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打來電話,說父親趁著早晨涼快送來許多地里蔬菜,黃瓜,辣椒,還有許多小白瓜抽空趕緊過來拿。
給兒子一說屁顛顛去了,晚上下班打開儲藏室赫然一大包,欣喜異常:早就惦記著的小白瓜——市場賣叫白沙蜜,又香又甜,一直是我的最愛。
提上樓把所有瓜清洗干凈晾著,忙不迭的削了一個打開,香甜的滋味讓不由的想起了從前,那個藍天白云下的棉花地,棉花壟里一個個吸引我目光的小白瓜。
我和妹妹背著籃子在棉花壟里穿梭,只為了尋找那些又香又甜各色熟透的瓜果。
我摘瓜從來不用父親教我的辦法,什么用手捏捏瓜屁股,只要軟乎乎不硬棒棒就行……
我有我的經驗:像獵狗一樣呲著鼻子,熟透瓜兒會散發出獨特的香甜,只要尋蹤覓跡定能在枝蔓繚繞的瓜田里尋到我想要的收獲。
撥開濃密的葉子,纏繞的枝蔓,一個個白晶晶,或黃橙橙的小白瓜,香瓜或老頭樂就浮現眼前,扭下來遞過去,一旁的弟弟妹妹忙不迭接過來放進籃子里。
一趟走下來,一個大挎籃已經滿滿當當,背回家,用井水淘洗干凈,放在屋里一角,可以敞開肚皮吃上好幾天。
不過這種奢侈的日子在農村并不多,父親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樣,總要積攢起來和地里種的黃瓜,豆角,辣椒那些蔬菜一起帶到市場去賣,最多是去老礦——挖煤蠻子有錢,能賣個好價錢。
賣的或多或少錢就成了家里補貼,油鹽醬醋,孩子學費,衣裳……會過日子的人家一個季節下來,怎么著也能賣個幾百塊錢,錢花是賺上了,可也苦了家里那些好吃的孩子。
那時候沒有肯德基也沒有當前世面上流行的各色稀奇古怪小吃,地里瓜,樹上果實就是我們童年惦念的全部。
那些年棉花地就是農村孩子的樂園,我們的想念,不怕天熱,不怕瓜藤彌漫,一個個泥猴一般在瓜藤間亂竄。
只為了那口甜蜜和想念。
家里控制不給吃,棉花地就成了調皮孩子的秘密花園。
隔個三天五天,村里人都會發現棉花地里異樣,那些早已經標記好快要熟透的瓜總會不翼而飛,這還不是最氣人,真是孩子貪嘴摘個十個八個,也沒人嘮叨。
最可氣是那些吃了還禍害的:熟的吃了,生的直接用腳跺,滿地生瓜蛋子,一地狼藉,成了村人最痛恨的事情。
記憶里隔壁大奶奶經常對著我們隔壁小劉莊痛罵。
痛罵那些吃了還禍害人的短命鬼
小劉莊與王臺就隔著一塊水田地,防不勝防有一群半大小子常常光顧我們的棉花地,那些人鬼一樣機靈,為了防止這些偷瓜賊村人自發組織去看瓜。
可每次都防不勝防,隔三差五就會留下一地狼藉,弄得隔壁奶奶,嬸子常常大罵不止。
那么多年我都奇怪,那些偷瓜賊娃子,咋就那么猖狂那么壞啊,吃就吃啊,你咋毀害那些生瓜,多可惜啊!
多少年之后,我嫁到了小劉莊隔壁石莊村,偶爾和老公說起,他得意的哈哈大笑。
那些杰作居然也有他的一份。
老公說,那些年你們王臺地里瓜和樹上果子還真沒少吃,如數家珍給我說起那些美味的分布:水塘邊有戶人家房后有一棵梨樹,你們家不遠一棵棗樹……,感情這么多年,他一直惦記著我們村美味呢。
“記得有一次,我早晨醒來,突然發現地上,床上到處是各色小瓜……原來是幾個哥哥趁著夜色去了你們王臺棉地,那些瓜果都是他們一夜的戰果……沒有東西盛,他們就脫下褲子,把褲腿系上,呵呵,好多好多,可把我吃美了”老公說著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氣的我一腳把他踹下床——沒想到嫁給了偷瓜賊。
老公直喊冤枉——我只是負責吃,從未偷過。
那自然,老公是老小,上面四個哥哥,自然不勞他動手。
……
一轉眼,三十多年過去了,地還是那些地,瓜還是那些瓜,種瓜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當年偷瓜賊已經長大,再也沒有了滿地狼藉的記憶,只是可惜,能去地里摘瓜的人也少了,除了年邁的父母,我們姊妹四個已經各奔東西,當年歡歡喜喜去瓜地小丫已經成了孩子媽,爬滿瓜藤的那方天地可曾還會出現在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