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阿房村。
嬴政高聲道:“哈哈,各位,慶祝我們鏟除內線!”
眾人舉杯碰盞,聲聲奇道:“陛下怎會知曉趙小慧是劉邦的人?”
“在另一個世界,我在邯鄲當乞丐的時候,經常翻閱各類野史。其中一篇就說到劉邦有一姘頭,長期潛伏于秦朝余黨之中,余黨最后被瓦解,她可是立了大功,理所當然,最后她做了妃子,盡享榮華富貴。書中提到,此人叫慧妃,是誰就一清二楚了。然后我就設下這個局。有錢難買早知道啊,在這點上,我確實占盡了便宜。”
“原來如此!奇哉!”
秦嫂抹了抹眼淚,抽泣道:“哎,這孩子,怎么說我們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啊,我帶她回家那會兒她才五六歲,我是看著她長大的,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變成的內奸。上午你們走后她和我說要去鄉間摘菜,我想她怎么天黑了還沒回來。誰曾想……嗚嗚……”
田思瑤抓過她的手,安慰道:“秦嫂,還有我,我也是您的女兒呢。”
秦嫂感動道:“思瑤真乖。”
李莢贊嘆道:“一招調虎離山,不僅消滅了內線,還活捉了現今劉邦最寵的愛妃之一。陛下實在高明!”
嬴宕對一旁被綁著的紅妃說:“抱歉,戚夫人不在宮里,只能選你了。”
紅妃氣急敗壞,大聲叫道:“那時候呂后就在我身邊!為什么不抓她?你們要知道劉邦也是很愛他老婆的!”
李莢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呂雉比起你,那可差了點。正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李蓂拿起碗筷,道:“紅妃你就不要別扭了,來,哥喂你吃飯。”
眾人大笑,紅妃啞口無言。要餓壞了身體也是自己的損失,所以她乖乖吃飯,沒再說話。
嬴政想了想,道:“劉邦現在定是怒不可竭,幾天后應該能收到他的飛書了。”
李蓂擔心道:“如果劉邦前來包圍我們,斷水斷糧,要求放人。我們可以威脅他退兵,不然鏟除人質。但他狠下心來,愛妃不要了,下令全部消滅,我們怎么辦,去山里頭躲避嗎?”
“沒錯。首先,以劉邦的性格,他不會這么做。其次,我們在外安置了大量崗哨,若是事態不妙,我們就去和蘭將軍會合。”
“陛下英明!”
第三天,漢使者果然帶信前來。信封上寫有一個龐大而鮮紅的“漢”字,內容如下——
“嬴政!你們真是反了!現在是大漢的天下,秦朝已經滅亡了!你就不能順應天意嗎!話說綁人怎么不把呂雉一塊兒綁了!知不知道她現在覺得你們無視她,弄得很沒面子,火氣很大!見面詳談,你開條件!三天后,驪山九龍頂,帶好紅妃!”
嬴政爽快應允,簡短地回完信,便讓使者帶回交差。
劉邦看完回信后,來回踱步,喊道:“來人吶!”
“陛下有何吩咐?”
“九龍頂有多高?”
“回陛下,一千三百米。”
劉邦急道:“哎呀,我選那么高的地兒干嘛。趕緊地,去找人,兩天內把纜車給弄好!”
“遵命!”
阿房村內,整個白天都在開會。等到暮色四合,眾人也累了,吃過飯,便紛紛回房休息了。
這時李蓂輕輕地喊住了嬴政:“陛下,請隨我來。”
兩人默默地來到一處不起眼的山頭。
李蓂指著遠方的秦嶺,正色道:“陛下,您看,那便是我們大秦的龍脈。”
“原來這就是龍脈。”嬴政眺望遠處山巒,他皺眉道,“李斯說過,龍脈未竭,而是被人動了手腳。”
“然也,但不僅如此,龍脈本身被一股強大的黑氣纏繞著,無法消散,所以有心之人便能趁機下手。現在看不出異常,我也是開壇作法而得知的。就好像是,有一條龍,它感冒鼻塞了,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讓它暢通呼吸,恢復健康。之后,它才能對付侵犯的敵人。”
“那龍脈自身的黑氣從何而來?”
“關于龍脈問題,丞相交給我們兄弟倆研究很久了,壓制龍氣的人十有八九是劉邦,您也知道,他手下的能人異士很多。而那些黑氣,則都是近百萬奴隸們的怨氣,還有那些陪葬的皇室貴族,動物牲畜等……”
嬴政聽完后,神色默然。他仰望殘霞,悲慟之情又浮上心頭。
他長嘆一口氣,道:“哎!我確實罪孽深重。李蓂,關于龍脈黑氣,可有解決之法?”
“有,唯今之計,便是——改國號!”
嬴政不可思議地看著李蓂,驚呼道:“只是這樣,當真有用?”
李蓂肅穆地點了點頭:“嗯。如此一來,便能逐步化解怨氣,此隱憂一除,外部加持的術法便不攻自破!”
望著云卷云舒,山巒疊嶂,嬴政沉默良久。
他想起后世人們所追尋的世外桃源,難道只能存在于心中么?
世人寄托的美好理想,就讓我來盡力實現吧。
他決心已定。
良久,嬴政望了一眼李蓂,清晰明了地說道:“從明天開始,秦正式更名為——桃源天朝!”
“陛下英明!”
公元前201年十二月,京兆長安,驪山九龍頂。
皓日當空,寒意刺骨。風勢頗大,蔥蘢樹木搖擺不定,仿佛天下局勢。
而山頂上的人們卻是精神抖擻,內心火熱。
只見嬴政氣宇軒昂,背手而來,大聲道:“劉邦,別來無恙!”
隨行的李蓂、李莢倆兄弟一左一右,帶著紅妃,在一旁待命。
反觀劉邦,端坐在一張擺著象棋棋盤的石桌前,他邊上站立著三位老者,雖是年邁,無聲之中透出的氣息卻是不怒自威。
劉邦打量了來人半天,單手一迎,略微挑釁道:“這個氣勢,你肯定是嬴老弟了!來,這盤殘局,你該如何應對?”
嬴政隔著十余步,一個凝視,大步向前,來到桌邊,右手拾子一放,喝道:“將軍!”
“哎呀呀!”劉邦一愣,急道,“都怪剛才坐纜車時在中途卡住了,害我倉促擺棋,倒是忘了最后這只馬……”
嬴政拂衣而坐,笑道:“沛公,不要怪我潑冷水,如今你已然稱帝,但你可知接下來有多少匹這樣的馬,會在背后捅你一槍呢?”
劉邦抬頭看著他,試探著問道:“嬴政,我看你這次回來并不像單單想奪回大秦天下的。”
“然也!我——是來助你的。”
“哦?此話怎講?”
嬴政沒有馬上回劉邦的話。他對李蓂兄弟擺了擺手,示意放了紅妃,又打量了面前的三位老者,起身恭敬道:“想必這三位便是漢初三杰吧?大名鼎鼎的張良、蕭何、韓信。嬴某敬三位前輩一杯!”
紅妃上前為眾人沏了一壺熱氣騰騰的茶。
韓信笑道:“沒想到在山頂上還能品到熱茶,哈哈。”
張良道:“見過秦王。但愿此會后,秦漢兩家能化干戈為玉帛。邦哥,若沒什么事,那臣等暫且告退了。”
張良三人便與紅妃先行下山了。
嬴政品著茶香,一派從容,悠然自得。
劉邦急切道:“說實話,我非常想知道歷史上我大漢維持了多久?”
“問得好!”嬴政緩緩解釋道,“現在你的朝代在未來被稱為西漢或前漢,于公元9年敗亡,接著一個叫王莽的西漢外戚建立了新政權,叫做新朝,不過只有十四年,就他一代皇帝。之后西漢宗室劉玄受綠林軍擁護為帝,奪回政權,史稱玄漢,國祚更短,五年。”
劉邦聽得有點緊張,問道:“改朝換代依然是那么殘酷啊,后來呢?”
“再后來,依然是你劉家的人——劉秀趁勢而起,開啟新的篇章,這個王朝史稱東漢或后漢,歷經一百九十五年,于公元220年敗亡,東漢之后便是三國時期了。在浩瀚的歷史洪流中,新朝和玄漢就像是在西漢和東漢之間路過打醬油的,史學上一般不把它們當作獨立的王朝,而是作為西漢的一部分。所以你的‘大漢’是指什么,就要看你怎么認定了。”嬴政喝了一口茶。
“原來如此,大漢當然是全部包括啦。哈哈,我大漢威武!”
“汗……但既然現在我回來了,那么一切都會改變軌跡,重新開始,歷史將走上一條全新的道路,我也沒辦法預料了。”嬴政暫時還不會把李斯的計劃以及平行世界的事情透露給劉邦。
“這倒也是。”劉邦一拍手,“對了,這次我主要是想告訴你,現在有件事讓我很頭疼。”
“竟然有大沛公、大高祖、大邦哥搞不定的事情?”
“是啊。最近我們在涼州的麥積山周圍,發現一些游牧民族行為異常,像是在舉行什么招魂儀式,陰森森的,竟然還活捉了數百名漢人獻祭。你說可怕不可怕?這幾個月我一直盯著這件事。”
“哦?游牧名族,是匈奴么?”
“并不是,聽探子描述,他們的穿著異于匈奴,而且身騎碩大狼犬,想來應該是——犬戎。”
嬴政大驚:“什么,犬戎?不是早被我秦國所滅!莫非還有漏網之魚,如今想卷土重來?”
“很有可能。我派一支小部隊前去剿滅過,卻是有去無回。現今大漢社稷尚未穩固,我要煩的事太多太多了,就連今天的晚飯我都還沒想好要吃什么。而那些當官的也分擔不了什么要事,俸祿倒是一個比一個拿得多。”
“某些群體的作風倒是我國源遠流長的傳統美德。那犬戎這件事就交給我吧,你放心。”
劉邦高興道:“那太好了,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正是,你我何必內訌,一致對外才是正途。”
二人聊了很久,直到金烏西墜才打道回府。
在下山晃晃悠悠的纜車里,嬴政和劉邦正式簽訂了《漢源協約》——協約規定,秦嶺淮河一線以北,歸于桃源天朝;以南,歸于漢室。所以劉邦即將遷都豫章郡。
這是國之大事,沒人敢怠慢。之后的一個月,大部分漢軍浩浩蕩蕩地向南遷移,留少數在北方,借予桃源天朝協防邊境。而對于各個城內的百姓來說,不用打仗,便是最大的恩賜了。至于是誰領導,他們并沒有那么關心。
桃源天朝和漢室的各項交接手續都已辦妥,大家忙得不亦樂乎,看向日歷,已到了元旦。
公元前200年一月一日,多好的日子。
嬴政正式詔告天下,此乃漢三年,桃源天朝一年。
同時下令——
在漢“休養生息”政策的前提下,進一步加大寬刑薄賦的力度。
招兵買馬,全天朝范圍內征兵,集于長安。加入桃源軍三年者,獎勵一處民居。
正在整修的未央宮今后作為民間酒樓,皇室待遇,平民價格。每月會分出一半盈利資助貧困人民。
在阿房宮舊址重建宮殿,杜絕奢侈華麗。為紀念李斯,取名為通古宮。有今日的天朝,正是因為李丞相的大義。在通古宮未建成之前,一切行政會議依然在阿房村或長樂宮解決。
等等不一而足。
有道是: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但多少領導者會付諸行動,大多只是夸夸其談,忽悠群眾。所以嬴政的行為得到了民眾們的強烈支持。而有些對大秦怨恨至極的百姓依然不為所動,認為嬴政只是在收買人心而已,但嬴政心態平和,認為時間會讓他們漸漸改變想法。
嬴政道:“大家都到齊了吧?”
眾人:“在!”
“準備領旨。”
“是!”
“李蓂,朕封你為軍師兼御史大夫!”
“遵旨!”
“李莢,朕封你為軍師兼太尉!”
“遵旨!”
“田思瑤,朕封你為首席御醫!”
“遵旨!”
“嬴宕,朕封你為當先將軍!”
“遵旨!”
“秦嫂,朕封你為御廚總管!絮兒也勞煩你好生照料。”
“遵旨!”
冊封過程中,眾人按順序一一出列,單膝下跪,最后一同高聲道:“謝陛下!”
“好了,退朝!”
傍晚,嬴政走進后廚,秦嫂和田思瑤正在忙活。
“叨擾秦嫂。”
“哎呀,陛下,此等骯臟雜亂之地您不必親臨,有何吩咐讓下人傳喚一聲就好。”秦嫂連忙放下手上的活。
“絮兒呢?”嬴政關切地問。
“這孩子睡得正香呢,太可愛了,我賊喜歡她。一會兒等她醒了,我喂點玉米粥給她喝。您放心吧。”
“哎,你也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做那么多活,太辛苦。思瑤也沒辦法一直陪在你身邊。嗯,不如這樣,我再去請兩個丫鬟替你分擔。可好?”
“嗨!陛下說的話,我哪敢不從呀,再次感謝陛下!”
說完嬴政便來到一間臥室,輕輕走到床邊,蹲下來靜靜地看著沉睡的絮兒。
他回憶起撿到絮兒的經過,心想,蘭兄,亭妹,絮兒是我帶來這個世界的,無論如何,我一定會保她周全。
“絮兒,小寶貝,愿你長大后不后悔跟著我。”他自言自語道。
這時,他仿佛嗅到了什么,大步來到室外,望著暗紅色的晚霞。
做了幾次深呼吸后,嬴政喊道:“秦嫂!”
秦嫂應聲而出,回道:“陛下,何事吩咐?”
“為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你在做什么菜嗎?”
秦嫂訝異道:“沒有啊,我剛炒了個蘑菇而已。啊……真有股血腥味!會不會是阿房菜場今天生意太好,賣出的雞鴨魚肉太多了?”
屋內眾人也陸續走了出來。
田思瑤皺眉道:“陛下,根據我的經驗,這不是其他動物的血味,必是人血,我不會聞錯。而且……”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且不是一兩個人的,是很多人的血氣,成千上萬,混合在一起飄散出的味道……”
“竟有此事?但思瑤身經百戰,肯定不會聞錯的。”眾人議論紛紛。
只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嬴宕騎馬而回。
他連忙下馬,喊道:“陛下!事態緊急!”
“發生何事?”
嬴宕緊張道:“哨兵回報,有敵人來犯!西邊二十里處塵沙漫天,預計不下兩萬人!”
“知道敵軍什么來頭嗎?”
“是犬戎!”
嬴政心中一震:“什么!那為何早前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屬下亦不知!”
“敵人來的可真是時候啊,正是大漢南遷之際,想來也是作了周密計劃,敵人智慧不容小覷。”嬴政心跳加速,喊道,“我馬上修書一封。嬴將軍,你飛鴿傳書給深山內的蘭將軍!然后秦嫂留下,其余人都隨我上城樓!”
“是!”
殘陽如血,此時的長安城外,正醞釀著一場盛大的浩劫。
嬴政等人登高遠眺,個個大驚失色。只見千乘萬騎狂奔而來,一片密密麻麻!作為犬戎族人的坐騎,那些灰色的、黑色的、褐色的狼犬個個大如戰馬,惡如猛虎!
狼犬極為迅捷,不久已是兵臨城下,雙方一觸即發,只等各自首領一聲令下!
在一群呲牙咧嘴的犬騎中,有兩條雪白的狼犬格外醒目,甚是耀眼,此時馱著主人緩緩步出。
犬背上各是一男一女。
男子一頭銀色長發,身穿銀色軟甲,手持一把長戟,氣度不凡,只是多了幾分囂狂。
而身旁并行的女子,戴著一頂彩色羽帽,面容姣好,皮膚白皙,吹彈可破,攜來一身域外風情。
此時城邊人數眾多,卻反而陷入了一片死寂,靜得能聽到風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