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 ? ? ? ? ? ? ? ? ? ? ? ? ? ? ? ? ? ? ? ? ? ——倉央嘉措
20歲,我開始害怕回家了。從頭到尾,我都是個戀家的孩子,喜歡家,也喜歡鄉下,但今年20歲的我很快就要不敢回家了。
家太溫暖,又太冰冷。
我想,我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死亡,面對老去,面對病痛,面對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冷漠面孔。
我的爺爺是個蓋世英雄,他練過鋼,打過鐵做過木匠,后來還當了醫生。他的話不多,外冷內熱的一個人,他的一生中,幫過很多人,也救過很多人。那時候,他可是我們那里遠近聞名的大人物,他學的是西醫,卻有“摸骨”的好本事。不論是老人還是小孩,但凡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有錯位的,他都能很有技巧的給接回去。周圍的人相信他,有些甚至還慕名而來。
有個夜晚,我們家都已經睡下了,伴隨著敲門聲和幾句小孩兒的哭叫聲,我們全家都醒了,原來是有個粗心的爸爸抱小孩子的時候沒注意,把寶寶的胳膊骨頭給拉錯位了,大晚上的,爺爺二話不說就把小孩兒的骨頭摸回原位,并且分文未收。
有些人總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喝了酒還騎著摩托在狂飆。有次,有個40來歲的大叔酒駕,翻了好幾個跟頭,人甩出去好遠,當場就昏迷不醒了,大家圍在一起,有報警的打120的,看熱鬧的,就只有爺爺湊到他身旁觀察他的傷勢。爺爺說,他摔得很重,肯定要動手術,卻也在一旁默默地幫大叔接好手和腳處錯位的地方。也許爺爺幫過的人都不知道有爺爺的存在。
上高中的時候,有朋友不止一次地跟我說,她爺爺走了六年了,但是她一直沒有走出來。我一直以為可能夸張了吧!那個時候我的家人都在,沒失去過至親,當然是無法感同身受的。但2015年,爺爺也走了……
醫術再高也醫不了子女的“非不能也,不為也。”,醫術再高也敵不過死神的召喚。他走的時候一個人,很安靜。如果多點關愛,多點耐心,多點去醫院的機會,他還是可以再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只可惜沒有如果。
從那以后,我回家便少了。或許我不回去,他就還一直在那里。
這幾年,奶奶也越發蒼老了,80幾歲的她,全部花白的頭發,除了一身病痛,還有一堆要做的事。雖然她不識字,沒念過什么書,不懂得什么大道理,還喜歡碎碎念,可是她很勤勞,勤快的讓人心痛。
爺爺走后的這幾年,幾乎我每次回去她都是滿心歡喜的,而我還沒走她就未語淚先流了。我知道,她是一個徹徹底底空巢老人,不僅沒有人陪,還沒有多少人關心。
她老了,頭發發白了,腿腳不利索了,牙齒也早就落沒了。
她跟我說,腳痛,腦袋疼……
最近奶奶皮膚變得不好,長了許多我們都不認識的東西,還有擴張的趨勢,爸爸說老人家的病可大可小,學醫的朋友都說去醫院看看,后來我在家族群里忙活半天,這件事算是石沉大海。
有些人連句問候都沒有,不得不說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也不知道是人心變得太快,還是我成長的太慢,想問,曾經那些我那么賴以信任的至親都去哪兒了?
死亡,老去,以及病痛這些是或許就是人類的常態,是自然的規律,面對這些,我卻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