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鵬逃離了家鄉,但卻逃不出那個魔咒。
在志鵬的記憶里,母親從來沒有認可過他,也許有,也許在時間的記憶里被淹沒了。
少年時期,不知道為什么,他的母親總是不信任他。
有一天他放學回家,母親問他怎么不寫作業,他說今天老師沒有布置作業。
她母親就跑到學校里問老師是不是真的。
他對母親說學校要讓交學費,母親也會跑到學校問問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跟志鵬說的一樣。
他借自行車給同學,他母親會跑到同學家里問問是不是真的。
……
很多次,母親總是懷疑他,總是認為他在說謊,總是認為他在隱瞞她。
長大點以后,志鵬開始感受到母親這種不信任給他造成的強烈的傷害,傷害他的自尊,傷害他正常交往的能力。
志鵬變得暴躁,就跟母親多了爭吵。
15歲那年,志鵬借了10塊錢給同村的一個同學,母親知道后,去把10塊錢要了回來。
志鵬跟母親大吵,母親作為長輩的可以一邊吵一邊罵,但是志鵬不能。幾乎所有圍觀的人,似乎都覺得這是一件小事,并且都說是志鵬的不對,不該惹母親生氣。
志鵬氣的渾身發抖,母親卻不以為然,說這是為你好。
此后幾年,志鵬和母親的爭吵更加激烈。志鵬也開始變得出口成臟,對他的母親。
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么恨,別人也無法理解他為什么如此暴躁。說他不好的人也越來越多,罵他的人也越來越多,似乎都是覺得看一個人生氣是一件有樂趣的事。
怨恨,爭吵,敏感多疑占據了他愛的位置,消耗掉了他愛的心智,他成了一個容易憤怒的人。
對于母親,他也變本加厲。
只是無論他怎么做都似乎不對。
20歲那年,他逃離了這個家,在外面,似乎終于感覺好受了一點。
他用幾年的時間去消化那些曾經帶給他的痛苦和折磨。他愛過,被愛過,但是遺憾的是,每段感情都是無疾而終,始終沒有遇到能夠一起走下去的那個人。
他知道,也許自己還年輕。
但這似乎又成了他的“缺點”,這個理由成了他母親足夠可以打擊他的理由。
在電話里,母親似乎似乎總是在抱怨,后來他電話的次數也少了,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不知道要聊什么。
在外好幾年,他也回去過幾次,但都時間不長,最多十來天。
2015年,他由于初次做生意失敗,帶著疲憊,回到家里。
他并沒有得到任何的安慰和鼓勵,曾經的朋友也似乎不能理解,親朋好友開始無節制的催婚,讓他感覺壓力巨大。
這都可以承受,他都覺得無所謂。
讓他真正心如刀割的,還是來自母親的諷刺和打擊。
“你看看別人”“你能干什么”“出去幾年連個老婆都沒混到”…………
他感到窒息,一開始,他什么都懶得說,可是后來,他越來越忍受不了來自母親的這種“愛”。
壓抑,憤怒充斥著他,每一次爭吵都會摔掉家里的一些東西。
他帶著絕望再次逃離。
有些東西他很想放下,可是他永遠都放不下。曾經最深刻骨銘心的那段感情他都可以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的放下,但是這種最親近的關系,他卻不能隨時選擇結束。
這讓他極其痛苦。
所有的這些負面情緒蒙蔽了他的雙眼,他動彈不得,稍微一動,似乎背后總有一個聲音在說,你不行,你蠢的要死,你還能做什么。
這個聲音,就像一個魔咒,多年以來總是在他身邊環繞,讓他放不開,掙脫不掉。
無論做什么,他首先想起的就是這個聲音。
他所有的選擇,甚至都會帶有自責。
他時常活在自責,怨恨,猜疑當中。
他知道這不好,但無能為力。他想用理智大對話去解決這些沖突,但是并不行,對方并不跟他講道理,似乎總是帶著滿滿的情緒,或者一上來就是人身攻擊。
他不想做一個不孝的人,但似乎離孝順越來越遠,這讓他很壓抑。
別人也越來越難以理解他,他也越來越感到孤獨。
他跟我講這些的時候,疲憊無力。
慶幸的是,他對以后還充滿希望,也在不斷尋求方法去化解這種矛盾。
他說,不在家,會好點。只是我看到,他會有想家的惆悵。
我們能夠承受住外界所有的傷害,卻唯獨承受不了來自最親近的人的諷刺,因為你即使逃避,還會有良心上的不安。
也許,這是一場特殊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