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那樣靜靜地走著,突然,感覺胳膊上有點濕濕涼涼的東西。我仔細一看,是雨滴!
“啊,下雨啦!”我大叫起來。
李劍抬頭看看天,馬上說道:“這雨看著不小,估計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我們得趕緊找個避雨的地方。”
環顧四周,除了河谷便是桃林,并無遮擋之所。只有在靠近公路的地方,才有零星的幾間房子。于是我們開始大步向公路走去。
雨滴越來越大,我把沖鋒衣的帽子戴上,開始跑起來。
李劍在背后,一邊小跑一邊說:“路滑,小心點跑,不要著急。” 剛說完,我就“啊”一聲,四肢趴地了。李劍連忙把我拉起來,問道:“沒事兒吧?”
“沒事兒。”我拍拍膝蓋,努力擠出微笑。
李劍看了我一眼,雨水模糊了視線,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左手忽然被一把抓起,手心很燙,我感覺一陣暖流從手心傳輸到心房,這春寒料峭的雨滴打在臉上,也不覺得涼颼颼了。
就這樣被他拉著一路像個木偶人一樣快步走到一處屋檐下,李劍松開了手,我便迅速抽離出來,兩只手相互搓著,有些尷尬。我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看見他耳根通紅,劍眉緊蹙,臉上還掛著雨滴。我把視線轉移到正面,看著雨水順著房檐墜落下來,形成一道晶瑩剔透的珠簾。
“喔,現在已經6點過了,最后一班公交車已經走了。” 李劍拿出手機說道。
“啊,那怎么辦?我們怎么回去啊?” 我慌忙地說道。
“我們可以嘗試撘下順風車。” 李劍說道。
“好呀,看看誰會是我們這段旅程的擺渡人呢?” 我笑著說道。
狹窄的公路,本來就少有車經過,一下雨,車就更少了。我們在在屋檐下,望著道路的兩端,等待著順風車的出現。
“你以前也搭過順風車嗎?” 我問道。
“沒有,你呢?”
“撘過。大學畢業那會兒,跟閨蜜兩個人豪情壯志地要搭車去西藏作為畢業旅行。我們從成都出發,沿著川藏線撘順風車,一路向西。”
“真的一路搭車到了西藏?”
“沒有,走了四分之一,又撘回去了。”
“為什么沒走到終點?”
“因為,沒錢了……” 我苦笑道。
“哈哈,好吧,那你們兩個女生一路搭車,就不怕遇到危險啊?” 李劍問道。
“怕呀,我們隨身攜帶防狼噴霧,睡覺時都拽在手里,然而并沒有派上用場。”
“哈哈哈,沒有派上用場是好事兒,如果真遇到危險,那東西起不了作用的。”
“是吧,上次沒有走完,我們都覺得很遺憾,于是一直約時間要再去。工作后時間沒那么多,而且我又一直出差,好不容易約到今年三月底有一周的時間,剛好來林芝看桃花。”
“那怎么只有你一個人?”
“我們是一起從成都到拉薩的,然后在拉薩玩了幾天。本來也是要一起來林芝的,結果在拉薩的最后一日,閨蜜接到領導的電話,工作上的急事,要馬上回成都。所以我就自己來林芝啦。”
“哦,原來是這樣啊。”
“所以,其實我不是主動要獨闖西藏的,是半途被迫的。”我說,“有沒有覺得很失望?”
“不會,只會更佩服。” 李劍堅定的說道。
說著話的間隙,看見一輛小貨車拐著彎過來了。我趕忙跑過去揮手示意,小貨車停了下來。
“你好!請問你們是去八一鎮嗎?” 我問道。車里坐著一男一女,應該是夫妻,約莫30歲左右的樣子。
“是啊。” 那位大姐回答道。
“那個,可不可以順帶捎上我和我朋友?我們錯過了最后一班公交車,又下起雨來。” 我幾乎是哀求的語氣。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們的車后面沒有遮擋,你們可以嗎?” 大姐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小貨車駕駛艙只有兩個位置,后面的貨艙堆著一些雜物,還有空隙可以坐人,但沒有頂棚的。
“我們可以用衣服擋雨。” 正在我猶豫之際,李劍說道,然后把風衣脫了下來。
“那也行,就是委屈你們了。”大姐有些歉意的說道。
“不不,一點也不委屈,謝謝你們,謝謝啊!”我忙感激地說道。
李劍撐起衣服,護著我爬車,隨即把衣服遞給我,自己一躍也跳了上來。我們在雜物堆里找了個位置緊挨著坐下,躲在風衣撐起的一小片晴空里。李劍將兩腿分開,以保持平衡。我將雙手交叉,也想借此穩定上半身。無奈彎路太多,加上不太發達的小腦,我就幾乎沒有平衡過,不是東倒就是西歪,李劍撐起的晴空也隨著我的晃動而晃動。一個大拐,我又幾乎整個上半身全撲到了他的懷里。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連忙正身道歉。
“沒事兒。” 李劍說著,然后把右胳膊搭在我的右肩上,幫我保持平衡。如此一來,我都能聽見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熱氣。沉醉在這一團熱氣里,我覺得下雨是世上最浪漫的事情。
大雨絲毫減弱的趨勢,我不敢抬頭,只盯著腳下,看著雨水不停地滴落在車艙里,再一圈圈散去。舊的雨滴被新的雨滴覆蓋,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