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昨天終于過來檢查身體了，原來是胃上長了一個息肉。昨天早上我還在想，婆婆都快八十歲了，身體一直沒有什么大毛病，已經很了不起了，結果今天做了心電圖，又做胃鏡，除了這個息肉，心電圖一切正常，胃也很光滑，這結果讓我們懸著的心都放下來了。
其實之前一年多了，婆婆就會說她胃不舒服，有時候隨便吃點藥，有時候就那么硬抗，我一直說去醫院看看，就是不聽，也不知道這次是誰把她勸下來了。
中午送鑰匙，我看著她，問，胃鏡難受不？她說，哎呀，那么長的管子伸進去，我干噎好幾次。旁邊的大姐，二姐都說，能有多難受？她們告訴我，都繳費了，老太太就是不肯做，好不容易才進去了。婆婆說，都這么大年齡了，死了就死了，受那個罪做什么呀！我笑，你這不是跟大爺（老公家里的大伯，很簡單的血管瘤手術，不做很危險，但就是沒辦法說服他，到現在一兩年了就那樣挺著，據說可能病癥也消失了。）一樣嗎？
其實老人對于想象中的絕癥都是害怕的，而且特別容易往最壞處想，我們這做兒女的，不也是嗎？所以下決心到醫院檢查這一步，就分外艱難。
這次這么大陣勢，全家出動了，老太太終于屈服了。其實有時候想想，這架勢，多么一個農村老太太，也早已嚇傻了。怎么可能真正淡定呢？可是能怎么辦呢？有時候老人很在意自己的小病小痛，也不見得是壞事呢！好在，婆婆沒有大事。昨晚破天荒的，自己主動認真吃起藥來。
婆婆雖然是看病的人，但是精神狀態很好，氣色也不錯，跟我談笑風生。旁邊的大姐，卻看著臉色鐵青。當時在外面，我也不好細問，只是在猜疑，心情不好？身體不好？我說，留下住兩天吧？看出她的猶豫，一會兒說女兒快要生孩子了，一會兒又說，我留下也沒有什么事。我說，那就隨你吧，可不能耽誤大事呀！后來眾人都勸，說，你住幾天也耽誤不了什么，她就又同意住下了。
大姐曾經在我保胎期間照顧我，后來我們裝修房子她跟姐夫又住了半年幫我們盯著，已經很熟，感情也很深厚。還記得她那時電話里跟我哭訴婆婆對她不關心，能感覺出她跟婆婆之間確實有隔閡，但彼此又是想要走近對方，很奇怪的母女關系。
昨天一進門，居然看著大姐躺著沙發上，開著空調，蓋著被子。原來腸胃已經難受了好幾天，好像這次回來就沒有正經吃過飯。我說，那上午去醫院你怎么不看看？姐夫一如往常，在廚房忙碌著。到吃飯的時候，大姐說，我吃不下。看她的臉色，真的非常不好，連眼睛都沒有一點神氣。
再聊起來，說治療腰椎頸椎已經很長時間了，有點效果，但是也不是很好。去年開始，兒子二胎，她照顧，現在女兒又要二胎，全家人已經做好一切照顧的安排。想想這個年齡，自己身體出問題，責任卻絲毫不能放下，也真的不容易。我以前在電話里也聽她說過，兒媳婦什么也不管，所有事情都是她一個人操持。不僅做所有的事，心情還不好。想想她這一輩子，正如她自己所說，沒什么事，就沒有留下的理由，一直在忙著為這個做事，為那個做事，很多時候，面對的都是各種沉重，這是怎樣的人生呢？
想想我自己最近，媽媽手術完之后恢復一直不好，躺著床上，我卻鞭長莫及。婆婆幸好檢查沒大事。眼見著頭上的白發一根根明顯了，說不擔心，不著急是假的。
正如那天跟朋友的聊天，人到中年，多事之秋，誰也是這樣。朋友話里的意思是，每個人要負起自己的責任，其實接受了自己應該做的事，也就心平氣和了。這是一種接受，一種承擔。但是對于老人的身體，又難免多一層擔心。哪里也放不下，正是上有老，下有小。
昨天另一個朋友說：我從來不把自己無法改變的事去思考。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不糾結。這也是一種接受的態度。對于無法改變的事情，真的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也許可以改變的，唯有自己面對的心情吧。
不糾結，就會放松很多，自然面對吧。多事之秋，允許頭上添幾根白發，也允許額間多幾道皺紋。只是不要讓自己凌亂就好，自己跟自己打架，那就更累了。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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