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喜好買書、買碟片，這讓我和妻欣慰而自豪。四歲不到的小屁孩兒，他能成句的讀些東西，這都是他自己通過碟片學(xué)來的。孩子不好吃，要說偶爾，那就是對冰琪琳情有獨鐘，我和妻一般都順著他，感冒除外。每次看著孩子吃冰淇淋，我都想起我小的時候。初識冰淇淋是后來在英語課本里的單詞icecream，和它差不多的東西我們接觸早的就是冰棒了。
每年盛夏，村巷里常常有扁擔(dān)抬著、腳踏車推著冰棒箱的人！他們有的十來歲有的幾十歲，有男的也有女的，吆喝一聲接一聲，一浪高一浪，婉轉(zhuǎn)而撩人，每每此時，因為貧富差距，孩子們的待遇和表現(xiàn)也不一樣，榮生他哥倆每次都會拿著瓷缸子四處追尋：“賣冰棒的，在哪呢？在哪呢？”樣子焦急而神氣。我們窮孩子，多數(shù)看看父母的表情，父母裝作沒聽見，我們也就沉默了。那個年代的小孩，總體上可能還是偏于早熟，很小就能體恤父母、心疼父母沒幾個錢，不像現(xiàn)在的孩子，聽話的太少了。
父母并不吝嗇，還是因為確實沒有，只要手頭稍微寬裕，我們也能像榮生他們一樣，滿村巷地追逐那個充滿誘惑的吆喝。第一次買冰棒，我和妹妹捧著藍邊碗，哪舍得吃，捧回家來第一口給母親吃，母親直喊：還不快吃、快吃、碗都凍破了！這的確是個問題，而且困擾我們很多年，為什么所有的碗盛了冰棒就漏水呢，而且過后證明它確實沒有破!最有意思的是隔壁村嫂子金桃，老實巴交的一個人，那天買了一碗冰棒，送到田間被丈夫毒打了一頓，金桃嫂因為是第一次吃冰棒，覺得很好吃，想起家里請了親戚正在田里搞雙搶，所以就買了約莫頭十根，用挑籃拎往兩里地的田間，打開一看僅剩一把棍子和一碗水了。這位仁嫂也從此被幾里地的人們笑話。當(dāng)然，今天我們都不再笑她了。
后來，父親為了幫老三籌集結(jié)婚的錢，也賣起了冰棒，在腳踏車后綁著冰棒箱，箱內(nèi)塞滿了棉衣棉褲。父親第一次推車出門去的忐忑神情，我至今記憶猶新。父親愛面子，不是生活所迫，他是絕對不會去賣冰棒的，包括后來父親也從不在家附近賣冰棒，他寧可跑得很遠、很辛苦。回來的時候，父親總是要留一些的，回來分給村里的孩子們吃，所以那段時間，每到下午我家操場上孩子就特別多，大家吃冰棒的場面壯觀而熱烈，男孩子好辦，三口并兩口下肚了，然后看著女孩子們吃。她們細致、舍不得，吃起來文明而矜持，多以吸吮的方式慢慢享受，嘻嘻噓噓聲不絕于耳，先是把冰棒色素吸褪了，然后吸成一個小錐子，有時因為結(jié)構(gòu)松散了，掉到地上來不及撿拾，調(diào)皮的男孩早撿起來塞到嘴里，跑了！母親分發(fā)冰棒有潛在的原則：先人后己，我和妹妹有時輪不到。
記的父親賣冰棒騎的車是美奇牌的，一騎就是10多年，今天來看，當(dāng)時的賣冰棒還真是個來錢的活：進價二分半，賣五分；綠豆的進價五分，賣一毛。每天天擦黑父親回來了，疲憊卻精神！他從口袋里抖摟開來大把大把的分票毛票塊票，煞是好看，有時還有大團結(jié)呢！父親躊躇滿志的樣子，像極了我前些年也是關(guān)于他的一個描述（《喜歡吃魚》）。父親有一次賣冰棒，跟在一支出殯的隊伍后面，可賺大了，一箱子接著一箱子，連賣了好幾百根哪。當(dāng)然，賣冰棒的日子并不都是陽光燦爛，每逢突然變天，我們就替父親冰棒的銷路擔(dān)心，父親有時帶回來成箱的冰棒，也就帶回來成箱的憂郁；父親賣冰棒還收過半截兒鈔票（那時倒沒假幣），人多看不過來啦；還有被小痞子耍無賴白吃過。
如今，父親已是七十開外了，早不賣冰棒了，我也人到中年。想起那些貧窮的歲月，國家發(fā)展變化著實讓我覺得幸福，想起含辛茹苦的父母，想起我們在外忙碌，常常以真正忙碌或借口忙碌，陪老人家少了，我心負罪。
作者介紹：高文，1976年11月生，中國科大管理學(xué)碩士，曾獲黃山市十大杰出青年、安徽省選派干部標兵、安徽省優(yōu)秀團干部等榮譽稱號。其新聞作品《向抄襲現(xiàn)象說不》曾獲全國高校好新聞言論類一等獎、安徽新聞獎二等獎；散文《喜哥》曾獲安徽省首屆文學(xué)藝術(shù)作品大賽成人組文學(xué)類特等獎。
（圖/網(wǎng)絡(luò) 侵權(quán)請聯(lián)系刪除 本文由黃山市作家協(xié)會授權(quá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