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和煦的陽光,遠近有怒放的鮮花,再陰冷的心也能融化在春風里。”
錢宏英、宏明兩姐弟,送走了多年病榻在臥的父母以后,猶如卸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雖然心頭縈繞著難掩的悲傷,可還是輕松、明亮了不少。看到這里時,我突然有些淚目了,想起了清晨做的夢。
夢中,父親似乎活過來了,弟弟卻睡在床上,不愿意去接他回來。我只好跑過去,用力拍他,不斷煽他,要他快點去接回來,快點帶他去醫(yī)院。夢醒了,窗外陰雨連綿,我睜開眼睛,又回到冰冷的現實。雖然有些怨懟,但我從不曾像夢中這樣,苛求我的弟弟,就像錢宏英對錢宏明那樣,心中惟有憐惜,惟有疼愛。
最近看完了黃仁宇的《中國大歷史》,站在歷史長河的宏觀角度,站在負笈海外的國際視野,感悟了一個個人的命運、一代代王朝的興衰,而最終答案,卻又在現代。
同時中國的情形,可自亞當·斯密所述一節(jié)看出,他說:“中國歷來就是世界上一個頂富裕,也是一個最肥沃,耕耘得最合法,最勤奮而人口最眾多的國家。可是看來她長久以來已在停滯狀態(tài)。馬可·波羅在五百多年前游歷該國,盛稱其耕種、勤勞與人口廣眾的情形,和今日旅行該國者所說幾乎一模一樣。可能遠在當日之前,這國家法律與組織系統(tǒng)容許她聚集財富的最高程度業(yè)已到達。”——黃仁宇?中國大歷史?
看到這一段,雖然是作者引用,但是腦海中就是兩個字“復興”。何以言“復”,又要“興”至如何?總有疑問在心頭,也總能偶遇灼見,雖是無用之用,但也生發(fā)“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的樂趣。
作者后面也說到“斯密所說的停滯狀態(tài)也值得批評”,后面很典型的就有“王安石變法”,但他失敗了,“由于他的規(guī)劃缺乏商業(yè)資本和民間的支持,當時慘痛的結果,歷久而不能忘。”
所以作者提出,“國家體制的最大功用是將千萬的農村糾結在一起。意識形態(tài)較科技優(yōu)先升級……”。
讀到這兒,想起了中央一號文,也想起了那句,“迷途漫漫,終有一歸。”
改革,是真的要革命的,也要革好幾代人的命運,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說,便是讓整個社會,甚至國家機制重新洗牌。真如一位作家所說,時代的一粒沙,落在個人頭上,卻是一座山。父親和母親的一生,以至于我和弟弟這一輩的命運,也早就被卷入這股時光的洪流了,所以似乎也不再為父母、為自己感到意難平了。
讀書籍,其實也是讀自己。
重新打開《大江大河》,進入到《艱難的制造》,只是想更細膩、更深入地去體會科研、生產、制造的艱辛和寂寞。當留洋歸來的柳鈞,帶著德國人的嚴謹和精細,回來子承父業(yè)支撐父親的產業(yè),在實驗室里埋頭實驗時,我也突然明白了,在我身處的這個研究院,在我腳下的四樓和五樓,那些日復一日在藥瓶子、做實驗、記數據、搞分析的科研工作人員,心中的那股敬佩也油然而生。
“窗外春意勃發(fā),都不如他手底下數據噴發(fā)的蓬勃生機。有機地串聯這些數據,成了一項極富挑戰(zhàn),又極其有趣的工作。”?
命運的洪流,將我?guī)У搅诉@里,可我也有一股無力,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能貢獻些什么。惟有日復一日的,積攢著自己的文萃,領悟著自己的領悟,偶爾接上一些活兒,都慶幸得要飛起來。
人的一生,時值盛年,到底該如何自處?又何以面對終將到來的百年孤寂?我想也許就是一句話,用自己喜歡的方式,過好每一個日出日落。父母贈予我們生命,時代贈予我們機遇,國家贈予我們安穩(wěn),我們也自當去做好自己該做的一切,即便只是拿根針,當棒槌使,也無愧這光陰。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這一生注定如雪一樣,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可“萬境歸空,不舍有情”。人工智能無論如何發(fā)展,也終究代替不了人的感情。正如我剛看完的一本巨著《雪》中所言:
雪使她感覺到生命的美麗和短暫,盡管存在敵意,可是人與人之間是非常相似的,還使她感到時空的廣闊和人的世界的狹窄。所以雪下得越大,人和人之間的距離就越小,它似乎蓋住了敵意、急躁和憤怒,使人與人更加接近。——奧爾罕·帕慕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