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10

???????????????????????????????????◆ 小鎮(zhèn)

位于豫東平原F縣東南端的美麗的小鎮(zhèn)s鎮(zhèn),據(jù)說年年是縣里經(jīng)濟(jì)發(fā)展的較為快速的小鎮(zhèn)之一。鎮(zhèn)上的人仿佛人人都很富裕,大家的穿著打扮非常時尚,也很得體。有人開玩笑說,這鎮(zhèn)上的行頭得益于幾家服裝商貿(mào)城和幾家經(jīng)典的發(fā)型設(shè)計師,以及服務(wù)周到的化妝品兼美容院,洗浴室,棋牌室,足療室,按摩室,速效減肥室等,還有多家色香味俱全的大酒店,小吃鋪,卡拉OK、溜冰城……總而言之,鎮(zhèn)上生意紅紅火火,人們安寧祥和。

湯博恩一家,就生活在這個美麗的小鎮(zhèn)上。有祖上得來的祖業(yè),幾間大商鋪和兩處酒樓,可以說是鎮(zhèn)上非常富足的人家了。

湯博恩的爸爸湯一球,從未經(jīng)歷過生活的苦難,是個十足的富家子弟。那一身橫肉,再加上手腕上的名表和粗脖子上的金鏈子,這一身裝束在鎮(zhèn)上為他贏得了十幾位朋友。當(dāng)然他的這些朋友們也都是鎮(zhèn)上有錢的戶家,在街上開著各自的門面和商鋪。即便有的不開商鋪和門面的,其父也必然是村長、行長或者鎮(zhèn)上管稅務(wù)的,總而言之,各有各的來頭。

和湯博恩的爸爸相反,湯博恩的媽媽夏依蘭是鎮(zhèn)上的一位中學(xué)教師的女兒。她本來是不想嫁給湯一球的,無奈那年夏國明患了重病,需要高昂的醫(yī)療費,湯一球的父親出錢救了這位曾經(jīng)兒時的玩伴,夏國明的妻子無以回報,將女兒許給了湯一球,夏依蘭看著父親日漸恢復(fù)的身體,她一咬牙答應(yīng)了這么親事,從此和湯一球結(jié)為夫妻。

夏國明病重的時候,夏依蘭剛好讀高三。那一年,她主動放棄高考,這事兒夏國明一直不知,因為他在病床上一直昏睡半年,時醒時睡,時睡時醒,等他慢慢恢復(fù)病情的時候,夏依蘭已經(jīng)輟學(xué)很長時間了。一切都被耽誤了,父親的病情后續(xù)還需要一些醫(yī)療費,夏國明很痛心,夏依蘭為了斷了父親讓她復(fù)讀的想法,所以她很快嫁給了湯一球,保障了父親后續(xù)的治療費。

湯家對夏依蘭也很珍惜,這得益于湯一球的爺爺湯萬強(qiáng)對子女管教得很嚴(yán),雖然生活富足,但為人和善,讓孩子們勤儉持家,所以夏依蘭的公公婆婆倒對兒媳一點也不難為和刁鉆,時常警告兒子湯一球?qū)ψ约旱睦掀殴Ь葱蚱抟嗑慈缳e。湯一球倒也聽從父母的安排,他除了貪玩,倒也沒對夏依蘭怎么著。

最后湯中華夫婦由于長期為生意操勞,也是英年早逝,老兩口臨終前將生意托付給兒媳,讓她接著操持家里的生意和管好他貪玩的兒子湯一球。對于公公婆婆的囑托,夏依蘭都一一答應(yīng)。

這么些年,湯博恩也已經(jīng)十一二歲了,也是上了中學(xué)的學(xué)生了。生意由于市場的競爭,賣了一家酒店,還留有一家,門面只留了一間,用于維持原來的生意——賣紙、裁紙,其余的門面都租了出去,進(jìn)錢雖大不如從前,不過,比起村子上打工人家的生活還算是富足的。

鎮(zhèn)北面整條街,生意有紅火的,還有保持原樣的,總之一到下午,各店的買主就陸陸續(xù)續(xù)的少了,得閑的人把桌子一拉,就在店外面干起麻將來。

“一球,夜里逮兔子去!”一球的朋友李春鵬騎輛馬力大的摩托車,一晃從湯博恩家的店面疾馳而過。

“好!”湯一球在店里大聲應(yīng)道。

最近兩天,這條街上有兩條新聞,說是新聞,其實也不咋新。

谷光明家沒有租出去的門面,被一對從外地來的夫妻租了下來做早點;另一則就是街上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說瘋不瘋說傻不傻的啞巴中年男人,聽說他還有一手絕活兒——捏面人兒。

手里拿著一塊泥巴,可以捏出不同的小動物和人像來,這手藝被街上做飼料生意的黃老大看中,收留他讓他在自家門前捏面人賣,錢自然黃老大收,管半瘋吃住,不給工錢。不是黃老大不給,是半瘋自己不要的,剛好黃老大的小女兒也喜歡半瘋捏的面人,黃老大只讓他在生意忙的時候稍微照看一下就行。半瘋樂呵呵的自然愿意。

半瘋來到街上已十多天,也未見他打人之類的,總喜歡沖小孩笑。黃老大家門前天天圍一堆看熱鬧的人,他家的生意自然也跟著火了起來,有人說半瘋就是黃老大家的財神。

“媽媽,”湯博恩朝正在忙碌的夏依蘭喊道。

“說話,兒子,媽聽著呢。”

“寫完作業(yè)之后,我想到我同學(xué)家去玩一會兒。”

“哪個同學(xué),明宇家嗎?”夏依蘭像是明知故問般地朝兒子道。

她知道兒子跟明宇玩得比較要好,因為明宇那孩子老實厚道,這一點和她兒子較相似,夏依蘭也比較喜歡這孩子,整天“阿姨,阿姨”的叫得她心里甜。

“可是,媽媽……”

“說,咋啦?”夏依蘭問。

“你能給明宇打個電話,讓他到咱家來玩嗎?”

“你咋不去他家?”

“我有個老師一到星期天就去明宇家門口的麻將桌旁邊看別人打麻將,我害怕見他,明宇也害怕,所以只要那個老師一去他就躲在屋里不出來,有一次他實在憋得太久了,就從后院翻了出來,差點沒摔壞腿,不過他家里人沒發(fā)現(xiàn)。”

“星期天老師去放松,這很正常啊。”

“可就苦了明宇了,害得他不敢從正門出來。”

“那老師去得再早,也得等吃過早飯去是不?”

“可等明宇寫完作業(yè)出來的時候,那老師已經(jīng)在門口坐著了。”

“那還不簡單,讓明宇吃過早飯之后就拿著作業(yè)到咱們家來寫。”

“可寫完作業(yè),明宇想回家的時候,那老師還在,他又不敢回去。”

“不敢回去就在咱家玩唄,玩到快吃中午飯的時候,那老師自然就回去了。”

“他說他不想一直玩,他想回家看他姐姐放在書架上的好多書。”

“他姐姐考上了一所好大學(xué),家里的存書自然很多,他來的時候把那些書帶來一些,在咱家看不就行了嗎?”

“他姐姐說了不讓他帶出去,只能在家看,上一次他拿出去的幾本書就不小心弄丟了,他媽媽還揍了他一頓。”

“這么說,兒子,我有一個辦法了。”

“什么辦法,媽媽?”湯博恩著急地問媽媽。

“咱不是租出去有一大間門面嗎?把那間門面要回來,不租了,剛好租期也到了,我想在那間門面里開個鎮(zhèn)上的免費圖書館,你看咋樣,兒子?”

“主意倒是好,就是不知道我爸同意不,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啊!”

“我和你爸商量,成了之后,你和明宇星期天既能讀書,又能交到鎮(zhèn)上更多更好的朋友了。”

“這樣明宇就可以把作業(yè)拿咱家里寫,寫完之后,我們就可以一起看書了!”

說這話的時候,湯博恩的表情看起來既激動又興奮。

“是啊,我想鎮(zhèn)上的孩子就該是這樣的,不能整天和一些閑散的大人湊熱鬧!”夏依蘭的臉上蕩漾著笑容,她仿佛看到二十年后他們那有出息的樣子。

她想這是她的心愿,這也是她唯一能為鎮(zhèn)上所做的事情了。

“嗯,十分期待呀!”湯博恩一邊寫作業(yè),一邊朝媽媽興奮地喊道。

有一天,大街上發(fā)生了一件大家都相互難過又相互譴責(zé)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早飯過后,當(dāng)人們都在大街上挑選中意的東西時,天空突然刮來了一股烏云,將剛才還是晴朗的天空傾刻間仿佛成了一塊巨大的黑布,將空中籠罩著,而且伴隨著猛烈的狂風(fēng)大作,做生意的趕緊收攤,買東西的也慌忙掉頭回轉(zhuǎn)。

大街上亂糟糟的一片,有找孩子的聲音;有鞋跑丟了,回頭喊誰拾了鞋的聲音;有燃油三輪車“嘭嘭”打火的聲音;有狂風(fēng)刮起樹枝“咔嚓咔嚓”斷裂的聲音。汽車不停地按喇叭,喇叭聲充斥著大街小巷,這一切仿佛上演了一張?zhí)用鼒D。

不一會兒,狂風(fēng)伴著雨水,毫不留情地朝大街潑來。

街上能跑的基本上都已經(jīng)跑掉了,跑掉了的離家遠(yuǎn)的也被澆在回家的路上了,風(fēng)聲、雨聲仍然不減,但人流的聲音似乎漸漸變?nèi)酢?/p>

大街上一對老夫妻,老頭騎的是一輛腳蹬三輪車,車上坐著和他一樣年邁的老妻子,他們來街上給孫子買了一個新書包和一小兜橡皮糖一樣的零食,他們也和其他人一樣剛買完東西,就狂風(fēng)四起,因為風(fēng)車子的阻力太大了,所以他們停留在街上的時間很長。暴雨像從天上掉下來的石子一樣硬硬地砸向他們,老婆子實在走不動了,就坐上老頭的車子,他們像大街上一頭瞎了眼的巨型蝸牛在狂風(fēng)暴雨里慢慢爬行。

突然,老婆婆凄慘地叫喊了一聲,一整塊被風(fēng)刮掉的廣告牌子硬生生地砸在她的頭上,車子隨機(jī)翻了,老頭摔倒在地上。他聽不見老婆的喊聲了,他看見血正朝他腳下噴來,他嚇得大聲失色,他忙朝周圍大聲哭喊起來:“來人!來人!……”

但他的聲音不足以抵住街上的風(fēng)聲雨聲,人們誰也聽不見,看不見,但緊接著一件更不幸的事情正朝他悄然而來,他頭頂細(xì)細(xì)高挑的路燈上面焊接的一塊太陽能板,因常年累月的雨蝕,經(jīng)劇烈的狂風(fēng)猛吹,此時只聽“啪”一聲正砸中老頭的腦部,老頭一聲不吭地倒在雨水中,風(fēng)正肆虐著,為兩位老者作最后的送行。

待雨水退去,風(fēng)聲平靜,大街上的一幕嚇壞了不少老人和孩子,連鎮(zhèn)上的警察也都開始忙乎不停,拉線、設(shè)圍、拍照、取證,最終證明是意外事故。

調(diào)查清楚了,兩位老人家中有兩位孫子。大孫子在縣里讀高中,二孫子在行政村小學(xué)讀四年級。高中的大孫子一個月回來一趟,回來拿些換洗衣服,在家呆上一天,之后再回學(xué)校。而老人出事的這個周末,大孫子并未回來,只有二孫子一個人在家寫作業(yè)。老人的兒子、媳婦均外出打工,孩子在家有兩位老人照顧,老人每天一邊照顧著小孫子,一邊忙活著家里的三畝多地。

老人不在了,也只能有老人的兒媳婦在家照看孩子,老人的兒子自己在外打拼掙錢了。

故事到這里結(jié)束,但似乎又并未結(jié)束。

在老人倒下的街道處,兩家鄰居為老人倒下沒有及時救治而在大聲吵嚷。

“你怪我家,咋不隔著窗戶朝外看看,當(dāng)時風(fēng)刮那么大,大家都拼命往屋里逃,誰還顧得外面的事情?”她吸了吸鼻子,又反問一句:“你家咋不打開窗戶朝外看看?救了老人算你家積了德,以補(bǔ)齊你做生意時的少斤短兩!”

“你咋知道我做生意少斤短兩,凈瞎胡說!”鄰居憤憤不平地嚷道。

“你給一個鄉(xiāng)下老太太稱蘋果,人家回家一稱只有七兩,回來找你們,你們沒在家,你們?nèi)タh城給你們兒子送生活費去了,老太太不想折騰了,人家沒說什么,就回去了!”

“就算是少,那也是那天秤沒放平衡出的問題,也不是我們故意的!”兩人互不相讓。

“別找借口,倆老人倒下的地方正對著你們家窗口,你咋不朝外望望?”鄰居不服氣地說。

“就照著我家窗口嗎?好多家窗口只要打開都能看到出事的老人,人的眼珠子又不是不會拐彎!”她稍停頓一下,又接著說道:“今天我不是跟你吵架,看在倆老人可憐的份上,我給他們拿吊紙錢100元!”

“你拿,我也拿,我拿120元,老人畢竟是在咱們街上出的事兒,人家還有兩孫子,以后上學(xué)都需要花錢……”

倆人吵著吵著竟變成了比賽捐錢。鎮(zhèn)上的人都知道了,你家三十,他家二十的,最后一共捐了三萬多塊錢,算是對老人的最后慰藉吧!

埋葬那天,街上好多閑著沒事干的人,都去出席了老人的葬禮,以平衡他們對老人的愧疚之心!

“一球,夜里不圍兔子了,準(zhǔn)備好網(wǎng)子,夜里去樹上網(wǎng)鳥!”湯偉邊騎摩托車,邊朝湯一球家的門面內(nèi)喊道。

“知道了,”湯一球的回答。

“走之前,咱必須得敲定好圖書室的事兒,”夏依蘭抬頭望了一眼湯一球道,接著又催促:“兒子都催了好幾回了。”

“哎呀,啥是商量,就算我不同意,最后你還不是拿出你的尚方寶劍逼我同意嗎?你自己看著辦,反正我不幫著去買書,晚上,你也別攔我,我出去逮鳥,放松放松。”

“嗯,”夏依蘭邊收拾東西邊點一下頭。

湯一球嘴里說的尚方寶劍就是湯中華賜給兒媳婦夏依蘭的特權(quán),凡重要的事兒湯一球都得聽夏依蘭的,否則他終將不能瞑目,當(dāng)時湯一球一邊答應(yīng),一邊看著父親離世的。

一個月之后,夏依蘭的圖書室辦起來了,牌子是“湯家免費圖書室”。看書的不僅僅是孩子,有些不想下圍棋的老爺子,還有一些在家待業(yè),暫時還沒有找到工作的年輕人等。

街上的有些人也奇了怪了,他們就是對租谷光明家門面做早點生意的兩口子感了興趣了。兩口子男的叫李大鳴,女的叫楊小艷,男的長得好像話里面的儒生,白凈、雅致,他的長相和他的職業(yè)看起來極不般配,他看起來更像某個官場的書記員,但他給人的感覺既勤勞又樸實,沒有大言語,說話也得體文明。楊小艷也不肥不瘦,凸凹錯落有致,皮膚天生細(xì)膩,白凈的瓜子臉上鑲嵌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其標(biāo)致讓很多人看了都為之動情。他們?nèi)似泛茫诒茫庖埠茫f是早餐,鎮(zhèn)上的人有的人起得晚,所以賣到十一、二點才人散人稀,兩口子才得以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在他們開業(yè)三個月之后的一天夜里,李大鳴喊楊小艷起床,他們每次夜間三點半便開始起床忙活。當(dāng)李大鳴從里屋子出來,突然發(fā)現(xiàn)楊小艷沒在沙發(fā)上,每次都是李大鳴先起床,楊小艷后起床的。

“難道她去廁所了?”李大鳴想,于是沒想那么多,便自己先干起來。

可半個時辰過后,仍然不見楊小艷的身影,李大鳴便慌了,在附近大聲喊起來:“小艷,小艷,你去哪了?”

剛喊了沒幾句,突然一個紙團(tuán)兒朝他身上砸來,借著微弱的路燈,他打開看到:“小艷安然無恙,兄弟只是想逗你們玩玩,小艷她會沒事的,不要在街上瞎喊,鬧出動靜來,哥們兒要你的命,小艷她也活不成。這幾天有人問起老板娘去了哪兒,你自己就瞎編個理由應(yīng)付別人就是。回去做你的生意,切記!不準(zhǔn)報案,不準(zhǔn)報案!報案后果不堪設(shè)想!”

李大鳴此時已嚇出一身冷汗,他真想沖動地去報案,可想想紙條上的話,他真怕艷兒有個三長兩短。可不報,他沒法想下去了……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街上的一位常在他店里吃早餐的大嬸兒走過來對他說:“有人往我家投了一個紙團(tuán),讓我?guī)湍阕鲈绮停腥私o我發(fā)工錢,一早上二百,直到小艷回來為止。”

“嬸兒,你知道小艷去了哪兒?”李大鳴忙問劉大嬸道。

“我哪里知道,不過,據(jù)我了解,你也不用擔(dān)心,艷兒她會沒事的,要不然這些人留下的字條不就成了破案的證據(jù)了嗎?難道他們傻呀?”

“他們?他們是幾個人?”李大鳴著急地問道。

“我聽見門外幾個人說話的聲音,聽不清楚,之后就朝我家扔了個紙團(tuán),包了幾百塊錢,剩下的錢說我照辦好了就再給補(bǔ)上,上哪找這好事兒,不就是干活嗎?我愿意!”劉大嬸還挺興奮地說。

“可我擔(dān)心艷兒呀!”李大鳴跺著腳,用手抓著頭發(fā),急得要死要活地說,之后,他又說了一句:“不行,我得報案,萬一艷兒,她……”

他話還沒說完,劉大嬸突然一把抓住他說:“我說兄弟,這事兒你還真不管報案,不是大嬸為了貪這幾百塊錢,這街上的啥稀罕事兒我都經(jīng)歷過,不報案反倒沒事兒,你若不聽勸報了案,說不定最后你們兩口子還真有事兒。”

“不報案,那艷兒會真的沒事嗎?”李大鳴頓感奇怪地朝劉大嬸說。

“對,不報案會沒事,相信大嬸的,回去做生意該咋賣咋賣,像沒事發(fā)生似的,指不定艷兒啥時候就被送回來了。”劉大嬸對急得滿臉通紅的李大鳴說。

李大鳴半信半疑地回到包子鋪,心里仍然惴惴不安地做著生意,雖說是在劉大嬸的幫忙下。

李大鳴和楊小艷租的是谷光明家的門面,谷光明無論是夜里圍兔子或者是逮鳥回來,經(jīng)過店面時有事沒事的都會朝店里望一眼,幾次下來之后,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對他來說像是天大的秘密似的:他每次看見李大鳴夜間都睡在隔墻外面的破沙發(fā)上,而谷光明明明記得隔墻里面放的是一張一米八的大床,兩口子怎能不夠睡呢?

他的好奇心驅(qū)使他這次夜里圍鳥回來,還想在朝李大鳴他們屋里望一眼,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睡在破沙發(fā)上的不是李大鳴而換成了楊小艷,他隨機(jī)就感到納悶:兩口子還輪流睡破沙發(fā),究竟是什么個意思?難道沙發(fā)下面放的有啥寶?

于是,他就約了夜里常出去玩的那幾個朋友,偷偷地把楊小艷劫走了。他家的店面,機(jī)關(guān)在哪,他都摸得呼呼清。為了不影響早餐生意,他們還掏錢雇劉大嬸幫忙照顧店面,以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這樣他們神不知鬼不覺把楊小艷劫到了湯一球家包出去的飯店的樓層里,這兒秘密得很,誰也發(fā)現(xiàn)不了。

在這里楊小艷接受了那些人的盤問。

“老板娘,干脆直接喊你小艷吧!”谷光明說。

“喊啥都行,都能接受,隨便吧!”楊小艷可能見的世面多了,也不害怕,這些人也都是鎮(zhèn)子上常去她店里吃包子的人,對她來說,沒啥怕的。

“把你偷偷整了來,我們幾個也不是想占你的便宜,在這鎮(zhèn)子上我們想要什么樣的女人都不缺,所以你也不要怕!”谷光明聽楊小艷的口氣怕她誤會,所以先跟她講明說。

“那你大半夜三更的,把我弄這兒干啥?!”楊小艷仍使用生氣的口吻朝谷光明他們開口道。

“我就好奇,你們兩口子為啥夜里不住一塊,天天輪流睡那破沙發(fā)上干啥?”谷光明先開口。

“你監(jiān)視俺?!”

“也不算監(jiān)視,打了鳥回來,閑得慌,隨便看看,”谷光明敲了敲桌子,“說重點,說重點。”

“把我整這兒,就這么個事兒?”楊小艷又好笑又好氣,可突然間,她默不作聲了,臉上一下子陰云密布起來。

他們都在等待著楊小艷的解釋,湯偉等不及,又敲了一下桌子。

楊小艷終于開口了。

“您看俺表面像個人,其實俺過得窩囊得很……”

“咋啦?”劉發(fā)忍不住接口道。

“我和大鳴不算是兩口子,是中學(xué)同學(xué)。上學(xué)時,他暗戀我,但他卻并未向我表白,中學(xué)畢業(yè)之后我結(jié)婚了,他去上了技校,就是學(xué)習(xí)這些早餐、面食之類的。結(jié)婚之后的我過的卻是另一種日子:丈夫喜歡喝酒、賭博,滿大街亂竄,不干正事。想和他離婚,他卻揚(yáng)言,若我敢離婚,他就殺死我。經(jīng)常打罵我和孩子,我曾偷偷向法院提過離婚,但得到的答復(fù)是夫妻必須得分居兩年后,再次提出離婚法院才能準(zhǔn)予離婚。大鳴得知我婚后過得并不如意,他也就一直未婚,并把他學(xué)的技術(shù)教給我,我們私下跑出來做點生意,掙些錢寄回家,待和丈夫分居兩年后,我再次去法院提出離婚,離婚之后,他若殺死我,也隨便,反正也不想過現(xiàn)在的生活。”

楊小艷說完了,聽故事的人什么話也沒說,就給她松了綁,并向她道了歉,又悄悄把她送回了早餐店,但劉大嬸卻白白得到了幾百塊錢,她說這比她天天在大街上撿破爛可掙得快。

這件事剛過去不久,夏依蘭在圖書館整理圖書的時候,已經(jīng)退休、閑賦在家,沒事就來圖書館看書的張大爺,他與劉大娘在圖書館的談話被她無意中聽到了。

“菜園的老涂,聽說沒?”

“哪菜園?”劉大娘問。

“離街最近的有幾個菜園,不就一個西菜園嗎?”

“西菜園的老涂,我認(rèn)識,咋啦?”

“老涂被嚇?biāo)懒耍 北M管張大爺聲音壓低了,夏依蘭仍然能聽得到。

“啪!”劉大娘被驚到了,手里剛?cè)〕鰜淼囊槐緯恍⌒牡舻搅说厣希囊捞m裝作什么都沒看見似的接著整理她的書。

她聽見劉大娘的嗓子眼似乎有些發(fā)顫地回了一句:“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張大爺增加了肯定的力度。

“啥嚇的?”劉大娘又問。

“不知道。”

圖書館里陷入了沉默,大家都在靜靜地讀書,不再有嘈雜聲。

這事兒大街上傳得很邪乎。

老涂,名叫涂翠蘭,膝下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都已各自成家。老伴兒在小兒子剛結(jié)婚不久便病逝了,兒子和兒媳也出去打工有好幾年了,家里就她和孫子兩個人。孫子剛上小學(xué)三年級,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家里前幾年剛翻蓋的樓房,兩層的,說是翻蓋,就是把家里的老房子拆掉,能用的舊磚頭都用在了樓的一層,只有二層的磚頭是新買的,蓋好之后里外各涂了一層水泥,只在一樓住人的地方簡單裝了一下,而二樓空蕩蕩的,堆放了家里的一些雜物,甚至連玻璃和門窗都沒有多余的錢再去安裝,所以老涂的兒子和媳婦都外出掙錢去了,先掙些錢,等兒子再大些快結(jié)婚的時候他們再用掙來的錢為兒子裝修樓房,平時老涂花錢都是靠自留地種的一點菜用腳蹬三輪車?yán)郊腺u,換點零花錢,供她和孫子平時的開銷。好在她離街近,辦什么事也不需要跑遠(yuǎn),日子還能湊合過去。

老涂的死說是被鬼嚇?biāo)赖模驮谒叶牵挂鼓苈犚娨粋€女人凄厲的哭聲,老涂就是被這哭聲嚇?biāo)赖模?/p>

自從聽說老涂是被鬼嚇?biāo)赖模灿袔讉€鄰居結(jié)伙半夜去聽鬼叫的聲音,這聲音的確很凄厲,但沒人敢去老涂家二樓。

這事兒在大街上傳得很邪乎,最后街道民警不得不參與調(diào)查。

民警們先在白天去了老涂家二樓,二樓臟兮兮的,顯然很久沒人上去過。地面上落滿了灰塵、枯樹葉,還有很多種鳥屎,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警察便開始在夜里蹲點,有時潛伏一夜,什么也聽不見。二樓的“女人”只要聽見下面有走動的聲音,便停止那種凄厲的叫聲。無奈警察為了不發(fā)出聲音,在樓下腿都蹲麻了,也不敢弄出響聲來。為了蹲點,他們白天甚至也不敢喝水,有的警察嘴上都起了明泡,上了火。

有一夜,他們終于聽到叫聲了,七八個警察一起奔上了二樓,手電一照,只聽二樓撲棱棱從屋子里飛出了很多鳥,其中有一個個兒大的,也和其它的鳥兒一起沖向夜空,不見了蹤影。之后,一連幾天什么叫聲也沒了,警察只好先暫時撤了點兒。

但時隔不久,這哭聲又再次響起,整得老涂的兒子和媳婦只好暫住鄰居家。

鄰居黑妮比老涂大兩歲,兩個老婆子玩得像姐妹倆似的,要好極了,看在老涂的份上,她讓老涂的兒子和媳婦先住在她家。

這件事發(fā)生之后,她就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死去的兒媳婦,故意來嚇老涂的。她在心里嘀咕了幾天之后就到兒媳婦的墳前燒起紙來,邊燒邊勸慰兒媳婦:“媳婦呀,當(dāng)年你拿了娘的金手鐲,娘也沒有怪罪你,這東西本來就是要傳給你的,你咋就想不開,撇下俺和俺孫子、兒子,你一去了之了呢?這些年老涂可沒少幫咱家。你不在了,我兒子一個人又要外出掙錢,我忙不過來時,總是老涂過來幫忙。看在這些年她幫咱的份上,你別再出來嚇?biāo)膬鹤雍拖眿D了。你已把老涂嚇?biāo)懒耍头胚^她的兒子和媳婦吧!你要覺得憋屈,就嚇俺這個老婆子吧,不要再去他們家了。娘今天來給你燒些紙錢,夠你花一陣子了,若不夠,娘再給你燒,你就在家,哪兒也別去,看好你的錢,讓村民們安生安生吧!”

警察根據(jù)上次看到的情景,對當(dāng)時的情況進(jìn)行了一系列的分析。他們斷定這是一群無家可歸的鳥在老涂家二樓歇了腳,因白天人生嘈雜,他們在四、五更時又再次飛向附近的灌木叢,至于什么叫聲像女人的哭泣,他們想一探究竟,于是他們就在黑妮家樓房的上空裝了攝像頭,能一直照進(jìn)老涂家二樓的客廳里。

黑妮兒媳婦劉翠蘭的死還真和老涂有關(guān)系。那個丟失的金手鐲就是老涂趁翠蘭去廁所的功夫拿走的,剛好翠蘭從廁所出來后又去了婆婆屋拿針線。手鐲丟失后,黑妞問誰去過她屋,翠蘭承認(rèn)了,說她去過婆婆屋,但翠蘭否認(rèn)手鐲是她拿的,翠蘭的丈夫云峰不相信,就背著自己娘打了媳婦,劉翠蘭覺得冤枉,一生氣喝藥死了。

自從翠蘭死后,老涂心里那叫一個難受。承認(rèn)是自己拿的吧,翠蘭已經(jīng)死了,也挽救不過來,到最后還落下仇怨,于是這事兒就一直深埋在老涂內(nèi)心,折磨了她這么多年,所以她一直在彌補(bǔ),在盡力彌補(bǔ),愿意為黑妮家干這干那的。

老涂拿黑妮的手鐲,并不是一時貪財,都窮了大半輩子,她也早窮習(xí)慣了,她是為了挽救小女兒的病。因女兒的病需要手術(shù),她一時借不到錢,剛好她得知黑妮金手鐲的事兒,為了救女兒,她就什么都不想顧了。手術(shù)成功后,女兒問她哪來的錢,她說是丈夫臨死交給自己養(yǎng)老的錢,孩子們信了,沒有人會把金手鐲的事兒跟老涂聯(lián)系在一起。

黑妮的娘家先前是相當(dāng)富有的,只因一場大火燒光了所有的家底。黑妞的爹娘也在那場大災(zāi)中喪了命,從此家族一直不振。所以黑妮保留下來的這個金手鐲也一直沒舍得變賣,那是家族留給她的唯一的榮耀,或許這是她唯一可以偶爾拿出來向家人或村民們炫耀的理由吧,但她從來沒向老涂說起過,是老涂路過墻頭外聽見的,所以這就是她一直不懷疑老涂的原因。而剛好媳婦又自己承認(rèn)金手鐲丟失前去過她屋。手鐲丟失后,黑妮也并沒有開口向媳婦討回。她心想,這東西早晚是要傳給她的,也就沒說啥,主要是自己兒子的行為讓媳婦一時忍受不了,所以她想不開,就服毒自盡了。

警察通過監(jiān)控錄像,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只很大的鳥,而這哭泣的叫聲就是那只大鳥發(fā)出來的,神似女人的聲音。

這發(fā)現(xiàn)讓他們感到震驚,這種鳥他們從來沒有見過。

他們不敢靠前,不知道怎樣才能捕獲住它。后來,在鳥類專家的參與下,才逮到了這只鳥。

專家說這種鳥叫林雕鸮,屬于貓頭鷹的一種,體格非常龐大,它體格長達(dá)60多厘米。林雕鸮也叫惡魔鳥,叫聲酷似女人的哭泣,屬于國家二級保護(hù)動物。

謎底解開了,但人們又好奇,這只鳥咋就跑到老涂家的二樓里?

故事得一點一點地說起。

本來這只極為稀有的鳥類,它是生活在沿泉河一個支流處的密林里,但因河道的清理,伐掉了一些樹木,使小樹林變得稀稀疏疏,讓它們不再方便藏身。剛好離老涂家不遠(yuǎn)有一片楊樹林,大概有三、四畝地那么大,于是白天它們就秘密地藏在高大的樹梢上,使人很難發(fā)現(xiàn)它們。

但到了夜里,湯一球、湯偉、谷光明等,他們開始到附近的林子里打鳥,甚至騎著摩托車還能跑到更遠(yuǎn)、更偏僻的鄉(xiāng)下去。而老涂家的二樓暫沒有錢裝門窗,全是敞開的,屋子里堆了一些破舊的,平常很少用得著的家伙什,所以這里對于無處躲藏的鳥兒來說也是最好棲息的場所了。

無論多么稀奇古怪的事情,總有它被淡化、被稀釋的時候,或許時間是最好的稀釋劑,但時間有時又像一個萬花筒,可以從它里面噴射出各種各樣、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賣飼料生意的黃老大家與街上另一家同時賣飼料的劉建奎家發(fā)生了一系列可笑的事情。

黃老大家賣的雞飼料牌子一直以來都是“正大”,而劉建奎家賣的雞飼料牌子是“通威飼料”。兩家的生意離得不是十分遠(yuǎn),大概是五百米左右的樣子。平時兩家因為生意競爭,總是不相互往來,見面總是不打招呼,各走各的,走過去了之。

但有一天,黃老大發(fā)現(xiàn)自己家的雞飼料堆里竟有幾包通威飼料,他一時雖有疑惑,心想自己又沒有購買這種牌子的飼料,他想可能是卸貨的師傅把劉建奎家的貨卸錯了幾包。他又點了一下自己家的貨,錢數(shù)與包數(shù)都對得上,他想只要他們家不找來,他全當(dāng)啥都不知道。

可事情偏偏就那么湊巧,這事兒還是被劉建奎家知道了,知道的方式也并不離奇。

一位買主先是到黃老大家去買飼料,他問了一下正大飼料的價格,嫌貴沒買,黃老大又給他推薦了通威飼料,價格比正大便宜一些。買主看通威飼料貨少,怕不是好貨也沒買,出了門,就直接去了劉建奎家飼料店里。

到了店里,買主便問通威飼料的價格,結(jié)果和正大飼料的價格差不多,買主隨便說了句:“別人和你家牌子一樣,都是通威,就是比你家的便宜,我去另一家買。”

買主剛說完這句話正要走,劉建奎上前攔住他說道:“通街上你要找到和我家牌子一樣的飼料,我倒給你二百塊錢,你去買吧,俺不攔你!”

“中!中!俺去買,你給俺二百塊錢!”

買主說完話就出門又折回去了黃老大家。

“哧!”劉建奎不屑地哧了一聲,也沒注意他往哪去,又接著忙他的去了。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的時間,買主扛了一袋通威飼料放在劉建奎家門口,非要給他要二百塊錢不可。

劉建奎不相信,他又仔細(xì)地查看了袋子和包裝,讓他無言以對。這結(jié)果出乎他的意外,他讓買主告訴他在哪買的。

買主也不知道這其中的端倪,他就指指黃老大家。

劉建奎一看他手指的方向,不由怒火中來,牽著買主就朝黃老大家走去,并跟他說:“走,走,我給你去要二百塊錢!”

買主信以為真,就跟著他去了。

劉建奎到了黃老大家,“騰”一腳把放在店門口的掃帚踢開,進(jìn)店里就看到了那幾袋與其他包裝顏色不一樣的通威飼料,他隨手掂起一袋,扔出店門口。

這架勢把店里的人都嚇懵了,半瘋嚇得慌忙躲到了一邊,黃老大瞪著眼看劉建奎,急忙問道:“咋了?!”

“當(dāng)初協(xié)議是咋簽的,為啥不遵守?”

黃老大意識到是通威飼料的事兒,便理直氣壯地說:“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這貨壓根不是我卸的!”

“不是你卸的,那是卸錯了,卸錯了,你咋不給還回去?”

“你家的貨卸的不對嗎?”黃老大反問道。

劉建奎沒說話,漲紅著臉,回去檢查他的貨去了。

可不一會兒,又折了回來,沖黃老大吼道:“我家的貨沒卸錯,這分明就是你故意另買的,想砸我家的生意!”

“不是我另買的,你胡說!”黃老大也不依不饒。

“那這幾袋子飼料咋解釋,你還故意把價錢壓低!”

“反正是白撿的,給錢就賣!”

黃老大這話一出口,更惹怒了劉建奎,只見他一腳便把店門口旁邊的三輪車踢倒了。黃老大也惱火了,操起店里的一根木棍,朝劉建奎而來,劉建奎也不示弱,撿起地上的一塊磚頭,準(zhǔn)備迎接。

左右鄰居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那個剛剛跟劉建奎打賭要二百元錢的買主,扛起剛買的飼料連忙逃之夭夭,他才看出這兩家是咋回事。

半瘋躲在店里的一個角里,不敢出來。

兩家的女人也開始準(zhǔn)備相互廝打。一向溫順的兩家的寵物貓,平日里做出的親昵的動作,以及叫春時互拋眉眼的風(fēng)騷,這會兒也領(lǐng)略了各自主人的心情,蹬著腿,伸著腰,這情形就是一副劍拔弩張。

緊要關(guān)頭,有人悄悄撥打了村支書的電話。村支書帶著鎮(zhèn)上幾個力氣大的人前來勸解,這才化解了一場箭在弦上的緊張氣氛。

但事情的根本遠(yuǎn)遠(yuǎn)沒有解決,李建奎家的女人隔三差五地朝黃老大家這邊罵幾句。黃老大的女人聽了這罵聲,心里總不是個滋味。有一天,她實在憋不住這氣憤,便在當(dāng)街?jǐn)[上了香爐,當(dāng)著那么多趕集的人替自家男人發(fā)誓:

“各位老少爺們都聽著,俺男人要是故意搶他建奎家的生意,俺就遭天打五雷轟,讓俺黃家斷子絕孫!……”

“發(fā)誓有啥用,做都已經(jīng)做了!”建奎家女人突然出來攪和說。

“俺沒做!”黃老大家女人還嘴。

“沒做,屋里的那幾包飼料咋解釋?!”建奎家女人咬牙切齒,眼珠子恨得像快要掉出來似的。

“您問卸飼料的,跟俺沒關(guān)系,是他們多卸的!”

“問過了,卸飼料的說沒多卸!”

兩個女人天天就這樣不依不饒地不是對街發(fā)誓就是對罵,李建奎看黃老大的眼神也是滿眼都是仇恨。黃老大覺得這不是辦法,這非得找出這幾包意外飼料的來源不可。現(xiàn)在和李建奎家說什么,他們根本都不會相信,只有拿出證據(jù),才能化解兩家的仇恨。

黃老大只悔自己當(dāng)初沒在店門前裝個攝像頭,附近幾家店面生意也不是多么紅火,所以感覺也沒必要安裝,也就是說這小半條街都無監(jiān)控可查,這正是讓他黃老大發(fā)愁的地方啊!

但事情終歸會有解決的辦法,有人出主意說讓他到派出所查看衛(wèi)星定位系統(tǒng),他想目前也只能這樣做了,所以他就去了一趟派出所,但查看的結(jié)果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

有一個開小貨車的車主在黃老大家門口卸了幾包通威飼料,之后開車揚(yáng)長而去,出來接貨的是半瘋,只見半瘋麻利地將和劉建奎家牌子一樣的貨搬進(jìn)店里,混進(jìn)那些正大飼料里,之后就悄悄回屋休息去了。

黃老大看了衛(wèi)星定位系統(tǒng)后,對半瘋的做法很不理解,也就是說整個事情的始末,半瘋?cè)贾溃麉s裝作像沒事兒人似的,這個可怕的瘋子,黃老大被激怒了,他并和劉建奎說了這事兒,劉建奎也看到了黃老大錄在手機(jī)里的衛(wèi)星定位。

黃老大想找人把半瘋偷偷揍個半死,然后把他趕出店里,但這想法被劉建奎制止了,他給黃老大出主意說,先別動他,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讓黃老大想法弄到他的身份證號,然后去查他什么底細(xì)。

為了不驚動半瘋,黃老大和劉建奎商議,讓兩家的女人仍然每天罵街斗嘴,他倆也假裝仇人似的互相白眼,相互罵罵咧咧。

一個星期之后,事情便有了結(jié)果。

半瘋原名劉剛強(qiáng),和黃老大是同一縣城但不同鄉(xiāng)鎮(zhèn),兩鎮(zhèn)相距大約六、七十里地。

劉剛強(qiáng)是他所在的鎮(zhèn)上的有名的大富戶。鎮(zhèn)子上有幾處位置好的地方都有他家的門面,另外鎮(zhèn)子上的一家最大的超市就是他家開的。劉剛強(qiáng)的父親是原來鎮(zhèn)子上退了休的老行長,劉剛強(qiáng)老婆人賢惠能干,啥事找的都有人打理。劉剛強(qiáng)平日里為了找刺激,一出去就好多天不回家,家里人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這副德性,所以不管他咋鬧騰,最后只要人活著回去就行。

弄明白了半瘋是咋回事之后,這充其量就是一場鬧劇,黃老大也沒找人收拾半瘋,只是找一個合適的借口把他辭掉,不知道他下一個鬧劇會出現(xiàn)在哪里?!

歷史總是向著它固有的厚重向前發(fā)展,但在發(fā)展的過程中難免有凸凹和瑕疵,所以每一個人都須有博大的胸懷來容納這點滴的、難免的、濺在白襯衣上的墨汁吧!

小鎮(zhèn)上的新聞總是像逃命的兔子一樣迅速,然后又像爆燃的煙花般向外擴(kuò)散出去。

小鎮(zhèn)上出了一樁人命案,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從德馨飯莊的二樓跳樓自盡。

德馨飯莊正是夏依蘭家承包出去的酒樓,為何發(fā)生了命案,警方正在一點一點地調(diào)查。

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可以說是出乎夏依蘭和谷光明他們的意料,但在外人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個遲早的事情而已。

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湯一球?qū)ο囊捞m說,他晚上和谷光明他們一起出去圍圍兔子,如果時間太晚了的話,或者說是累了、乏了,夜里他就不回去了,和谷光明他們在外面湊合一夜。而他對谷光明他們說,最近媳婦管得緊,不能和他們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麻將之類的了。他這樣說,谷光明他們也信以為真,但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正是利用這陣子功夫迷上了一個德馨飯莊里剛請來不久的服務(wù)小姐,聽說將女孩子的乳汁搞了出來,女孩子一時無法接受,便從德馨酒店跳了下去。

女孩子經(jīng)搶救未活。

這則新聞要將小鎮(zhèn)快整炸了。夏依蘭和兒子自然痛不欲生,湯一球很快被立案偵查。

如果說小鎮(zhèn)是一灣涓涓而流的細(xì)水的話,那么這則新聞則像一個炸彈,炸開了所有人的腦細(xì)胞,人們在唏噓之余,不免留下深深的思考:未來的小鎮(zhèn)將何去何從?還有多少讓人意想不到的結(jié)局?都深深地刺激著小鎮(zhèn)的神經(jīng)末梢!

是小鎮(zhèn)痛了,還是人們的精神痛了?那么小鎮(zhèn)到底該需要什么,這些天許多人都在思考,思考小鎮(zhèn)的未來和明天。

這些天想得最多的是谷光明和他的伙伴們。他們就像小鎮(zhèn)上一掛溫?zé)岬谋夼冢S時都有燃爆的危險,這讓谷光明感到很苦痛,他感覺到自己上半生像是白活了,白白糟蹋了小鎮(zhèn)的好名聲,糟蹋了小鎮(zhèn)上的糧食和水分。

他覺得他們的名聲像小鎮(zhèn)上的糧食一樣賤賣和便宜,他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么?這正是他內(nèi)心深處最苦惱的地方。他日復(fù)一日地將自己陷入無限的苦惱中,他想改變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他想把生命重新定格。當(dāng)他一想到湯一球,他感到非常可怕,他愈覺自己生命的麻木和蒼涼。他想將生命重新發(fā)光,重新尋找熱度,并且他是他生命發(fā)光體的執(zhí)行者……

在他心中,小鎮(zhèn)像一只生病的倉鼠,而他就是那倉鼠身上的凍瘡,他想變得健康,讓小鎮(zhèn)也變得健康,這是他活這么大,第一次開始進(jìn)行深深地思考,是恐懼讓他思考,是生命的本真讓他思考,他想將余下的生命變得有意義,他想聽見小鎮(zhèn)清脆的流水聲,這聲音由他自己生命的注入!

在他堂弟的引導(dǎo)和幫助下,五個月之后,谷光明率領(lǐng)他的一幫眾兄弟開起了小鎮(zhèn)上第一家粉絲加工廠和薯條加工廠,不僅銷往附近的村子,有他堂弟牽連,還銷往了更遠(yuǎn)的城鎮(zhèn)和村莊,而他堂弟正是由市區(qū)分撥下來的鄉(xiāng)村振興建設(shè)的帶頭人。

小鎮(zhèn)由他們年輕生命的注入,變得愈加地歡暢和美麗,一路唱著社會主義美麗的贊歌,向著更加富裕的未來前行!

我愛泉河邊上這即將富足而又美麗的小鎮(zhèn)!

?????????????????????????????????????????????????????2023年4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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