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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城出發(fā)，自東向西途經(jīng)熙熙嚷嚷的鬧市，人們表情散亂，東張西望，顯得慌里慌張，好不容易才擠了出來，寬敞的泥青路上幾張歡騰的公狗帶著兩張母狗在狂奔，還沒到收包谷的季節(jié)，公狗母狗絕不會發(fā)情而相互吸引追逐，一定別有原因才那么激情。飛沙般的雪花漫天飛舞，即將翻過的丫口堆了薄薄的一層雪，擔心路有暗冰只得放慢車速，秋天的蕭殺滿目凋零，雅礱江的水綠得讓人驚訝和沉醉，風(fēng)掃過水面激起細密的波紋錯落有致地蕩漾開來，一個四十開外的女人請求搭車，背后跟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從交談中得知那是一個收購豬毛的女人，每年收豬毛供兩個上高中的兒子和一個上小學(xué)的女兒讀書，生活真是不易啊！同情與憐憫之心油然而生，便爽快答應(yīng)，誰沒有困難的時候，車子愉快地在凹凸的公路上巔來巔去，道路崎嶇又怕什么，只要意志堅定，心無旁騖地向目的地進發(fā)，一切艱難險阻都能踏在腳下，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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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聲炮仗從江對岸傳來，雞鳴聲聲在拂曉的晨曦中散發(fā)著濃濃的山鄉(xiāng)味道，狗們悄無聲息地休息，敏感都縮進鼻尖，黃牛和山羊在圈里回草咀嚼，還是那清脆的炮聲隔三差五傳來，從空氣中傳遞著開飯的訊息。江上的繁忙的木船都已被跨江大橋陶汰，川流不息的車影倒映在碧綠的江面上，寬大的腳雞草干枯在山上，四周排兵布陣般圍滿了絲毛草，掃耳子樹葉的姑娘們說話的聲音從林子里隱隱傳來，笑聲猶如在山上撿到了一壇金子般悅耳。這個時候有人倚山臨江躺在山腳下，眼睛有點干澀，等候陽光灑滿大地再起床吧，心中劃定一個起床的時間，幾聲鳥鳴在頭腦中反復(fù)判斷這是麻雀還是答答鳥的叫聲，也不用考慮吃飯問題，母親每天把飯煮好就會大聲召喚，洗漱后吃過飯連碗筷都不撿是否有些過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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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翻山越嶺來到了一片空曠的谷地，那里空無一人，站在高處默默地思索是否在這里塔建一座簡單的茅屋定居下來，潺潺的清泉在深澗嘩啦啦流淌，高飛的鳥兒棲息在青木樹巔，是否有虎豹豺狼出沒林間還待觀察，靠什么生存也是個棘手的問題，愛的偉大付出總讓人那么驕傲，是否受人尊重已無關(guān)緊要，自我實現(xiàn)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何必考慮那么多呢，對一個歷經(jīng)坎坷的人來說，生存與安全是個迫在眉睫的事情，愛與尊重可有可無，自我實現(xiàn)當然蠢蠢欲動。確認沒有傷害人的禽獸出沒便決定在靠近溪水旁的空地上依山傍水搭建一座能遮風(fēng)擋雨的草屋，拾起荒棄多年的鋤頭在屋后開辟一塊園子撒下青菜白菜蘿卜土瓜種子，在屋前開墾一塊約兩畝左右的土地種下土豆苞谷，基本的生存問題算是解決，靠天吃飯也不用害怕，也不用考慮過多的道德問題，靠勤勞的雙手耕種提供生命的養(yǎng)料至少是一種簡樸和自由的生活，從此遠離是非算是收獲輕松與愜意，有山風(fēng)作伴就足夠了，溫暖的陽光灑滿深谷，草木總是悄無聲息地在房前屋后慢慢的生長，順著四季交替燃燒著生命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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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址過后來到了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另一村莊，村北碗口粗的一股清泉從一塊突兀的石縫間汨汨流出，長滿艾草的水溝旁一朵艷麗的花特別惹眼，晚飯時裊裊升起的炊煙與險奇的山峰映襯，姆指粗的板栗掉落一地，金黃的蘭瓜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包谷地里，雪白的蕎花召來蜂飛蝶舞，一只黑黃相間的細腰蜂也趕來湊熱鬧，又大又紅的蘋果高高地掛在樹梢上，大如水瓢的秋梨把梨樹壓彎了腰，一張黃狗神態(tài)安詳?shù)靥稍诼愤叄路鹱约壕褪沁@村莊的唯一主人，村西的球場上正在舉辦一次隆重的運動會，藍球運動員激情飽滿，舞蹈隊員穿上富有特色的服裝，在比賽中你爭我奪、頑強拼搏，據(jù)老鄉(xiāng)講已經(jīng)二十多年未見過這樣的場面，任何事情輝煌過后總有謝幕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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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暮色回歸，夜里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變成了一條江，無數(shù)的支流匯進我的懷抱，我原本一心想著東歸大海，可貪婪的人們改變了我的意志，他們居然那么固執(zhí)，從高大的山下鑿開一條長二十公里的山洞，把我引去發(fā)電，裝機1000萬千瓦，這是我的極限，原本我從從容容、自自然然地流淌在高山峽谷中，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去為人類發(fā)電，美其名曰“為人類造福”、“實現(xiàn)自身價值”，我本性并不是這樣，冰天雪地是我力量的源泉，高山峽谷是我人生的舞臺，包容是我的胸懷，不論波濤洶涌還是涓涓細流我都會接納，人們漸漸看到我強大的身軀和甘處低谷的本性，改變了我的人生，讓我去發(fā)電，雖不情愿我也只能服從，告別那些與我朝夕相處的樹木花朵、鳥獸蟲魚，我發(fā)電、發(fā)電，把我的能量轉(zhuǎn)化為電力，造福千家萬戶，人們高度贊揚我的美德，稱我實現(xiàn)了人生價值，其實，如果可以，我情愿遵從自己的本性，靜靜地流淌在高山峽谷中，奔向理想的目標---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