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過、愛過、恨過、我活過 讀《長恨歌》

四十歲的人,哪個是心上無痕


1.

《長恨歌》榮獲中國當(dāng)代文學(xué)的最高獎項――茅盾文學(xué)獎,作者王安憶。小說以上世紀(jì)40年代至80年代的上海為畫卷,描繪了王琦瑤,一個美麗的上海女人坎坷的一生。

《長恨歌》更像是一部史詩,一部書寫浩瀚歷史激流中上海滄海桑田變遷的蒼涼史詩。王琦瑤是這首史詩的美麗妝飾,她不是這史詩的開端,不是結(jié)尾,也談不上是主題,但她是點綴,上海如果沒有王琦瑤這樣的女人,魅力是會大打折扣的。王琦瑤的愛和恨淚和笑把這首史詩浸潤得有切膚可感的溫度。

王琦瑤是老上海弄堂深處走出的小家碧玉,是鄰家妹妹,她長得不是美而是好看。美是凜然的東西,有拒絕的意思,還有打擊的意思,好看卻是溫和的,厚道的,還有一點善解的。王琦瑤參加上海小姐的選拔,得到了第三名,成為三小姐。皇后令人目眩,那是壓倒群芳的華貴,不可一世的美。亞后有藏不住的妖冶,萬種風(fēng)情為一身,是人間尤物。而三小姐王琦瑤的艷和風(fēng)情都是輕描淡寫的,是輝煌外表里面,絕對不遜色的內(nèi)心,是上海這座風(fēng)流城市的艷情最基本的元素。

王琦瑤婷婷裊裊地從上海的弄堂深處走出來,從上海這座城市繁雜冗長的故事中凸顯出來,開始了她命運多舛的一生。

2.

愛王琦瑤的男人很多,愿意娶王琦瑤的男人很少,程先生是個例外。王琦瑤是有機會嫁給程先生的,她在最美的待嫁的年華里遇到程先生,如果不是命運送給她一頂上海小姐的桂冠,她會是溫淑賢良的程太太。可是,她扮錯了角色,起首一句錯了,全篇都錯,信心是錯,希望也是錯的。王琦瑤做了李主任金屋中的阿嬌,做得心甘情愿,做得迫不及待,做得痛苦而又幸福。

王琦瑤愛李主任嗎?愛。這個男人給了她致命的誘惑:成熟有魅力、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繾綣的深情。王琦瑤不要現(xiàn)世安穩(wěn),只要飛蛾撲火,不要為人妻為人母,不要名,只要實,她要盛開,百年一次的盛開。

不可否認,王琦瑤對李主任的愛也含有虛榮的成分。是一個女人極其溫婉的爭取,綿里藏針,這爭取是向著男人來的,也是向著這世界來的。李主任令她沉醉迷戀,這個男人可以給她亂世中一個溫暖而安全的島嶼。

飛蛾撲火注定毀滅,內(nèi)戰(zhàn)結(jié)束,李主任死于飛機墜毀。王琦瑤早已嗅到李主任帶給她的只能是身世飄搖雨打萍,她是有機會逃的,她可以和閨蜜一起逃往香港,但王琦瑤沒有選擇茍且,從這一點上也可以看出王琦瑤是認真愛李主任的。

用一句不見棺材不絕望來形容王琦瑤對李主任的愛是最恰當(dāng)不過了,可王琦瑤是連李主任的棺材也不可能見到的,她對李主任的愛只能化著眼淚洇在眼眶中,生生的吞回肚子里。

走了一個李主任,還有那么多的男人愛王琦瑤。阿二愛王琦瑤,康明遜愛王琦瑤,薩莎愛王琦瑤,老克臘愛王琦瑤,甚至連她的女婿都愛她。這些男人是真愛她,王琦瑤多美啊,她的美是帶著老上海的情致的,是帶著老上海的韻味的,她是老上海心腹深處殘留的最后一抹風(fēng)情,她是上海弄堂深處那臨窗驚鴻一瞥中,刻在人心底微微的疼。

這些愛她的男人給了王琦瑤什么呢?阿二給了她一個幼稚模糊地向往,康明遜給了她一段猥瑣的愛情和一個無法安置的孩子,薩沙給了她做女人肉體的快樂,老克臘給了她不倫之戀和對生活的絕望,他的女婿帶著她唯一的女兒遠赴美國。

只有程先生是真愛她,死心塌地的愛她,為了她終身未娶,哪怕她懷著別人的孩子,程先生依然渴望她成為程太太,而不只是在肉體上擁有她。

可是王琦瑤,千瘡百孔的王琦瑤仍不愿意茍且,她沒有順勢嫁給程先生,因為她這時候愛的是康明遜,盡管康明遜像個懦夫一樣什么也給不了她。在王琦瑤的心底有一個聲音仍像當(dāng)初一樣清澈堅定:只要盛開,百年一次燦若煙霞的盛開,不管生死地盛開。

這些愛她的男人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不回頭,不留戀,消失地沒有一點痕跡,就像從未出現(xiàn)。他們是王琦瑤生命中的煙花,雖然只有一瞬間的璀璨,但也把王琦瑤的生命裝飾的生動熱鬧,有煙、有灰、有亮色,有愛、有恨、有哭笑。

王琦瑤認認真真地對待她生命中的每一個男人,認認真真地對待她生命中的每一天,每一束光和影,每一餐飯,每一件衣服,每一場舞會。她竭盡全力從長逝不回頭中用力攬住這一情,這一景,每一分鐘都是好時光啊!王琦瑤結(jié)結(jié)實實地活過一回,這有哭有笑有恨有愛的一生,她要的只是百年一次的盛開。

3.

王琦瑤死了,死于他殺。究竟有多少歲月過去了呢?怎么連接局都看到了,什么都沒個了斷,又什么都了斷了。

在白色的花海里,一株紅色的鳳仙花怒放著,鳳仙花的紅是那冰清玉潔中的一點凡心。王琦瑤是上海的一點凡心,也是上海的一點詩意。

上海,每一天,每一天有多少鴿子從它波濤連綿的屋頂飛上天空,天空不會留下它們的痕跡,但它們?nèi)砸w,從歷史深處飛來,飛向歷史的深處……

王琦瑤用自己的命運講述著上海的故事,譜寫了一曲哀婉而生動的長恨歌。上海的弄堂,上海的流言,上海的閨閣,上海天空飛翔的鴿子,上海的萬種風(fēng)情,上海永恒流逝的時間,上海這座羅曼蒂克的東方巴黎也陪王琦瑤結(jié)結(jié)實實的笑過、恨過、愛過、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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