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守(二)

一陣忙碌之后,小喬做好了飯菜,招呼女兒吃了,又指導女兒做了幾個數學題,把女兒送到學校之后,她才終于有空再次翻開手機。

“我今天看到你了。”

“怎么可能?我們又沒見過面。”

“我在丹小門口看見那個騎摩托車的一定是你。”

“騎摩托車?”

“你穿著一件酒紅色毛衣,一條黑色起黃花的休閑褲,穿著一雙黑色有紅白色條紋的休閑鞋。我沒說錯吧!”

“可是光這些也說明不了什么問題啊!萬一這身打扮的不止我一個呢?”

“你接著你姑娘之后,就朝幼兒園那邊走了。我一直跟在后面,可始終追不上你們,到了幼兒園那里,你們從幼兒園后面的巷道走了,我追了看不見才停下來。”

“這樣說的話,那還真是。我往常不走那條巷道,今天是要去名優買本資料。”

……

小喬一整天都被一種美好的情緒包裹著。她只給王卓發過她的背影,可他卻在茫茫人海中認出了她!

不行,他能認出我,我卻對他一無所知,這是不公平的。于是,在大街上,她在猜測迎面走來的人中會不會有他的詩人大哥。她猜測他應該身材筆挺,魁梧健碩,一臉剛毅。當她看見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她心說她的大哥絕對不會是這幅德性。她不停的猜測,受禁錮于他的三個月之約。突然,她有些厭煩那個約定。憑什么我要遵守他的約定?那是他的約定,不是我的,我一定要去偷偷看看他。誰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

她終于找到了那樣一個機會。那晚男人做工回來的較早,她說出來走走,不由自主就走到了大哥的游樂場。她裝作路過的樣子,匆匆朝買票那邊瞟了一眼,她看到一個有些蒼老的大叔在吸煙筒。看樣子不該是他吧!大哥不行還有那么老了。可是看那動作,穩成,霸氣,又似乎跟大哥的形象對得上號。遠遠的,她拿出手機,撥通了大哥在群里公布的那個號碼。

真是他!

她說不出什么滋味,正欲掛斷電話,可是,對方已經接通了。“喂!請問是哪位?”

“是我。”小喬不再說什么,靜靜等著,只要對方下一句對不上號,她就要掛電話了。

“你是小喬?小妹,是你嗎?”話筒里溢出了掩飾不住的興奮。

“是!我來這邊走走。”

“你在哪里?我馬上過來。”

“不是說好三個月才見面嗎?這才半個多月啊!”

“不管了!你都過來了。”

小喬突然想逃,這個人與她想象中的人實在想距太遠,可是,大哥的反應那么熱烈,又讓她于心不忍。正在猶豫不決,大哥,不,大叔,不,還是大哥吧,走過來了。

“我們在公園里轉兩圈吧!”

在路燈下,小喬仔細打量了一下大哥的面容,頭發有些許泛白,眼窩深陷,滿臉滄桑。雖然棱角分明,眉宇間依稀透著幾分帥氣,可追究改變不了蒼老的形象。她想起了父親。

她本想一走了之,可畢竟聊過那么多,大哥也的確很有才氣,最主要的是,他跟在網上聊天一樣深情,一雙眼睛定定看著她,讓她說不出要走的話,東拉西扯著轉了兩圈,看著天已黑定,小喬終于下定決心,說要回去了。老王央求再走一圈,小喬拗不過,又走了一圈。終于再也挽留不住了,老王伸手握了握小喬的手,說改天還要見面噢。小喬說一定。她其實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覺得這個大哥不會對她使壞,她對他雖然沒有那種心跳的感覺,卻像是遇到了久別的親人。

后來他們一有空就約在一起走路,爬山,撿菌子。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也不相信,他們一起走過那么多山林,可是,卻始終相敬如賓。就算老王實在按捺不住,他也只是親親小喬的腦門。因為他在小喬的一篇文章中看過一句話,小喬說在她的詞典里,只有離婚,沒有出軌!他苦苦壓抑著自己的感情,生怕越雷池半步,就會失去這個可愛多情的小妹。他每每看著她溫柔如水的目光,心里不敢有一絲褻瀆之情。

他跟小喬說他要離婚,叫小喬也離婚,他們要在一起。

想起自己的男人曾經的所作所為,小喬對眼前這個大哥雖然沒有一點男女之情,可是,他給她的那種踏實安全的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她有些心動。

她開始斷斷續續跟男人談離婚的事,說現在孩子大了,可以自己回家了,他們也該履行一下早就發過的毒誓了。在以前男人打她時,小喬曾經不止一次地在心里發過誓:這一輩子,就算一直離不了,在死前的最后一分鐘,她也要跟他離婚!

男人以為她是跟他說笑,或者是用這樣的話來敲打他,讓他表現得更好一點。但小喬反復說,并且說到了一些離婚的很多細節,他終于警覺到她是真的了。可他嘴里不說,他開始默默研究女人的一言一行。尤其是每晚飯后女人總要出去一兩個小時,嘴說是去鍛煉身體,但是,黑燈瞎火的,也不見她說約哪個,她就不害怕嗎?一定有鬼!朱瑜開始在網上查一些女人出軌特有的征兆。果然,他找到了幾條,正在被自己的女人使用著,

她比以前更常主動打電話給自己;她出門時會換衣服;她回來時似乎心情不錯;她開始一再拒絕那方面的要求……越看越像!

于是,有一天晚上,當孩子做完作業睡下的時候,女人還沒回來,朱瑜撥通了小喬的號碼。

那晚小喬剛好沒有跟大哥一起走路,她在樓底下的泡腳室推背。推背必須脫了衣服,蓋上他們的大毛巾,露出半個脊背,當朱瑜推開推背室的門,看見自己的女人正躺著,裸露著上背,一個男按摩師給她推背的時候,他熱血上涌。出了軌的女人,果然是無所顧忌到不要臉的。他氣沖沖地走出了推背室,來到外間坐著,泡腳室里的人給他倒水,他也喪糾糾惡敵敵地裝作沒聽見。

小喬暗暗慶幸,幸虧今晚沒有和詩人大哥走路。幾分鐘后她坦然的走出推背室,當服務員跟她使眼色注意她老公的臉色時,她還輕松地笑笑說沒事的。

一路上男人一言不發。小喬沒有發現他的異樣。男人一直很悶,話不多,毫無樂趣。她早已習慣了。她剛好沒跟大哥出去走路的幸運更讓她放松了警惕,她半點也沒有注意到,危險正在向她靠近。

回到家她一如既往地坦然地把手機放在沙發上充著電,去衛生間上了個廁所。

當她出來時,她終于驚覺,一切都太晚了!

男人正鐵青著臉翻看她的手機!

由于男人不喜歡玩微信,不喜歡所有這些與網絡有關的新事物,小喬從來不給手機設密碼,更別說刪除聊天記錄了。

她跟詩人大哥的確有很多經典的聊天記錄,前幾天她才抽空截了圖藏在QQ空間,因為手機實在太卡了,她又舍不得刪除,她只能慢慢地一點點存好再刪!最近一個周的還沒來得及存好,所以男人對她這幾天的行蹤就一目了然了。

她鼓氣勇氣要回手機,男人壓著聲音說,你等我再看看。

別看了,還給我!小喬作勢欲搶走手機。

你有本事搶,你今晚就死定了!男人還是壓著聲音,神情冷得像刀光。

這句話終于讓小喬驚醒過來,她知道她已經置于非常危險的境地了!

她今天跟大哥約做什么在哪里見面時,她回說去小樹林撿菌,在常遇的那個岔路口碰面的記錄還在。正如后來男人說的那樣,任何兩個正常的非夫妻關系的男女在樹林里見面,還會做出什么干凈的事?

她聽見了那句死定了。她萬念俱灰,隨手拿了鑰匙,逃出家門。等電梯開的瞬間,她突然意識到她就這樣不名一文的出來,手機也不帶,關鍵時候求助都無法求助啊!幸虧情急之下沒有忘記帶鑰匙!她壯著膽子打開門進去。男人還在看聊天記錄,她匆匆掃了一眼,發現男人的手機扔在沙發上,她不加思索拿起手機,再次匆匆逃離家門,她邊走邊朝后看,生怕男人跟來不聲不響結果了她。路上行人稀少,十一月份的天氣,夜晚已經寒氣逼人,加之她此時被男人的陰冷嚇破了膽,更覺脊背絲絲冒著寒氣。她不敢隨便站在哪里,哪里都不安全。前方有一家大酒店,她厚著臉皮走了進去,當服務員問她給是住宿的時候,她說她先坐一下。她找了一處對著門靠著墻的沙發坐下。這樣坐著她后面是墻,有依靠,可以望見進出的人,即使男人跟來及時發現也有個防備。

坐定以后,她用男人的手機下了個微信,登陸了自己的微信號,找到了詩人大哥的微信,找到了他的號碼。幸虧曾存下號碼在微信備注里,否則此時此刻真的無招了。

看看號碼,她還是放棄撥號,而是給大哥發了一條信息,簡單的講了今晚發生的事,希望得到大哥的幫助。立刻,大哥打來電話,問清她在哪里之后就說等著他,他立刻過來。小喬心里稍微放松下來。她不好意思繼續坐在酒店大廳,也不便在這大廳里等大哥到來。她在門口四處看看,確認安全以后,她走出酒店,朝家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打算不走遠,就在周圍等大哥。

走過一個紅綠燈口,就是一片燒烤區域,此時正煙霧繚繞,人客攢動。燒烤攤的熱鬧使她稍微冷靜下來。可是大哥一直遲遲沒來,她再次有些緊張,心里也滋生出幾許失望。按大哥說的他家住的地方離這里不遠,該當到了嘛!

正在她再次緊張煩躁的時候,男人打來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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