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其實并不老。
五十出頭的歲數(shù)配著一米七幾的身高和一張干干凈凈的國字臉,看起來就像只有四十出個頭。
李老頭還很帥。
當(dāng)然不是現(xiàn)在電視上流行的那種粉臉小生式的帥。我所說的帥是很男人,很野性,讓人很有安全感的那種。
只是,李老頭很困惑。
他說人到老年,突然迷了路,前途茫茫,后退無望。
他說守著一個又老又丑的女人,張口吃了嗎,閉口吃好了嗎,真他媽的讓人絕望。
我跟他開玩笑,我說:“哥,當(dāng)年你怎么不嫌棄人家呀。”
他一臉無奈地冒出一句:“我哪知道女人老了會那么丑呀?”
我安慰他說:“哥,看人不要看臉。”
他說:“我是那種看臉的人嗎?我說的丑指的是心靈,心靈你懂嗎?”
我說:“那你想昨辦?”
他說:“過著唄,還能咋辦,孩子都那么老大了。”
我說:“這樣對彼此都不好。”
他說沒事:“我裝死就好了。”
我哈哈大笑,說:“哥,你可別假戲真做啊。”
聽完他也笑了,苦笑的那種。
他說:“有時候真想一刀兩斷,來個了結(jié)。”
我說:“你又不差錢,給個幾百萬再給套房,倆人從此天涯陌路,多好。”
他說:“小王八蛋,你這是造孽你知不知道。你沒聽過什么叫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嗎?”
我說:“我只知道親則合,疏則分。”
我說:“兩個沒有感情的人綁在一起干嘛,等死嗎?”
他說你說對了:“就是等死。”
他說:“現(xiàn)在這社會不光我是這樣,我身邊的朋友,但凡有點錢的大多如此。合又合不來,分又分不了,大家就這么掛著,過一天算一天。”
我說:“這他媽的算是哪門子生活呀?”
他兩手一攤,嘆了口氣,說:“有什么辦法呢,米己成粥。”
我說:“那你們平時怎么處呀?”
他說:“我釣魚,她跳舞。”
“廣場舞?”
“嗯。”
我說:“我感覺你倆是中國老年人的標(biāo)準(zhǔn)組合。”
他說:“可不是嘛。”
我說:“那你們平時都聊些啥?”
他白了我一眼。
我識趣地點點頭:“你聊釣魚,她聊廣場舞,兩不相干,各自為戰(zhàn)。”
他夸我聰明。
我說:“我很佩服你的韌性。”
他說:“等你老了也一樣。”
他說:“老伴老伴,老來相伴更多時候是彼此的一種相互需要,是一種習(xí)慣。”
他說:“也許這就是愛。”
結(jié)果,我笑他自欺欺人,他卻夸我單純的有點可愛。
我說:“你言過其實。”
他笑了,笑得很詭異。
我好害怕被他詛咒,于是趕緊澄清:“我說的是我并不單純。”
我是不單純,可是我希望愛能單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