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兩句題外話:從昨天起開始閑聊。昨天聊的厚積薄發關涉寫作,今天仍然說寫作,算是之二。
曾寫過一篇文章叫《寫作與聊天》。聊天不那么正式,不需要一本正經,歪在沙發上,二郎腿一翹,輕輕松松,東拉西扯,安逸。把寫作當成聊天,日更這活兒,就更沒有壓力了。有人聽自然好,都不聽也好,權當說給另一個自己。
有朋友看了《老伴的鼾聲》,寫簡信夸我:文章的開頭,老伴關門時那一聲輕微的“咔噠”很傳神,一下子就把讀者帶進去了。
有人夸獎,要說不得意肯定是假的。我馬上招呼老伴:“快來看,簡書上又有人表揚我了!”——寫到這兒不禁更加得意,一個“又”字,包含了潛臺詞哦,說明以前已經有人表揚過。
一般情況下,老伴是不可能表揚我的。稍微滿意點的文章,她都是第一讀者,當然是我再三邀請才于百忙中坐到電腦跟前的。看得那個慢啊,逐字,逐句,逐標點,反反復復地看。“過來。”她說。我以為寫了她的事跡,終于要得表揚了,樂顛顛湊過去。
“看這兒一”她指著電腦說,“你把好像打成好象了。還有這兒,怎么兩個逗號?”……
“先不說這些,說感受!”
“感受啊一,就那么回事吧。對了,這個地方應該掉了個字!”
這便是“咔噠”一聲的后續。
那么,還有沒有別的后續呢?當然可以有。如果你愛好寫作,要訓練自己的發散性思維,那后續便可以虛構出N種。
之所以要聊這個,是因為還人在問:日更日更,哪來那么多內容?
竊以為,只要不是為了發表,以練筆為目的的寫作,素材便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老伴的鼾聲》是非虛構散文,不能亂編。如果是練筆,“咔噠”一聲之后,寫法就太多了。
正在寫一篇小說,偷懶,便把現實生活的的”關門“擴展成了開頭:
關門時那一聲“咔噠”很輕,門鎖剛好碰攏,與此同時,敬明德聽到身上某一個部位也發出了“咔”的一聲,這一聲更輕微,輕微到好像是錯覺。沒錯,就是響了一聲,不是門響,就像是身體某處開裂的聲音。“咔噠”一一,咔嚓咔嚓,到處都在開裂,在漏氣,心里越來越空,房間也顯得越發空曠起來。
保姆曉芹走了。
曉芹不像農村人,不土,很懂事,總是輕手輕腳地來,輕手輕腳地去,來時和去時都會沖他微微一笑,說:我走了?語氣里帶著征詢,生怕主人還有什么需要。他點點頭,示意她走。他當然有需要。他需要有人陪伴,哪怕都不說話,就像從前,他在書房里寫寫畫畫,老伴在客廳追劇,誰也不搭理誰一樣。此刻的他面對電腦,電腦屏幕上是他準備寫的文章:《想象中最浪漫的重逢》。這是他對李商隱的七絕《夜雨寄北》的概括。他面對電腦,眼睛卻不聚焦,全部注意力都在耳朵上。他用耳朵“目送”著曉芹轉過拐角,進入電梯;電梯輕輕關閉,整個過道復歸于空空蕩蕩。
隨著“目光”游移,他看見夜空中游蕩著數不清的虛無。它們顯得躁動不安,分明捕捉到了那一聲“咔噠”。它們發現了鮮美的食物,歡呼雀躍著,潮水般涌向他所在的房間,通過門縫、窗縫和墻縫,源源不斷地洇了進來。 很快,從客廳到臥室到廚房,每一個角角落落,都填滿了來自虛空的一種情緒。
那情緒叫空虛。
一個老年喪偶的退休教師,獨守空房,“咔噠”一聲很要命。
換一個主角,“咔噠”一聲之后,說不定非常快樂。馬上打電話:親愛的,趕緊過來,她已經出門了!放心,星期六,單位組織的活動,包的大巴,晚上才回來。整整一天,還怕滿足不了你?快點,我掛了!一邊準備水果,一邊手舞足蹈唱起來: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
再換個主角:阿彌陀佛,總算可以安安心心連抽兩支煙了!”啪“——他把煙點著,美美地吸了一大口,頓時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無比通泰。
還有這樣的主角:哥們,約起喝酒唦。哼,說起就是氣,我那個老婆,不是這個約,就是那個約,今天廣場舞,明天太極拳,天天都有活動。一個人的飯不好煮......
只要愿意,還可心“咔噠”出更多。比如那個約情人的主角,情人剛剛進門,還來不及親熱,老婆回來了。為啥,記錯了時間,把星期天記成星期六了。
要不要試試,你也寫一段“咔噠”之后?
不一定非要“咔噠”,“砰”的一聲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