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瑾月聘》第24章 情至荼靡

文/淺商商

接第23章目錄---玲瓏骰子安紅豆

夜色沉沉,自是最能隱藏人心,一切陷入墨水一般濃稠的黑暗中去……

北漠皇宮。

陌祁軒從情欲未消的女子身上爬起來,自顧的穿上玄墨袞袍,一身冷漠,沒有半點剛剛歡度春宵的緋靡,而那女子從來哪里就送往那里去。

“進來吧?!?/p>

低沉的出聲,早已在外面靜候多時的暗衛才一晃影,跪在了那里。

“事情辦得怎么樣?”陌祁軒負手而立,聲音低沉黯啞。

“景王傳人來報,一切準備就緒,只等陛下的指令?!?/p>

寢殿中還染著檀香的迷醉,卻沒有一絲氤氳暖意,陌祁軒站在那里,雙手負于身后,即使穿著慵懶,那一身戾氣卻讓跪在那里的人臉抬頭都不敢。

“……讓晉王即刻動手?!?/p>

像是終于做了決定一般,男子身聲音果決而不容反駁,眸子一片漆黑似乎可以吞沒所有光亮一般。

“囑咐晉王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以后,再啟程回來。”

“是?!?/p>

“郡主怎么樣?”久久之后,男子再次開口,聲音微啞。

地上的人身子一抽之后又快速恢復正常:

“郡主一切安好,也有暗衛一直在身側保護,陛下不用擔心?!?/p>

話一落,雖然看不見男子的表情,卻也明顯感覺到他身子松緩了些,暗暗抬眸,便看到他擺手的動作,立時會意,退了出去。

一室寂靜,男子在睜開眼睛時,眸底終于露出一抹情緒。

練曦,練曦,北漠練曦……

當初賜她“北漠”姓氏,既是對她的無盡疼寵,也是為了今日。廢除練家無論于公于私,他都勢在必行,若不是陌南瑾的出現,讓他愈發急切的想要實際掌權,讓她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據為己有,他可能還是遲遲拿不定主意。

誠如晉王所說,他要奪取兵權,就必須除掉練闕,如此一來他,他還可以毫無后顧之憂的接她進宮而不用擔心練家恩寵過重,只手遮天;可是她,偏偏是練家的女兒,他與她像是一個…….死局。

他下不了手,卻不得不下手!

他派她去北臨城,借故支開她,也是為了告訴自己,并不是沒有她就不行。這幾日他日日寵幸后宮,躺在別的女子懷中翻云覆雨,那些女子一個個對他低眉順目,尊為天神,處處小心的取悅討好,永遠不會對他發小脾氣,耍個性,本該更值得疼寵才對!可是腦海里卻總是不經意的浮現她的一顰一笑,或嬌或嗔……

原來,真的非她不可……

。。。。。。

鳳嶺閣的保密手段做的極好,饒是小郡主差點九死一生,卻依舊沒有幾個人知曉具體原由。

而她難得借由找凌崖看傷,一天幾次的往向軒閣跑,只是這天小蠻牛似拖著莫逍遙還沒有動身,就接到了北漠的詔令:急詔莫逍遙返京,體諒練曦郡主重傷,讓晉王陪同留下來,傷好后再行返歸。

“為什么提前找你回去?。俊芭硬唤獾牡纱笱劬Γ慌缘臅x王一直維持著幾日來的冷冽,渾身散發的氣息讓練曦都有些不敢靠近,從那晚受傷回來,晉王既沒有責難,也半點不提那晚的事,女子自知心虛,更是能躲就躲。

“許是有什么事情,你呆在這里好好養傷,不要到處亂跑知道嗎?“莫逍遙極不放心的叮囑。

“知道,知道,莫逍遙你真啰嗦!“女子微顯不耐的擺手,想到她家老將軍,特別警告道:“你回去不準亂跟爹爹打報告,我什么事都沒有?!?/p>

莫逍遙寵溺一笑,抬手點著她的額角,毫不遲疑的拆穿她,陽光下溫暖如玉。

“你以為你的這點小心思能瞞得過連將軍?!”

策馬如塵,轉眼便望而莫及。

彼時,任誰也不知等著他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場算計。

時光正好,向軒閣沉耳能聽葉的清靜意料之中的被打破,如鈴的腳步聲傳來,奉茶的於辛勾唇一笑,抬眸便看到女子燦若驕陽的喚著“瑾月”,停下步子,在奉好的托盤中又添了一盞茶端過去。

眉宇暗蹙的男子微抬眸掃了一眼來人,面色清潤,看樣子傷勢恢復的不錯。收回眼簾,自顧的坐下來接過於辛端過來的茶盞。

“我今日只用了半柱香的時間久破了你的陣,瑾月要再改下去,明天就回到第一坤了?!迸拥靡庋笱?。

於辛在一旁聽著暗笑,自那日送小郡主回了自己的院子后,第二天就又跑來了,公子當夜命她重布了外面的陣發法,可次日小郡主還是闖進來了,一來二往,兩人像是故意較勁一般。

“你若傷好了,就該回去。”瑾月聲音清冷。

“逍遙哥哥先回去了,我無聊只好賴在這兒了”女子笑臉盈盈,一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模樣:

“晉王不知道這幾天忙什么,三國會不是都結束了么,怎么我反而一連幾天都見不到他?”

女子單手托著下巴,隨意的發著牢騷,對上瑾月深邃打量的眼神,又盈盈而笑:“不過……..這樣也挺好,我就可以多點時間來找瑾月了!“

“……..”

瑾月先是聽著她叨念晉王的事,思緒有些飄遠,轉而聽到她厚臉皮調侃的話,思路一頓,忍耐的合上眼睛,再次深切覺悟,女子的臉皮在這次受傷后,愈發的厚了不少?。?/p>

日落西沉,霞光漫天。

女子趴在一方桌案前書寫著什么,表情微微苦惱,而這張桌子原本的主人此刻便擠到一旁的自己跟自己下著棋子,兩人共處一室,倒是難得和諧。

原本精心布著棋局的男子手臂被碰了一下,卻是於辛站在一旁,用下巴比了比那里只差抓耳撓腮的女子,臉色一愕,卻不是因為女子的舉動,而是因為自己-----連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他與眼前的女子之間竟能如此自在的相處,自在到他竟可以一心投入做自己的事,而沒有半分不適。

思及此,步子已然邁過去,掃了一眼外面的月色,才記起下逐客令:

“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瑾月~~,你幫我看看?!狈路饹]有聽到他的話般,見他走進,女子便一臉苦惱的把自己奮斗了一下午的“戰果”交予他檢查。

明日廖晗城就要回南國去了,她并必須抓緊才行。

瑾月疑惑的蹙眉,順手接過。

一紙和離書,字跡娟秀,才情暗藏。

夫妻結合乃前世之緣,奈何情深緣淺,悵然各還本道。愿郎君相離之后,身康體健,心寧緒悅,風發俊朗之姿,重聘中意之主。了卻前緣,盼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看著手中的紙張,瑾月輕蹙著軒眉,走到中間的桌案前坐下,女子起身跟了過來,站在他身側像極了聽訓乖乖學子。

這樣的情景一旁的於辛看著卻莫名的覺得滿,公子一身清冷,如今多了這么一個能鬧的小郡主,不知添了多少滋味,看公子的態度,應該也是服軟了吧!

瑾月將帛紙放在桌面上撫平,笑著念了一遍,這一念於辛就好奇的湊了過來,和離書?這又是鬧哪出?

抬眸看了眼站在身側靜默以待的女子,瑾月難得起了玩鬧的性子:“這衛夫人簪花小楷該是你之后改的字體,你之前學的卻是什么?”

顧左右而言他,難得公子也這般孩子氣,一旁的於辛忍不住笑了起來,練曦小臉則皺緊了:

“瑾月,我們現在不是在談這個,你幫我看看寫的怎么樣?”

瑾月笑了笑,不疾不徐道:“這紙和離書文字語句寧靜,頗有氣量,既沒有責備那人對你不夠好,也沒有詛咒那人不得善終,那人定然很承你的情。”

“才不是我的呢!”

一聽這話,女子立時開口辯駁,“我是替雀惜寫給南國廖晗城,明天他們就要回去了?!?/p>

雀惜?瑾月自是知道的,只是事關重大,一切又尚未成定局,豈容她這般胡鬧?

“小郡主,這離合書還有代寫的???”

瑾月還沒有開口,一旁的於辛已然笑開。

“不能嗎?若是雀惜的心意,我寫的和她寫的又有什么差別?!?/p>

女子眼睛靈靈,一句話竟讓人指不出對錯來。

瑾月只看著她。眉宇微怔,隨心而已,這世間也怕只有她存著這般天真的想法!這世間有太多事身不由己,如何隨心?跟眼前的女子說這番說辭,想來她也聽不進去,無力的搖頭:“這胡鬧的性子可是自小就有的?!“

“我才沒有胡鬧!“女子不滿的辯駁。

瑾月無可無不可的點頭,微思忖便采取了迂回政策:

“北漠可有明文詔令將雀惜公子許配南國侯爺?”

“…….沒有?!?/p>

“既然沒有,你這和離書可有出處?“瑾月繼續姿態怡然,抬眸看到女子萎靡下去是神色,一錘定音:

“既沒有明文詔令,且師出無名,可不就是胡鬧!”

女子徹底不說話了,一旁的於辛只差拍手叫好,自家公子這饒舌生花的本事真是有增無減??!

“可是瑾月…….”

女子欲言又止,瑾月已然站了起來,眸子幽深的掃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便徑直走了出去,再不理會身后有口難辯之人。

月色中天,一切都淹沒在靜默中,穿梭在北臨城繁鬧的街市,於辛一臉叫苦不迭。在自家公子離開前三令五申“不許跟來”之后,那昔日的刁蠻女子不僅言聽計從,此刻更是換了一身錦繡男裝,便拖著她下山。

淺藍的束身男裝,一襲長發難得用羽冠束起,一柄紙扇,與第一次在憐香院初見時別無二致。

“小郡主,你要干嘛?“於辛問的小心。

“瑾月不在,我們也出來玩玩啊,要不然多無聊!“女子自在的搖著扇子,大步向前。

於辛卻不由得謹慎起來,公子出去是辦事,只是眼前的女子,她總感覺沒什么好事!

河道兩岸,人來人往卻是熱鬧鼎盛,較之白日的歡鬧不減半分。女子…….此刻的“少年郎“腳步一頓,便停在了那里。

河道間一艘華麗的私家樓船停在水面,上下兩層,精良雕棟,里面絲竹管弦,月樂曲聲,或親朋聚宴,或雅士取樂,或名媛暗流,與其說是一處娛玩之處,用“逍遙之所”形容更恰當些。

樓船內四方歡笑,中間有舞女取悅,歌女奏樂,好不快活!

“小郡主!”注意到練曦眸底流串的算計和詭譎神色,於辛忍不住開口。

“我是來做生意的,里面的方公子,我想買他身上的琉璃珠?!熬氷靥ы粗缎?,有些苦惱:“可是他不賣~~~”

所以嘞!

琉璃珠她只是聽過的,如此稀有之物那人不肯賣屬實正常,只是……小郡主這架勢,怎么像是要硬搶???

“所以…….只是要換了種方法了!”女子略表寬慰的對著於辛一笑,“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說完身影一輕,已然停在了船尾沖她邪魅而笑,於辛一愕,生平第一次嘆服莫逍遙的好性子,這樣的主子他是如何伺候的了?!轉念又暗暗有些惱怒,若不是他不在,自己也不會被這女子纏上,如今丟了她不顧,公子那邊自是說不過去,跟上去…….?認命的腳尖一點,只好跟上去。

船尾一沉,船中眾人一驚,還沒有緩過神之際,已有一個眉眼如畫的翩然少年闖了進來,而后面進來的女子顯然是追著前面的少年進來的。

“好熱鬧啊!”

藍衣少年笑意盎然,已然帶著醉意,看著滿船詫異的眸光,好像還沒有轉過神來一般,自顧的朗朗笑開:

“在下練曦,初來貴地,還不知這里有如此絕妙之地呢!”

雙手互握,對著眾人一拜,舉止灑脫痛快,上方主位之上樓船的主人,微微打量了一下這一前一后進來的兩人,一個清雅俊秀,英氣凜凜的少年公子,一個流裙云鬢的聰慧丫頭,雖誤闖,卻舉止坦蕩,氣度不俗。緩緩起身便走了過去,不由得近距離打量著站在中間的少年。

這一打量,身后的於辛立即就湊了上來,扶著微醉的人喚了一聲“公子!”。

“公子抱歉,我家小……公子喝醉了,誤闖貴地,還請見諒?!睂氷氐姆Q呼在嘴邊硬生生的改了個兒,長久呆在瑾月身邊,於辛多少也熏染了些從容出事的性子,眼疾手快的上來圓場。

“無妨!”一句解釋算是了大家的疑惑,四周皆朗朗笑了起來。

“在下方隸晟,敢問兩位兄臺尊姓大名?”

練曦驀地湊近那方家公子,抬手便是一個豪氣的拍肩動作,“我們喝酒好不好?”

“好~~,好~~,在下敬練公子一杯!”

說話間便又侍女應時端來兩支酒杯,方隸晟遞過去一杯,自己一杯一飲而盡,練曦大方接過,在於辛出手阻止之前,已然一杯入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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