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宮廷細作27-第二十七章猜忌

? ? 譚洛心剛走,案幾上的杯子還留有她桃粉的唇印。甄皪一手支著額頭,細蔥的手指當當地敲著桌子。

? ?果沫兒——這三個字,曾像被一根細針輕輕劃過的痕跡,似有似無地刻在自己的心頭。是什么時候注意到她的?

? ?甄皪蹙眉回憶,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入宮的時候。那時,她初嫁王府沒有多久。作為側室,甄皪并沒有資格作為新婦參見太后。只有一次,太后身體抱恙,周煜作為兒子不得不攜婦入宮請安,而湊巧的是菀宜芳也正趕風寒。不得已之下,周煜帶了甄皪入宮。

? ?這是她第一次代替菀宜芳以王妃的身份入宮。她原以為可以一掃側室的憋屈,堂堂正正抬起頭作為周煜的妻子,接受金曌宮所有宮人的朝拜。

? ?但沒有想到,才踏入宮門,就聽見她最不想聽到的蜚語。

? ?“咦——今日煜王爺怎么沒有帶嫡夫人,倒是攜了一個不曾見過的女子進宮請安?”

? ?“怎么,你不知道?這是煜王爺新進納入王府的庶夫人甄氏。你沒看見嗎?這一身入宮面圣的朝服竟是瑩紫色的,可不是嫡出的正紅。”

? ?“怎么?區區一個庶夫人也有資格陪王爺入宮嗎?”

? ?“你不知道,庶夫人原是沒有資格的。只是如今探視后。宮,王爺就算是太后的兒子,沒有攜一個內眷也是不合規矩的。聽說,嫡夫人有恙在身,王爺不得已才攜了這位新夫人入宮的。”

? ?“哼——不過一個側室,哪里稱得上是夫人。她可真是運氣好,借了機會進宮瞧了眼見——其他王府多少的側室侍妾,可是一輩子也沒有這樣的福分。”

? ?“可不是——也不知這庶夫人是哪家的出身,如今這入過一次宮,怕是家里祖上的墳頭都要冒青煙了。”

? ?“會做側室的——能是哪樣的大戶人家?”

? ?雖然只是耳語,但不堪的言語卻像被擴大了一百倍,字字清晰,毫不留情地貫穿甄皪的耳膜。語氣里的鄙夷與不屑像是一把利刀,毫不留情地劃破她所有的顏面。只怕比赤身裸體站在路上都還要讓她覺得恥辱。

? ?甄皪一手挽著周煜的手臂,步子卻不似剛才那樣輕快。她微微抬頭看著夫君,希望他能給與一個安慰的眼神。只可惜,他好像對這些蜚語充耳不聞,只是形色匆匆地看著前方。

? ?她咬緊牙關,面容早已慘白。她只覺得渾身燥熱,抑郁難舒,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周煜扶住她,冷漠的眼神里沒有關切,眉頭卻已先蹙起。好似在責怪她的粗心大意。甄皪暗暗心驚,王爺此刻是否后悔帶了她這個側室入宮。

? ?“你們這么大的膽子,如此議論王氏宗親,不怕挨板子嗎?”一個脆生生的聲音,讓甄皪不僅回頭望去。卻是一個玄色宮服宮女站在那兩個議論紛紛的宮女面前,怒然訓斥。雖然,這玄色宮女身形嬌小,聲音聽來也尚有幾分稚氣。但沉靜的口吻卻讓人不容置疑。

? ?“作為下人,怎么能議論主子們的嫡庶之別?在你們眼里,難道這些庶夫人的身份都還不如你們尊貴嗎?侍女館的規矩算是白教你們了?”

? ?在玄色宮女的厲聲呵斥下,這兩個宮女立刻盈盈拜倒道:“果沫兒姑姑訓斥的是——奴婢們魯莽。”

? ?果沫兒——是了,正是那個時候。這個名字就像是細針劃過的痕跡,雖清淺,卻是那樣明晰地烙在了心頭。

? ?入宮以后,甄皪慢慢知道果沫兒的背景。她是鳳棲亭的弟子。而鳳棲亭作為后、宮的第一女官,也順理成章地皇后菀宜芳重用之人。忌憚著這重關系,甄皪一直沒有對果沫兒示好。

? ?直到皇后決定用選秀一事,攪亂后。宮格局,她才決定冒險試探一次果沫兒。

? ?這個決定并不是盲目的。甄皪身邊的婢子落英曾經出自于侍女館。落英說,果沫兒卻是鳳棲亭的首席弟子。兩人關系雖親近,但平日里也會因為一些小事產生紛爭。落英曾私下聽果沫兒向一些宮女抱怨過:“對不起——今天侍女館的話事人不是我這個掌事姑姑,而是女官鳳棲亭大人——真希望有一天,有更明事的人掌了大人之職,才能幫你們說話。”

? ?落英覺得,果沫兒這話在暗示,若有一天她頂替了鳳棲亭的職位,侍女館才能真的依照她的意志做事。落英說,很多人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果沫兒難保沒有變節鳳棲亭之心。

? ?甄皪聽了覺得,這話里怕有半成機會,能讓果沫兒倒向她。于是,她派了小允子試探。沒有想到,果沫兒竟如此爽快地把皇后決定選秀的事情告訴了她。此后,她再拿宮女彩霞試她。沒想到,果沫兒又聽從地將彩霞安插到了如今已有身孕且最得寵的童涴墨身邊。

? ?甄皪愈來愈肯定,果沫兒是為了坐上女官之職,投奔了她。

? ?但是,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生物。之前,她看重果沫兒,多番試探,希望她存了變節的心好為她所用。但是,多番試探后真的有了肯定答案,她又覺得如此容易變節的宮女未必能有忠心。如此一來,甄皪又不敢過分倚重她。

? ?而今,宮里都在傳,果沫兒漏液侍奉御前——對于她存了份什么心,甄皪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 ?落英進來,一邊收拾著譚洛心用過的茶具,一邊看著甄皪地若有所思,心下里多半明白是為什么事。只是此刻主子不提,她也不好開口。收完東西正要悄悄退出去,卻聽見甄皪一聲皺眉嘆了一聲。她明白,是主子嫌杯里的水冷了。立刻拿走甄皪放下的杯子說:“娘娘——水冷了,奴婢為您再去燒壺熱的——”

? ?“罷了——”甄皪嘆了口氣道,“此刻,本宮也沒什么心情喝茶。”

? ?“娘娘——”見甄皪開了話頭,落英決定順勢說下去,“可是為了譚小儀剛才來說的話心煩?”

? ?“……”甄皪緩緩抬臉掃了落英一眼說,“你到心細,可是也在外面聽到了什么?”

? ?“一個侍女館的掌事姑姑竟然到了御前侍奉皇上——這事兒,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奴婢豈能不知?只是——”落英微微搖頭,“沒想到——果沫兒會存了這份心思。”

? ?“這份心思?”甄皪輕輕笑起來,“你以為是哪份心思?”

? ?“還不是渴望皇上垂青,早日擺脫下人的身份?”落英鄙夷地說。

? ?“沒想到,你呆在我身邊時日長久,見識卻還是和一般人那樣短淺。”甄皪搖頭,“你可知道,剛才譚洛心告訴我,她能得到皇上垂憐,可也是有這個果沫兒的一份功勞。”

? ?“哦?果沫兒幫了譚小儀?”落英一愣。

? ?“不錯——從譚洛心的話語里可見,這個果沫兒對皇上的事知之甚多。如果她有心想得到皇上的垂青,何須助她人之力,不如以自己的才智吸引皇上不是更好?”

? ?“這——”落英若有所悟地點頭,“也是——果沫兒若一開始就接近皇上不僅簡單,而且也不會像先助譚小儀,再向皇上獻媚那樣,容易樹敵。”

? ?“不止這層意思——如果皇上真的有意垂青果沫兒——今天,她早已被寵幸,只怕封號也落了下來。”甄皪意味深長地笑著,“只怕——皇上和果沫兒的關系,并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 ?“難道——不是為了承寵——還有別的原因?”落英茫然地看著主子,“落英不懂——還有什么比承寵更讓果沫兒渴望的?”

? ?“承寵?”甄皪冷冷輕哼,這天下,只有最傻的女人才渴望承寵——聰明的女人,要的不過是這恩寵背后的利益,“不管是什么原因——果沫兒,絕不簡單——無論她和皇上有什么樣的秘密,都是一個可怕的存在。”

? ?“娘娘可是要鏟除果沫兒?”落英這回明白甄皪的意思。

? ?“這是自然——不過,而今已有身孕的童涴墨比她更加可怕——”甄皪發白的指尖細細纏著絲帕說,“她到底不過是個宮女——日后,要除她并不難。明日,我就跟皇上求了她,先來萬華宮侍候,她若在我眼皮子底下,怕也是玩不出什么花招。”

? ?“娘娘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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