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劍配合得天衣無縫,猶如巨大的剪刀,硬生生地將蛇頭剪了下來!
蛇身轟然倒地,而蛇頭落在地上滾出數米遠,信子兀自抽搐,久久不歇。
“好!好啊!”圍觀的眾將士發出熱烈的喝彩聲,“廉將軍和澹臺壯士當真一代英雄啊!”
李蓂走了過來,鼓掌道:“二位出類拔萃,砍殺巨蟒,功不可沒!若非如此,怕是要吞了馬匹后,還得吞人!之前白石村失蹤的牛羊,想必便是此蟒所為。”
“呼……山中竟有如此大的蟒蛇,修煉成精了吧。”廉貞啐了一口。
“不管它是仙還是怪,侵犯了我們,就不得不除了。”澹臺無漾收起雪螢。
“辛苦二位了,陛下在營地中央,請我們過去一會。”李蓂道。
“此蛇該如何處置?”
“一會兒我讓軍廚來看看,此巨蟒能否食用或者藥用。”
正當幾人放松警惕之際,那蛇頭竟突然原地彈起,朝著澹臺無漾的后頸飛去!
“唰——”
熟悉的破空聲響起,幾人回頭一看,蛇頭已被釘在崖壁上!
正是樂神開弓,例無虛發!
眾人圍坐在營地中間吃著宵夜,篝火熊熊。
“最后多虧了王姑娘啊!不然功虧一簣!”澹臺無漾對劉樂作了揖,以表感謝,他繼續道,“還好有驚無險,這飛狐陘真不太平。請教軍師,這巨蟒是否為山中自然之物?”
李蓂望著黑暗的遠方,應道:“古往今來,自然修煉成精的動物確實存在,但如此強悍之巨蟒,不像是自身所為。我嘗聞烏桓一族擅長馭蛇之道,不知此事是否與他們有關。”
“哦?烏桓?”嬴政抬頭問道,“就是那北方的外族部落?”
“正是,烏桓原與鮮卑同為東胡族的一支,后被匈奴擊破,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數年前聽聞已再度崛起。”
“若真是烏桓之物,無論有意無意,對于天朝來說都是潛在危險。”
“嗯,畫卷之事結束后,我派人去調查一下。”
“好。軍師,此事便交由你負責。”
劉樂托著腮幫子,道:“這些異邦外族啊,犬戎擅用犬,烏桓擅用蛇,讓人頭疼!對了,澹臺兄,你們哀牢王國擅用什么嗎?”
“哈哈,王姑娘,哀牢以龍為圖騰,但總不能擅用龍吧。其他據我所知,并無特別之處。”
李蓂攪了攪篝火,道:“時候不早了,大家早點休息,養精蓄銳,明早我們得繼續趕路,這飛狐陘不知還有多少未知的兇險。”
一夜無事,嬴政睡得迷迷糊糊,睜開眼,天已亮了。
清點了人數,除了昨夜跑了幾匹戰馬之外,并無二致。而那巨蟒之身,也被軍廚分解后作為軍需補給。
隊伍又行進了數個時辰,李蓂道:“依這兩日的速度而言,我們差不多走到了飛狐陘的中段。”
“我就怕此行一無所得,還白白連累了那么多人。”澹臺無漾低著頭,略顯沮喪。
“澹臺兄勿慮,若白石村消息無誤,此行必有所獲。”
“有情況!”最前方的人馬喊道。
嬴政等人走下馬車,抬頭一看,只見一側數十尺上方的崖壁上,有一個黑黝黝的山洞口,大約五人寬,兩人高。
洞口下方,密密麻麻刻著梵文。而兩旁從上而下垂著數條粗壯的藤蔓。
澹臺無漾欣喜若狂,喊道:“我認得,這是哀牢獨有的經文!”
“澹臺兄,這經文是何意?”
“我雖認得字體,但內容卻是完全看不懂。”
“如此看來,那僧人很有可能以這個崖壁上的山洞作為落腳點,而進出之路,便是這數條藤蔓了,要不就是輕功而上。”
李蓂環視了一番,走上前用力扯了扯藤蔓,喊道:“所有人休息半個時辰,補充體力!”
嬴政和劉樂席地而坐。
“太好了,這個山洞內一定有東西。一會兒我們怎么進去?”劉樂問道。
“一個個爬上去唄,那藤蔓莖結粗大,就像一個簡易的梯子,不難爬。”
這時,劉樂望見遠處有一塊草地,有一大兩小——三頭梅花鹿正低著頭吃草,她取下樂神弓正準備射箭時,被嬴政按住。
“怎么了嘛?我想請你吃鹿肉,可好吃了呢。”
嬴政搖搖頭:“梅花鹿人畜無害,少殺生吧,讓小鹿和大鹿多相處一段時間。吃的東西我們有很多,不必再添了。”
“你太善良了啦,這樣做君主會很累的哦!”
“哈哈。”
片刻后,李蓂道:“廉將軍,傳令下去,留下百余人在地面看守馬匹和物資,若有情況,點燃爆竹通知。其他所有人入洞一探!”
“是!”
一個時辰后,五百人集合在山洞之內一處圓形的空地中,周遭有數條岔路。
“此洞內陰涼干燥,看來僧人在此久居確實不成問題。”澹臺無漾向一條岔路深處望去,“就是不知道這山洞有多深了,這些岔路也不知是否相通,又是否有陷阱,看起來都差不多啊。”
李蓂摸了摸下巴,道:“洞內地勢地形復雜多變,此空地先留下少數人照應。這一圈有七條岔路,不知僧人常走哪條,既然如此,唯有兵分七路,每條岔路由六十人查探。為了便于溝通,從左到右,分別命名為甲道、乙道、丙道、丁道、戊道、己道、庚道。切記要沿途留下記號。”
“軍師,那我等如何分配?”廉貞問道。
“嗯……廉將軍,澹臺兄,王姑娘三人擅武,留一人保護陛下。”
“我我我!”劉樂在一旁蹦蹦跳跳道。
“好,王姑娘便隨陛下率隊入甲道;廉將軍與我入乙道;澹臺兄入丙道。”李蓂想了想,“剩下四條岔路,必須有人領隊。廉貞將軍,請你從大部隊中選出四位吧。”
“明白。原秦家軍軍幾位隊長也在此行中,分別是天相、貪狼、天同、武曲四人。”
“你們這都是稱號吧,以北斗七星為名?不對,應該是——紫微斗數吧。”
“正是,我等本無姓名,自小跟隨李斯大人和蘭老將軍左右。”
“好,你讓他們過來集合吧。”
部署完畢之后,眾人便分為七路,進入深邃莫測的七條岔路。
甲道內,嬴政和劉樂二人走在隊伍中間。
劉樂戰戰兢兢道:“秦王,這個山洞內感覺怪怪的,我有點害怕……”
“作為神射手,你也會害怕嗎?你射人、射犬、射蛇的時候怎么不害怕?”嬴政不以為然道,“若養由基前輩泉下有知,怕是也得笑話你。”
“嗯……養大神啊,請您賜予我力量……”
嬴政看出劉樂是真的怕了,便抓緊她的手,鼓舞道:“沒事,那么多兄弟在呢!”
天不怕地不怕的漢高祖劉邦之女魯元公主,一代神射手,本質卻仍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姑娘而已,內心怎能刀槍不入?
甲小隊走了一段彎彎曲曲的路后,發現右方出現了一個洞口,里面傳出了腳步聲。
“那是什么東西……”劉樂快躲嬴政懷里了。
“傻瓜,那是人!”
只見那洞中走出一行人,劉樂抬頭一看,竟是丙小隊。
“陛下!”澹臺無漾帶隊跑過來,奇道,“奇怪,丙小隊與甲小隊會合了,那乙小隊呢?”
“若是同一個平面高度,必會相遇,現在看來各甬道的地勢高低不盡相同,軍師和廉將軍應處于我們的上方或下方。”
澹臺無漾俯仰一望,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有洞穴平凡無奇的地面和壁頂。
“我們這是在太行山的山體內部了吧。”劉樂取出干糧吃了一口,道,“就像螞蟻在農田里走,不知走到何時是個頭。”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繼續走吧。”嬴政舉起手做出“前行”的手勢。
而乙小隊方面——
“軍師,你看。”廉貞指著前方說,“那兒好像有一塊積滿水的池塘。”
“過去瞧瞧,眾人小心。”
火把將環境照得通明,只見繼續前行的道路被一方池水隔開了。想要過去,只得從左右兩側,靠著墻壁側身而過。
“我們分為左右兩路側身通過吧?”廉貞問道。
李蓂觀察四周,擺手道:“不行。這個姿勢下,人的防御性非常低。萬一水中有什么東西跳出來襲擊我們,完全避無可避,防不勝防。”
“軍師所言甚是,那可如何是好?”
“這池水渾濁,看不清底下究竟是什么……”李蓂說著,從腳邊拾起一塊石頭,朝池塘扔了過去。
“噗通”一聲——
隨即,一條面目可憎的食人鯧躍出水面,向李蓂撲來!
“軍師退開!”廉貞左手一把將李蓂往后推,右手抽出佩劍向空中揮去,一劍便將那食人鯧砍成兩截!
“還以為多么難纏呢。”不知隊中誰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池塘水面劇烈一晃,幾十條食人鯧同時躍起!
眾人大驚失色!
剎那間,便有幾名士兵被食人鯧咬到頭部,悶哼一聲,倒地不起。
“老子和你們拼了!”廉貞一咬牙,揮劍流轉,劍影紛紛,已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見那一條條食人鯧落地而亡!
卻是那最后一條食人鯧,避開了廉貞織出的劍網,張大嘴,露出鋒利而又密集的兩排尖齒,一口咬住他的左肩!
“啊!”廉貞哀嚎一聲,抓起那條漏網之魚便摔在地上,一腳踩爛!
“廉將軍,你沒事吧!”軍醫連忙上前,拿出醫療用品。
“還好……”廉貞氣喘吁吁,“只是被咬傷了皮肉,這魚并沒有毒……”
包扎完畢,隊友將廉貞扶起。
“軍師……池子里應是沒魚了,我們趕緊走吧。”
“好,李蓂感謝廉將軍救命之恩!”
“何足掛齒。枉我在驪山秘訓十載,下山后首次見血竟是被條魚傷的,回頭非得把魚肉吃個飽,祭我五臟廟!”
乙小隊從池塘兩側緩慢通過后,繼續向深處走去。
丁小隊方面——
天相是個胖子,此刻他率隊向前探行,平地漸漸變為了上坡道,這讓隊伍走得越來越吃力,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天相注意到,在甬道左右兩旁,各有幾處凹陷進去的洞壁,較為方整規律,應是人力開鑿而成。
這有什么作用?天相思考著,沒有找到答案。
“唉?隊長,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走了一大段路之后,有士兵問道。
天相仔細一聽,隱約聽到“轟隆隆”之聲,并且由遠及近。
“不妙!眾人快撤!”天相大喊。
眾人還不知發生何事,怎么突然喊撤了?等到抬頭一望,各個轉身撒腿就跑!
只見前方一圓形巨石正沿著甬道滾落而來!
緊急之間天相明白了什么,高喊道:“眾人可躲進凹坑!”
人類在生的渴望下,反應還是極快的。幾處凹坑在幾秒鐘內就避滿了人,再無空位。但此時還有大部分人站在甬道上,有的人竟然把隊友拉扯開,自己躲了進去。
一片混亂。
而甬道上的人們見自己沒機會入凹坑躲避,只能拼命往回跑,但哪跑得過地心引力,轉眼,滾石如一個惡魔,已追到眾人身后!
時間太短,甬道太長,眾人想跑到進岔路之前的那塊大空地上,卻再也沒了機會。
“啊!”數十名士兵發出生命中最后的吶喊!
凹坑內的人眼睜睜看著滾石從自己眼前經過,石頭發出的巨響和隊友死亡的哀嚎,一聲聲,震顫著耳膜,他們捂住耳朵,但捂不住自己的心。
最后,丁小隊僥幸存活下十余人,包括隊長天相,其他人都被巨石碾壓而死。
“隊長!現在怎么辦?”
“繼續往前走!”
不久后,天相望見前方從另一個洞口走出一行人——丁小隊與己小隊會合了。
天相發現對方同樣只剩十余人,連忙詢問己小隊隊長天同情況。
天同滿面愁容,道:“好友,方才我隊在一處方室內,遭遇箭矢機關的攻擊,眾人雖持盾,但難防四面八方啊,所以死傷慘重!”
“沒想到這個山洞內竟是機關重重!不知是那僧人搞的鬼還是其他人!”
另一方面。
嬴政和劉樂的甲小隊和澹臺無漾的丙小隊走完了長長的甬道,來到一處平臺之上。
一眼望去,平臺前方有一座石橋,石橋盡頭是一扇開啟的石門,而石橋周圍皆是萬丈深淵,望不到底,一片漆黑。
“陛下!”
聽到喊聲,嬴政回頭一看,只見身后除了自己走出的那個洞口外,偏僻處另有三處洞口。
這時從中間的洞口陸續鉆出李蓂、廉貞的乙小隊人員。
“軍師!廉將軍!你們沒事吧?”
“唉!”李蓂將乙道內的情形告知眾人。
接著,從左側的洞口鉆出天相和天同等人。
廉貞驚呼道:“你們丁小隊和己小隊一共就剩這么些人了?”
“嗯。”天相哭喪著臉,“我隊遇到了滾石,天同隊遇到了箭矢機關……”
“沒事,兩位好友!這不能怪你們。”廉貞拍拍他們。
“我們來了!”
廉貞向后望去,從右側的洞口鉆出貪狼和武曲的隊伍,人數眾多。
“你們兩隊人數似乎未減,應是沒遇到陷阱機關吧!”
“對呀,莫非,好友們遇到危險了?啊,廉貞,你的肩膀怎么了?”貪狼問道。
“我們遇到了食人鯧。”
至此,七個小隊已全數會合,全員剩下三百人左右,正圍坐在平臺上稍作休息。
“方才各位隊長已闡述了甬道內遇到的情況,傷亡最大的是天相和天同帶領的兩隊。在此,李蓂向所有亡者道歉!”說完,李蓂跪拜在地上。
“這不能怪你啊!”眾人紛紛道。
“軍師……”嬴政將李蓂扶起,“人無完人,就像你和我說過,我們又不是神,哪能完全掌控全局呢?”
“這七條岔道中,四條安全,有埋伏的只有三條,就這樣竟還損失了一百多人。”
“不探怎么知道?難道你要說‘一開始從甲、丙、戊、庚中任意一條道走就好了’?”嬴政喝了口水,“這就是結果論了,難道不是嗎?”
“嗯,陛下,抱歉,請允許我獨自靜待片刻。”
“當然。”
李蓂走到角落處盤腿而坐,閉目冥想。
劉樂挪到嬴政邊上,看他若有所思,問道:“在想什么呢?”
“岔路方面我們運氣還算不錯,那石橋對面不知道還有什么。這太行山一行,比我們想象的兇險的多。”
“媽呀!那是什么?”人群突然沸騰了起來。
“吱吱——”只見石橋對面的門內,飛出一大群黑色的事物,成群結隊,正向平臺而來!
漸漸地,平臺上所有人內心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