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最接近神的地方。
這最接近神的地方,卻只有人和妖縱橫于此,這里的人是被外人奉為“神”的,因為他們過著神仙一樣的生活,而已。
那妖,也不過是通靈的動物罷了。
一條時刻懷著自己卑微身份的蛇妖愛上了原野上每天都會來吹笛的男子,那是只有蛇才能聽懂的歌曲,那是胡笛,一種蠱惑蛇的樂器…………
它不知,它此刻只感到自己對那個男子的喜歡,那么清晰、熱烈,卻不得不壓抑著
他又來了,那悠揚的笛聲里,暗藏著對一位女子的思念
而本該心痛的它此刻卻陶醉了,陶醉在了這樣纏綿,充滿回憶的思念之中,陶醉在了對他深藏的愛戀之中,而不知自己是被那笛聲中他同樣也對某人深藏著的愛戀所吸引了
原野上,一只靈性很高的鷹盤旋著緩飛了過來,突然,猛的張開鋒利的勾爪,筆直迅速的沖向了那個獨站在原野上吹笛的男子,他忘乎所以之中沒有察覺…………
它只為救他,而忘了自己的天敵,盤旋在枝干上的軀體卯足了勁,向鷹爪的前方彈射過去……………………
他看著斷為兩截的笛子,權當是他救了它
他清聲吟唱,它翩翩起舞,這是它,度過的最美好的一天…………
在他的眼神中,它一度以為,那笛聲里的思念、是吹給她的
哪怕如今這顆心多么熾熱,它還是不可避免的清楚的觸碰到了作為一條蛇的卑微
她不畏跋涉,獨自一人來到了一座佛廟前,偷食了佛前的古蓮花,化作了一個美麗的女子,而現在這個女子,正躲避著天雷的譴責…………
他突然沖出來,為她擋住了最后一道也是致命的雷電,她雙眼盈著淚珠,看著他剛強的身姿,而她憧憬著以后的幸福的眼中,卻突然閃過他彎曲的身體的畫面……
如今他只能用僅存的少有的靈力維持著人形,而在很多時候,都無法避免自己現出原形
在他繼續平等的愛之下,她終于無法忍受他卑微的真實身份,哪怕她所有的,也不過是一個軀殼而已,可是這軀殼的容顏,是絕代的風華…………
她大可不必…………
她曾一度幻想離開這個地方,去尋找更適合的他,而不是它…………
他借故說要出去幾天,像是不知她已做好了永遠離開的打算一樣
【他】
祗兒說,她身為蛇,是不愿再與蛇等一切的獸類結合生活在一起的
她對我說,這想法她一千年以后也不會變
祗兒說,她很想我,問我在哪,可我不能出去,這不人不蛇的模樣,之后,我便沒了她的音訊
我不想勾起她往昔的回憶,想給她一個全新的自己,只能裝作不曾相識,每日去原野上吹那只有蛇才能聽懂的笛聲
那一天之后,我對她說我愿意和她在一起,可她的眼神卻在躲閃
我清楚她做任何事的決心,所以只能一路陪伴著她,在最后,為她擋住那道致命的閃電,而這千年的修行毀于一旦,身體在那一刻閃現了蛇形
她像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久久的才把那美麗的頭依在我的胸口,而我握著她冰涼的手,又隨她掙開了
清楚了她的心思,我只能給她自由,期待著她的回眸
我的確是獨自出去了幾天,但隨即又跟在了她的身后,她像是在尋找自己丟失了什么的樣子,之后,她走進了佛堂…………
【她】
那曾經心中無比的熾熱化作無盡的悔恨,可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那古蓮花已經徹底去除了她身上關于蛇的一切,只有那份最初的熾熱,在之后,卻又被蒙蔽了起來
“洞察人世情愛歡悲的梵音菩薩,請為小女子指點迷津。”
她虔誠的懇求著,希望能再回到他的身邊
“癡兒,你可知罪?”
“我知,弟子不該盜食那古蓮花,為一己私欲。”
“如今,又是為何時而求我。”
“依舊……是為這一己私欲……”
她垂下去的頭,雙眼盈充著淚水,滴落在石板上
“望菩薩成全。”
“也罷。如今,你已為人,他卻重墮為妖,他曾為你修煉千年,只是現在,你可還愛著他?”
“我愛他,可…………”
“癡兒,紅塵之中,唯一能把握的,便是愛與不愛,而最難把握的,亦是愛與不愛,事至猶此,只能看你能否參透其中道理了。”
“弟子,明白。”
“其實,這兒才是離人最近的地方。”佛像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青苔,斑駁,無情的面目
她花六天學會了忠貞,最后一天學會了包容。
如今,她已為人。
她在佛前苦苦頓悟七天,他為她點七天青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