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天色逐漸泛亮起來,為防被人發現,大牛從剛才起就沒打開過手電筒,雙眼也已經適應了這片天地,這條路雖然高低不平,泥濘不堪,但是他打小就一直走,所以熟絡地很,沒費多少時辰就到了拱橋附近,這次他學乖了,也變得謹慎起來,沒有直接跑去拱橋那, 反而棄了大道,閃身隱入了路旁草叢中,這大山里頭的土質不錯,陽光雨水都充足,雜草如沐甘露,噌噌的瘋長,足有半米多高的個頭,繼而連成了一片青紗帳,所以在這里頭躲藏個人絕對是沒問題的。
大牛貓著腰,撥拉著雜草躡手躡腳地向拱橋靠去,很快就看到了他們剛才呆過的那片平地,大牛心砰砰跳著,腦海中閃過一系列鬼神怪獸的影像,人有時候就是這個賤樣,既期望有點事情發生,又擔心發生了太怪的事情,既興奮又擔心,大牛心里也有點發虛,他沒怕過誰,如果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干一場,他完全沒有什么顧忌,但是從剛才起,他的感覺告訴自己,背后好像有雙眼睛正盯著自己,但他每次快速回頭看了番,回應自己的只有一片黑夜和山里的寒風。
他抬起雙手,發現竟然微微顫抖,暗罵一句真沒用,硬著頭皮輕輕地扒開了些許雜草,睜眼從中望去,只見得整個平地,空空如也,哪有半個人影,果然胡常志和強子他們已經離去多時。這下大牛可犯嘀咕了,難道他們走了別條路,還是走得太快自己沒瞧見,不可能,胡子這家伙腿都崴了,只有這條路稍微平坦點,其它山路他壓根就走不了。
一陣風吹過,吹地 這片雜草叢沙沙作響,大牛收回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看了看自己這可笑的蹲式,正像是在上茅廁,只差手里那張紙了,頓時啞然失笑,這大半夜的,連個鬼影都沒的,搞的跟個間諜似的,凈自己嚇唬自己,瞎緊張什么,還好鐵蛋沒在,瞧見俺這樣,非笑話不可。想到此處,大牛大腳一動,方要起身,一只雞爪似的小手從黑暗中伸來,一把抓住大牛的肩膀,往下一拉,大牛當下就重心不穩,一屁股摔了回去。
大牛大腦一片空白,遇到危機,求生的本能,促使他迅速的抽出雙節棍,一招猛虎掏心,順理成章地向那人戳去。
”停手,是我。”那人忙輕聲喝止。
這人聲音甚是耳熟,大牛忙收住了攻勢,定睛一看,果然是鐵蛋。
“你......"大牛剛想質問鐵蛋是怎么回事,鐵蛋的一只手忙捂了上來,“噓~" 他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大牛一愣,只能壓低了聲音詢問道:”咋回事,你不是回家了,怎么又跟過來了?”
鐵蛋沒有理睬大牛的問話,神經緊張地向斜對面樹林里小心張望。大牛不明所以,貼著鐵蛋的身子,學著他的樣子往樹林深處看,林子里影影綽綽的,凈是些樹枝的暗影。忽然,大牛鼻子抽了抽,竟然聞到了一股香味,有點像茉莉花香,又有點像桃花的淡香,說不上來,他心里一陣蕩漾。
“你身上抹了什么...怎么這么香。”大牛認定了是鐵蛋身上的味道。
“沒抹什么啊“ 鐵蛋囁嚅著,繼而臉色一緊。
大牛正要追問,忽見得鐵蛋壓低了身子,"大牛哥,快看。” 瞧得鐵蛋一臉緊張,如臨大敵,大牛循著他的目光望去,林子一角一個黑乎乎的,球一樣的東西突然一動,竟然站了起來,原來是個人蹲在地上,怪不得剛才沒發現,是敵人嗎,大牛吸了口冷氣,定了定神,總算給俺逮到了。
那黑影貌似并沒有發現大牛他們,自顧自地揮著一把鏟子,在挖著什么,這距離隔地太遠了,大牛視力再好,也沒法看清楚那人到底在做什么。
“你待著別動,別過來,記得沒。”大牛決定要上前一探究竟,對著鐵蛋千叮萬囑,未了,他又不放心的加了句,“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準過來。”
也不待鐵蛋任何反應,腳下碎步挪移,矮著身子自顧自地移了過去,靠的近了,二三米的距離,視野逐漸清晰起來,這人一身勁裝,黑衣黑褲,像個古代刺客,正在奮力挖坑,再往邊上一瞧,大牛駭然發現,黑影的邊上竟然還躺著個人,看不清臉面和裝扮,一動不動地,估計是死透了。
“是胡子嗎?”大牛腦海里突然想起了胡常志,這大半夜的除了他們還能有誰,剛才的兇手果然是奔著胡子他們去的,胡子才是他們的目標,想道此處,看著胡常志的死狀,大牛頓時無名火起,胡常志是同自己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好哥們,曾一起打過架,搗個蛋,雖無血緣關系卻勝過親兄弟,此間的情感非同一般,就算是娟子這事,也是公平競爭。現在竟然死于非命,讓他如何忍得。
他一把抽出腰間的雙節棍,疾飛而出,騰空躍起,爆喝一聲,一招氣蓋山河,漫天棍影,劈頭蓋臉就往黑影打去。那人只顧埋頭挖坑,哪料到半路會跳出個人來偷襲自己,眼見自己要被打成豬頭了,慌亂之中,倒是忘了用手中的鏟子來擋,狼狽的一個懶驢打滾翻進自己挖的坑中,雖僥幸躲過亂棍,但背上仍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頓時疼的呲牙咧嘴,冷汗直冒。
大牛一招得手,氣勢漸漲,一發不可收拾,只見得他身姿一落,站穩了馬步,手上的雙截棍挽了個花,順勢而攻,又是一招石破天驚,閃電般往那人頭上砸去,黑影這時有了準備,拿起鏟子一檔,卡擦一聲,鏟子立馬斷成了兩截,可見大牛的力氣之大,可見一斑,黑影唾罵了聲,慌忙翻出坑外。
大牛熟練地挽著棍花,左手翻到右手,右手甩到左臂,全身上下挽出一片棍影,最終收棍夾在腋窩下,兩眼緊盯著對方的動靜。這是大牛爺爺教授的雙節棍法,從小就練,當別人家的孩子在玩耍嬉戲的時候,大牛就被逼著站在山里的急流里苦練練雙截棍,動作稍不到位就會挨到爺爺的鞭棍伺候,每天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沒停過,爺爺的嚴格連大牛的父母都不敢有怨言,大牛曾一度懷疑自己不是爺爺的親孫子,所以小時候有過這么一段時間,大牛特別地痛恨他爺爺,曾噙著淚水在胡常志面前揚言,長大了一定要報復爺爺。
但是曾有一天,爺爺望著大山深處,神情古怪地摸著大牛背上的傷口,黯然道,牛兒啊,別怪爺爺狠,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唉,這都是命啊。
大牛當時并不是很理解爺爺的這番話,但是現在他卻很享受這種戰斗, 是勝利的喜悅和莫名的刺激。
眼前的黑影,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滴,迅速恢復了冷靜,只聽得他冷哼了一聲,神手一探,從腰間抽出兩把小巧的匕首來,像似軍刀,反手攥著,雪亮地刀刃正泛著寒光,吃了這么大虧,任誰也不會罷休的,只見得那黑影身子微微一蹲,壓低雙腿,弓了弓腰,兩手擺了個古怪的架勢,像極了一只大螃蟹,踏著弧形步向大牛靠來。
是正面攻擊?還是另有陰謀?未等大牛有所思索,對方的右手刀刃已經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辟出,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地弧形,如流星趕月般只取大牛下盤,大牛雙截棍的一端順勢向下一擋,檔的一沉悶聲,未待大牛感受手臂的震感,另一把刀刃已然劈到面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大牛心下大駭,眼瞧著就要被劈到,忙一個后滾翻,硬生生地躲過,那人顯然也是得勢不饒人,一招未得,馬上貼身而上,打算近身搏擊,只見得兩把刀刃耍的如行云流水,密不透風,這熟練度,沒有二三十年的功力是絕計不行的。
檔檔檔,刀棍碰擊,不絕于耳,一瞬間,二十多招過去了,大牛一時間看不透路數,只有招架的份,不知不覺間手臂上,大腿胳膊上已經多了幾道醒目的血口子,殷紅殷紅的皮肉向外翻卷著,叫人心驚肉跳,但此刻哪有功夫顧及。只聽得砰地一悶聲,大牛退后了幾步,差點沒站住,胸前又多了一個腳印,這一腳被踢的著實厲害,大牛當下心口一悶,喉口涌動,差點要吐出血來。
對方氣勢正盛,哪容得大牛有片刻喘息,揚手一甩,右手的刀刃飛馳而出,如一只羽箭,直取大牛左胸心臟。
“他爺爺的!”大牛暗罵了一句,趕忙避開,但是身形閃地遠沒有飛刀快,只聽得噗的一聲,刀刃扎進了大牛的左臂。“啊...”大牛一聲慘叫,疼的呲牙咧嘴,猛吸冷氣,鮮紅的血液正汩汩地冒出來。
“這樣下去,俺這幾百斤非要擱這不可了。”大牛心中暗暗著急,瞥了眼左手臂的傷勢,顫巍巍的刀柄上忽然反射出一絲光線,大牛疑惑地“咦”了聲,剎那間,匕首猶如注入了生命般,竟然刷地抽離了右臂,在空中舞動著飛回了那人手中。
大牛咬著牙,強忍著痛楚,沒叫出聲,他右手捂著傷口,血液從他的手指間像小溪流般淌了下來,剛才一瞬間他可看清楚了,天殺的,刀柄上竟然系著一根透明絲線,對方可以隨意射出和收回飛刀,百步之內取人性命。
怎么辦,大牛額上豆大的冷汗直往下流,難道真要掛了?不行,鐵蛋還在后面呢,要冷靜,不能慌,大牛的大腦飛快的轉著,越到了性命攸關的地步,大牛的思路越發清晰,顯然自己的招數已老,對方已然吃了個透,刀法上人家又高自己實在太多,還有一招鬼神難測的飛刀取命,怎么才能反敗為勝?難道俺大牛真要三十六計走為上?哎喲不行,丟不起那個人,這決計不是俺大牛做的事情。
眼瞅著對方又要展開排山倒海的攻勢,大牛一個激靈,腦海中一個聲音在叫,絕對不能讓他射出飛刀,要跟他近身戰,否則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及于此,大牛大喝一聲,顧不著左手臂的傷口,飛身撲去,耍起了蠻勁,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雖然占不到便宜,但看得出對方也夠嗆,每一次刀棍碰撞,棍子上得沖擊力震的對方虎口發麻,差點脫手,只聽得砰砰聲不絕于耳,幾招過后,大牛的臉上又增添了幾道刀痕,但是大牛的欣喜地發現了新的情況,對方的喘息聲逐漸沉重起來了,刀勢也逐漸緩了不少,大牛眼睛一亮,是了,明顯是他體力不支了,他年紀比我大,耐力不足,不能久戰,而俺大牛血氣方剛,蠻力十足,這樣下去...
能贏!
大牛心砰砰亂跳,有點亢奮,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不少,只聽得一沉悶聲,黑影手中的刀刃應聲而斷,大牛可不會錯過此等良機,一個甩手,手中的單棍如長蛇般呼嘯而出,卡擦一聲打在那人腰上,聽著脆響,幾根肋骨鐵定是保不住了,那人如枯樹般撲通跌倒在地,捂著腹部,一張臉疼得都扭曲變形了,愣是半晌沒坐起來。
“說,你是誰,為何殺了胡子”大牛上前一步,一腳踩在那人胸口,大聲咆哮道,“不說就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