些:“蘭芷,你跟在我身邊這么多年,怎么還是不見長進呢?叔父再鬧,可這風家產業在我手中,他又拿我有什么辦法?”
“可……”
蘭芷還想再說些什么,突然馬車毫無來由一震,男子開始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