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小雪節氣,北方的第一場雪已經降臨。二十四節氣都格外的準確,說降溫便降了溫,比任何天氣預報都準確。此時的蓉城卻被濃重的霧霾籠罩,直叫人喘不過氣來。當寒潮橙色預警消息傳來,蓉城人民歡欣鼓舞,雖然最強冷空氣即將來襲,可是沒關系,終于可以擺脫連日的霧霾,終于可以順暢呼吸。當呼吸成了問題,倒情愿用一些溫度來交換新鮮空氣。
梨城的冬天完全不一樣,在梨城,這個季節空氣狀況以優良為主,溫度已經達到了零下,太陽卻能天天見。偶爾從早上開始,太陽要和烏云抗爭一直抗爭,努力半晌,終于在中午前露出了頭,帶來了光也帶來了溫暖。不像蓉城,到了冬天基本以陰天為主,一到太陽出來的日子,全家老小紛紛出動,到公園里曬太陽散步?;蛘呷搴糜雅萆蠋妆?,在太陽下坐著,龍門陣擺著。要么干脆在太陽下擺上一桌麻將,一天半天的時間就有了著落,曬太陽的還有小貓小狗,長時間不見太陽的它們會對著太陽吼幾下,這就應了蜀犬吠日的說法。
梨城的冬天主要是低溫加陽光的模式,如果氣溫繼續下降至零下十多二十度,雪便來了。蓉城的冬天卻無雪,如果冷到極致,幾片小雪花在空中懶懶地飄啊飄,還沒落到地上已經融化,蓉城人民喜大普奔,傾巢出動去觀雪,給雪花特寫,和雪花合影,在朋友圈歡呼雀躍,就像過年一般。
十月中下旬,梨城的天氣漸漸涼下來,早晚溫差較大,雖然中午還停留在秋天,早晚卻有了冬天的感覺。進入了十一月上旬,夜半,突然從夢中驚醒,以為是警報,細聽,原來是狂風的呼號。起身來到窗前,一股寒意鋪面,心中暗叫大事不妙,寒冬即將來到,卻是再也睡不著。早上出發上工時天剛蒙蒙亮,收工時天已經擦黑,我們似乎成了黑暗中的行者,倒辜負了大好的陽光。十一月中旬,梨城開始供暖。進入室內瞬間覺得溫暖,與室外仿佛成了兩個世界,倒苦了室外工作者。
想起了朋友們經常討論的一個問題,究竟是南方(非熱帶不供暖地區)的冬天好過,還是北方的冬天好過?北方供暖地區的同學們當然贊成北方好過,在室外穿的像個熊,進到室內只穿襯衣即可,小臉在暖氣的烘烤中紅撲撲的。不供暖的南方陰冷潮濕,那種寒氣直往骨頭里面鉆,完全感覺自己無處可逃,最無法忍受的是到處都是潮乎乎的,洗的衣服好幾天干不了,被子也是潤的,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可是南方人到了北方,對于那像要把肺割個口子的零下一二十度的低溫,卻完全不具備抵抗力,以至于我初次到北方時完完全全的重感冒,可是一回到蓉城,感冒奇跡般的好了。如果非要進行室外工作,南方人覺得那簡直是要凍出人命來。爭論的最終結果是毫無疑問的各執一詞。
十二月,梨城迎來2015年的第一場雪。雪下得不算大,可是卻把地蓋住了。不管看過了多少的雪景,對每年的第一場雪仍然是很期待,戴著帽子手套就出了門。公園里人很少,有幾個像我一樣賞雪的人,雪地像一塊巨幅白色的畫布,沒有被雪覆蓋的花草樹木倒像是立體的畫作。小路上深深淺淺的是行人的腳步,就連嘰嘰喳喳的麻雀也來湊熱鬧。雪花還在紛紛揚揚的落下,似乎為了最后的漫天狂舞做準備。賞雪者跑步者完全不顧寒冷,在冰雪上行走猶如閑庭信步。
雪下下停停,地上的雪還沒化,天上的雪又接著下,道路似乎沒清爽過,不是冰就是雪。通勤車像一艘艘戰艦整齊地排列在雪地中,經過一晚上的天寒地凍,寬大窗子上的冰花形態各異,一幅幅精彩絕倫的國畫,冰雪覆蓋的遠山,茂密的林海雪原,甚至還有像極了人的肋骨。興起之時,你還可以即興加入自己的創作,哈一口氣,去掉一塊冰,來一道曲線,畫幾個圈圈,全憑你高興,你也可以署上自己的名,當那是你的大作。這也是冬天的樂趣之一了。
活兒仍然要繼續干,班也要繼續上。每天早上前胸貼著后背,饑腸轆轆心發慌的奔向食堂,邁著小碎步踏著花壇殘存的遺香,快步來到供著暖氣的溫暖食堂,喝上一口滾燙的醪糟蛋湯,一股暖流流過胸膛,兩朵紅霞飄在臉上,然后滿足的上了通勤車。來到現場,雖然帽子手套口罩棉衣秋褲棉鞋捂得嚴嚴實實,仍然抵擋不住那刺骨的嚴寒,剛出門一會功夫便覺得后背發涼,耳朵鼻子眼珠子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仿佛摸一下就要掉到地上,然后撿起來繼續安上當個擺設。雙手已經凍的僵硬,完全不聽使喚。雙腳也開始凍得麻木,干完活得趕緊找上一個溫暖的地方暖和暖和。
遇上搶工,晚上還得加班。眼看著白天沒下下來的雪一片一片,一團一團,越來越大,越來越密,加班的煩躁反倒被雪花治愈。加完班行走在工廠里,猶如在拍科幻片。在鍋爐下穿行,氤氳的水汽籠罩在頭上,像是到達了一個迷霧籠罩的迷宮,雖然忐忑但同時被一種神奇而詭異的未知所吸引。經過一段放空管,冷不丁冒出幾股蒸汽,溫差太大,濃的化不開,不知道蒸汽過后會不會出來什么怪物。塔上的金鹵燈在煙氣中眨巴眨巴,像是巨獸困乏的眼睛。正在心驚膽戰之時,抬頭一看,高聳的煙囪兀立在前面,上半截淹沒在霧氣中,我們仿佛成了小矮人。遠處的三個火炬,冒著不同火焰的光,火炬的基礎已完全看不見,只見三團火光,像是三團漂浮在半空中的幽靈。如果行業萎靡,轉行拍電影吧,科幻片,災難片,效果都不錯。
冬至這天很冷,一大早食堂居然有餃子賣,簡直是破天荒,冬至北方有吃餃子的習俗,食堂師傅也算是很貼心了。下午跟工人閑聊,他們紛紛表示,冬至這天不會加班,因為無論如何也要進城吃頓餃子。晚上,我又吃了一頓餃子。在蓉城,人們都會排隊去吃羊肉,新疆反倒吃餃子。其實,在新疆的南方人,吃頓羊肉餃子,算是完美的選擇。冬至已經成了冬天里的另外一個節日了。
在雪中迎來2016年,溫度更低了,雪下得更大了。房檐上掛起了冰掛,空調室外機也掛起了冰掛,就連我的“寶馬”自行車也成了凍自行車。再沒法騎車了,交通基本靠走。沒完沒了的大雪,阻斷了一切周末活動,我成了一頭困獸。哈著濃濃的白汽在公園里轉悠,居然看到賣烤紅薯的大叔仍然在堅守,雖然沒有一個人光顧他的生意。忽然醒悟,這也是我們在冰天雪地里堅持在現場的意義吧。雪地中兩個孩子拉著媽媽在冰上不停的跑啊跑,銀鈴般的笑聲灑滿了河面。心情大好,抬頭看看河邊的樹枝,雖然還是枯黃,可是已經長滿了蓄勢待發的小苞苞,看來春天不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