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東西的小人艾莉緹》,是她看的第一部宮崎駿作品。小小人的房間,讓她羨慕不已,借來的那一片月桂和紫蘇葉,尤為特別。
《花未眠》,是她看的第一篇川端康成的文章。“凌晨四點醒來,發現海棠花未眠”,不可名狀的動心。
她為小小人種過紫蘇,為花未眠養了海棠。“蘇眠”這個名字,讓她歡喜。
注意到蘇眠,是因為她的刮獎習慣。不管是發票、彩票還是電子券,她總要一刮到底。
數字彩票,我只刮每一行的中間部分,吃飯發票,也只刮開頭,或中間劃拉一下。但凡有“謝謝惠顧”相關的筆畫出現,直接喂垃圾桶。
而蘇眠會把涂層全部刮掉,再三確認。明明知道不是再來一瓶,為什么非要堅持刮完?她說,總覺得還有希望。
后來的很多事情,她也這般。道理都懂,偏要對抗,用自己的方式去挑戰,去驗證,賠上時間賠上心不愿罷手。
蘇眠發了條微信給我,只有三個字:十年了。
每次這樣簡短的消息,都意味著她內心波瀾后的寧靜。
如果是普通吐槽,她會噼里啪啦給我一堆字,實在過分的,則電話討伐。只有和麥冬相關時,她這樣惜字如金。
我也是后來才明白,這樣的靜默,蘊藏了多少深沉似海的感情。
今年是他們認識的第十年,蘇眠換過三款手機,《一直想著他》是曲庫里從不會少的一首。
他們分開后的第一個冬天,在街角的蛋糕店,她第一次聽到這首歌。之后,莊心妍的歌陪伴了她一年又一年。
他們分開的第三年,蘇眠說,為了他我可以放棄很多,有時覺得很沒自尊,就想著如果哪天自由了,我會毫不猶豫沖向它。
可是,當自由突然降臨,我卻不知要如何展開翅膀。哪里都可以去,卻哪里都不想去。我游離在街頭巷尾,遛著自己的影子。
我一直想著他,他會想我嗎?和麥冬分開的第五年,我們把酒言歡,她這樣問。入睡時,她還窩在客廳的沙發里,眼角掛著淚。
他曾讓我對明天有所期許,但是他沒有出現在我的明天。既然做不到,為什么要承諾那么多?這是前些年她一直糾結的問題。
直到九夜茴的《匆匆那年》。
“男孩子在發誓的時候真的覺得自己不會違背,反悔的時候也都是真的覺得自己做不到。所以誓言這種東西,無法衡量堅貞,不能判斷對錯。它只能證明,在說出來的那一刻,彼此曾經真誠過。”
分開的第七年,蘇眠說,氣數已盡。
接著又補過來一條,他已全部放下,愛上了另一個她。
和她一起的這些年,已習慣并理解了她的階段概述,像辯論時候的總結陳詞,更像文章標題,直接觸摸到中心思想的核心。
因為她的“十年了”,我感慨頓生,跟她坦白了一件事。那年不小心看到了她夾在書里的一張紙條,擅自把內容抄了下來。
很明顯,字跡不是她的。
她沉默片刻,回復我一句:世界上有趣的事那么多,沒人值得我困頓一生。
“你在北京的夜晚,在大理的清晨,在鼓浪嶼的老樹下,在莫高窟的壁畫前,你在世界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唯獨不在我身邊。”
我想,這大概是蘇眠對麥冬,最后的回憶,和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