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米燕的生活軌跡為主線,寫在大山里長大的60后、70后女孩的命運。
開學的時候,米燕按捺不住內心的欣喜,一蹦一跳地跟在米軍和紹鴻后面去學校了。隊里比她大一歲的女娃宋芝也去上一年級,這下可以天天和她一起玩了。
在學校里,米軍總是和幾個年齡大一些的女同學一起扎堆,米燕總是和宋芝膩在一塊兒。她們在一個年級,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群體。米燕跟宋芝他們,下課喜歡跳房踢毽子抓石子;而米軍他們,找一個旮旯坐下來,靜靜地聊米燕她們聽不懂的內容。
紹鴻經常曠課。他在上課的時間去河里洗澡抓魚,然后賣給大隊里修電站的工人們,放學的時間又穿好衣服回家去。米軍和米燕守口如瓶,她們知道,如果這事被脾氣暴躁的父親知道,紹鴻少不了要挨一頓毒打。
可是,久在岸邊走,哪能不濕腳。一天米會計有事路過,正碰上紹鴻赤條條地從河里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條一尺來長的魚。
米會計擰著紹鴻的耳朵,氣咻咻地把他狠揍了一頓。他真是恨鐵不成鋼啊!如果紹鴻是塊讀書的料,他砸鍋賣鐵也會供他上學。畢竟,他是以后要頂這個門楣的人!不像自己的幾個女娃子,讀再多的書,也是要嫁給外姓的。
紹鴻也不是盞省油的燈,他性格倔著呢。爹越打他,他越是不肯去上學。“我好歹不念書了。我不喜歡學校,看到書本就發蒙。你逼我念,我二年級還得學個三四年,哪年才能小學畢業啊?”紹鴻干脆跟爹攤牌了。
米會計看看面前的小伙子,敦實得很,個頭比自己還要高出一截,肩膀也又寬又厚。他想了想,紹鴻講的也在理,算了,讓他回來種田吧,還能給自己搭把手。
別看紹鴻上學不行,莊稼地里的農活學啥像啥,樣樣拿得起放得下。宋家灣里的人,都羨慕地跟米燕她爹說:“米會計,你真是有福氣啊,紹鴻是個好把式。以后這隊里,農活恐怕就數他最能干了。”米會計雖然嘴上客氣著,心里也很安慰:這個娃娃沒白養,才十四歲,就能幫襯自己干活。稻子成熟的時候,挑稻把上坡回家,他已經跑不過紹鴻了。不過,他每次都不讓紹鴻擔太重,十幾歲的孩子,若是傷了力,一輩子就不能擔重的了。
春去秋來,楓樹的葉子又開始泛紅了。淠河村背后的大山里,淺紅、深黃、黛青,五彩繽紛,煞是好看。米燕和米軍放學回來,小奶奶踮著小腳,興沖沖地送來兩個紅雞蛋:“快過來,這是給你們倆留的。一人一個。”兩個女娃娃剛從學校回來,正餓得肚子咕咕叫呢。“奶奶,哪來的啊?誰家媳婦生了?”米燕嘴快,一邊剝蛋殼,一邊問。“你嬸啊,你嬸今兒個生了,給我生了個大胖孫子呢!嘿嘿!”笑容順著小奶奶臉上布滿的皺紋舒展開來。
小爺爺小奶奶的兒子78年高中畢業以后去當兵,退伍了分配在縣城工作,是淠河村里最大的“官”。米燕聽娘說,叔在縣里是個什么部長,專門負責全縣的民兵選送工作。
米燕三口兩口吞下紅雞蛋,趕緊去告訴娘這個喜訊。米燕娘顯然早就知道了:“你嬸嬸真會生啊,頭一胎就生個男娃。”她的口氣又羨慕又嫉妒。
“公家的人只準生一胎呢。她要是這胎生了女娃,就再沒機會了。”9歲的米燕居然也知道一些關于計劃生育的事。
娘有什么心事,都會跟米燕嘮叨嘮叨。別看這孩子年齡小,古靈精怪的,聰明著呢。“燕兒啊,你叔捎話過來,問我家四個女兒,能不能去一個給他們帶小孩呢。你嬸嬸現在做月子,沒人伺候。月子以后,他們夫妻倆又都要上班。你跟米軍在上學,這明擺著只能米英和米香去一個了。可是她們倆,家里都缺不了啊。”
“那就告訴他們,都走不開唄。讓他們再想別的辦法。”米燕覺得這太簡單了。
“不行啊。”娘說,“你叔可是個大人物呢。他輕易不張口,張口了怎么能讓他的話掉到地上。我們再難,辛苦點也就過來了。再說,你爹肯定不會拒絕的。他跟你叔一起長大,雖不是親兄弟,感情就跟親的一樣呢。”
“那你就讓爹決定吧。免得他到時候怨你。”米燕給娘出主意。娘“嗯”了一聲,她也是這么想的。
米會計干完農活回到家,聽媳婦說了這個事,毫不猶豫地就決定讓大女兒米英去。“米英大一些,做事也利索。”他說。他心里想的是,我們莊稼人,苦一點累一點的不要緊,怎么著也得支持兄弟。兄弟可是在縣里做大事的人。
米會計夫婦是典型的大別山里的農村人:自己再苦,有點酒肉,舍不得打牙祭,總是留著招待親戚朋友;自己再累,能幫別人一把的時候,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寫一篇農村題材的小說是我的夙愿。沐兒感謝您的閱讀和喜歡。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