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17日
23:43林曉雨發朋友圈:
今晚朋友聚會,其中一位朋友在十幾年前曾向我表白過,我一直拒絕他,他卻始終放不下,當時不理解,覺得怎么會有這么死心眼的人呢。現在終于體會到他當日的心情感受了,是不是報應呢?
臨別時他定定地看著我,說我們有太久沒有見面了。我只能尷尬地微笑,沒有太久啊。真的不覺得很久沒見他,不喜歡還是不喜歡,雖然感動。
你是否對我也是這樣呢?有些感動吧?但就是沒到喜歡的份上。愛情從來不是公平的,不是付出愈多就一定能收獲。
你現在之所以會回應我的微信,是因為還不能確定我是誰吧?多少有些好奇。就這樣吧,我已經心滿意足,哪怕你永遠不知道我是誰。
晚安!
林曉雨對李如海是否還喜歡她有所懷疑,如果他依舊喜歡她,為何不肯吐露一字半句?現在之所以還在朋友圈里交流幾句,也許只是想確定她到底是誰,畢竟她用的不是真名。他就算能感覺到是她,應該也不能百分之百確認。
這位朋友當年確實追求過林曉雨,直到她跟王彪定情才作罷。她跟他挺聊得來,但就是毫無感覺,反而因為熟悉了解,成為可以談心的朋友,倒不如王彪有新鮮感,所以后來居上。
也許是這位朋友婚姻并不幸福,所以他至今對林曉雨念念不忘,時不時流露對她的情意。但林曉雨依舊無感,她一向把朋友和戀人分得很清楚,友情和愛情涇渭分明。
2014年8月18日
06:38李如海回復:早過了好奇心泛濫的年齡了[呲牙]茫茫人海相遇就是緣份,惜緣、隨緣!人生不易,無暇糾結[偷笑] 不變隨緣,隨緣不變,處處都有好風景,人人都是夢中人![呲牙]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估計是早上剛起床看到她的朋友圈就馬上回復了,林曉雨很開心。雖然他依舊表明自己無意于她,只是隨緣惜緣,但她覺得他明明知道她是誰,只是不想讓她知道他知道,才說上這么一大篇話。
他既然繼續裝傻,她也不挑明,就這樣聊下去吧,順其自然。
她08:18回復:[強]我什么時候能有這種心境就好了。這么早就起床了?早睡早起身體好[愉快]
他08:11轉發了一篇《真實的自動投胎全過程.。。》,是篇很搞笑的文章,說男人投胎免費,女人投胎要收費等等。
她09:28回復:[呲牙]這一定是個男的編的,女人不易,才應該免費呢。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這首偈語她以前讀過,也很喜歡,很向往這種心無掛礙的境界。如果學佛真能達到此種境界,她愿意繼續學下去,于是又翻出林清玄的文章來看。看到其中一篇《自由人》,10:32轉發到朋友圈:
自由人
日本近代的禪學大師山田靈林,把世界上的人歸為三種類型:第一型是純樸未開,不受任何知識上的苦惱,像豬一樣能和平生活的人,叫做“自然人”。
第二型是頭腦明晰,知能發達,卻反而受盡“知”的煩惱,導致神經過敏,始終無法與他人相處,過著不愉快的生活的人,叫做“知識人”。
第三型是超越了“知”的苦惱和“情意”的苦惱,能任運無礙過活的人,叫做“自由人”。
為了說明這三種人的不同,他舉了一個非常有趣的例子說明:
某家五人居室的前廊上,一雙拖鞋沒有排好且翻了過來,這家的下女雖好幾次出入主人的房間,辦好了主人的好幾件差遣,她對翻過來的拖鞋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她正如在深山里純樸未開的少女,她只把每次被吩咐的事在能力范圍內辦好,其余的一概不管,所以她每天十分快樂,能吃就吃,能睡就睡,除了衣食住行,對人間的一切事務與知識都不管,沒有任何心事。——這就是“自然人”的典型。
這家的少奶奶拿信件要進屋里,看見了翻過來的拖鞋,但因男主人吩咐要處理一件緊急事務,來不及翻那雙拖鞋。一會兒她端紅茶要進屋,又看見那雙拖鞋,心想一邊拿飲料一邊翻拖鞋有礙衛生,還是沒有改正它。要離開房間時,突然聽到了孩子的啼哭而跑向嬰兒室,這一次根本沒有想到拖鞋的事。就這樣,她一整天都掛慮那雙拖鞋,導致在房間、在廚房、在嬰兒室時都不能平靜、不能專心,而苦惱萬分。少奶奶是名門閨秀,讀過大學,因此她想把學來的知識全部應用在現實生活上,卻往往不能照自己的期望,反而帶來日日夜夜的焦急不安,最后她變得很神經質,甚至連看到貓兒換個位置曬太陽,也會使她不安和煩惱。——這就是“知識人”的典型。
這家的老太太,有事找她的兒子,她看到翻過來的拖鞋,馬上隨手翻正,然后欣然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老太太是很沉著的人,她善于發現事件的問題,而一發現問題,馬上很輕易地處理好,如果是件不能處理的事,她馬上把它忘掉,因此她的心境一直平靜而穩定。——這就是“自由人”的典型。
山田靈林的譬喻很值得我們深入思考,拖鞋可以說是煩惱的一種象征,這一家的女傭可以說是從來不知煩惱為何物地生活著,就如同這世界上許多神經粗糙的人,不是他們非常快樂,而是他們既見不到煩惱,同時也不能知道精神的愉悅是什么,他們沒有思考、沒有反省、沒有覺悟、沒有方向與追求,只是像動物一樣地過日子。
少奶奶雖然知識豐富,卻反而為知識而受苦,被種種知識扯來扯去,忽左忽右,像漩渦一樣旋轉,于是陷入一種緊張而焦躁的狀態,生活充滿無謂的苦惱。這說明了要追求心靈的平和與真正的寧靜,知識是無能為力的,無論用任何知識,都不能憑著知識得到安身立命,因此以安身立命為目標的人,知識實在是沒有價值,有時反而帶來煩惱。
但是我們不應反對知識,而是要把知識收集整理,利用生活經驗來駕馭它,到能無礙的時候,心地自然平直像前面的老太太一樣。不過如果要靠外在經驗的累積,達到心性的自由,等他成為自由人時,已經消耗了大部分的生命。
佛教禪宗所追求的也是“自由人”的世界,只是所循的是內面的方法,就是靠宗教的精進來達到心性的自由,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心,與究竟的立命。
但是,禪的“自由人”與老太太的“自由人”還是有差別,老太太的自由是一種動作,是因外相(如拖鞋)的對待而來,禪師的自由卻是絕對的,自我的,沒有對象的。
在佛教里,把凡夫的世界稱為“相對界”,意即這個世界是用對立思考來想事情的處所。愛與恨、清與濁、男與女、美與丑、善與惡、春與冬、山與川、相聚與離別、生長與凋零,無一不是對立。因而,在我們這個世界上,不用對立就無法思考和判斷事物了。由于這些對立,我們的世界才不斷地變化與作用,不斷嘗受糾葛斗爭之苦,我們就在對立的影子,以及影子所形成的影子中生活。
禪的境界,乃至佛教一切法門的境界,都是在超越對立的境況,進入絕對的真實,這絕對真實就是使自己的心性進入光明的、和諧的、圓融的、無分別的世界。由于超越對立,進入絕對,使修行的人可以無執、任運、無礙自在、本來無一物,甚至無所住而生其心。
中國禪宗公案里,曾有一個極著名的公案,說從前一個老太婆,她供養一位禪的修行者,蓋了一個庵給他修行,并且供養三餐達二十年之久,時常派年輕美麗的少女為他送飯。二十年后,她叫派去的少女送飯的時候坐在修行者的懷中,并且問他:“正與么時如何?”(我坐在你腿上,你感覺怎么樣?)修行者說:“枯木倚寒巖,三冬無暖氣。”少女回來后就把這兩句詩告訴老太婆,老太婆很生氣地說:“我二十年只供養個俗漢!”于是把修行者趕走,并且放了一把火把庵也燒掉了。
這是個非常有趣的公案,到底老太婆為什么生氣呢?那是因為修行者以為肉身成為枯木寒灰才是坐禪的極致,認為斷盡一切身體的反應的隱道,才是真正的禪。其實,禪的正道不是這樣,禪的正道不是無心的枯木,而是有生命的。它不是停止一切的活動,而是在比人生更高層次的、純粹的、本質的地方活動。有坐禪經驗的人都應知道,禪不是死、不是枯、不是無,而是自在,也就是趙州禪師說的“能縱能奪,能殺能活”,藥山唯儼禪師說的“在思量個不可思量的。”
凡可以思量的,它不是自由;凡有斷灰的,它不是自由;凡有所住的(即使住的是枯木寒巖),也不是自由!
有許多修行者要到深山古洞去才能輕安自在,一走入了人間,就心生散亂,這算什么自由呢?
那么,何處才是自由安居的道場呢?它不在沒有人跡的山上,不在晨鐘暮鼓的寺院,而是在心。心能自由,則無處不在,無處不安,那么會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重要呢?
我們都是平凡的人,介于自然人和知識人的中間,想要像悟道者那樣進入絕對和諧的世界是極難能的,也就是說我們難以成為真正的自由人。
但我們卻可以提醒自己往自由的道路走,少一點貪戀,就少一點物欲的纏縛,多一點淡泊的自由。少一點嗔心,就少一點怨恨的糾葛,多一點平靜的自由。少一點愚癡,就少一點情愛與知解的牽扯,多一點清明的自由。限制迷障了我們自由的,是貪、嗔、癡三種毒劑,使我們超脫覺悟的則是戒、定、慧三帖解毒的藥方。
完全自在無礙的心靈是每個人所渴望的,它的實踐就是佛陀說的:“放下!放下!”
放下什么呢?看到拖鞋翻了,把它擺正吧!擺正了的拖鞋,再也不要放在心上,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