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封沒有參加喬的婚禮。
六年前,重封還叫遷安,南生給她取的名字
——隨風遷徙,隨遇而安。
正是遇見喬的好年紀。
初見的那個好年紀。
遷安與喬驚鴻一瞥,干柴烈火,熊熊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以上是胡編的。
其實六年前那個早晨,遷安見到喬的第一眼,是兩個孤獨的鬼尋求彼此安慰的牽引。世人降世皆孤獨,遷安如是,喬亦如此。
人間九月,烈焰當空。
遷安與室友交好,只花了一個下午。彼時喬不在遷安的室友中,她們隔著半座樓房,埋著幾段佳話。
新生報到的名單傳到喬手中,喬從后座拍了拍遷安,遷安回身接過名單,上面寫著“02號 喬”。字跡娟秀,令人心動。
遷安首先認識了喬的字,而后決定交喬這個朋友。
世人心高,見同類排斥,但人與人交好,一與一念之間,二在盡人事。遷安的一念之間促成了兩人校園三年的感情,喬盡心維持了三年間兩人的生活水平。
二
半年前喬給遷安發了訊息,內容簡潔。
喬:“我要結婚了。”
遷安:“什么時候?”
喬:“十一月,你到時候來么?”
遷安:“來。”
婚禮的前一天,遷安決定去見喬,見這個從明日起一直到人生終點即將換一種身份見面的人。排隊過安檢的時候撥通了喬的電話,詢問車站點,候車幾時,喬說:“我來接你。”
遷安見到騎著電瓶車風火趕來的喬從喉嚨滾出一個單音節,大概是一聲嘿,兩年未見,一如既往,從不客套,也許喬并不風火,但管他呢,風火本就略顯客套。
喬沒有多大的變化,即便明日是最美的新娘。婚姻被人們維持到了一個奇怪的高度,新時代的人們紛紛解放了自己的心靈,但歸結在成婚的那一刻,最美的永遠是新娘,古今如是。
喬秀了秀手上的指甲:“今天剛做的,好看嗎?”
遷安探頭看了看:“好看。結婚一定要做指甲么?”
喬:“若是你,就不要去做了。”
遷安:“?”
喬:“像你這樣的指甲會被美甲師嫌棄,太短了。”
遷安:“這是赤裸裸的歧視,誰說新娘非得指甲長出天際?”
喬:“我還是養得不夠,至少得這么長才好看。”喬給遷安比劃著距離。
遷安沒有多少心動,常年養不起指甲的人本身并不在意這種事情,敲鍵盤的手不適合養長指甲,會在鍵盤上劃出刺耳的聲音。遷安夢想能夠成為一個作家,若不能成為家,至少是個與文字打交道的文藝青年。但文藝青年大部分都是偽文青,遷安認為名人都是從透明開始的,文青必定要經過偽文青的塑造,所以對于偽文青的標簽并沒有太大的抵觸。
然而,遷安成不了作家,因為靈感的轉化只握得住一點尾巴,大多數時候遷安能將靈感拖出天際,等待綻放的時間被無限拉長,直到再也不能綻放。
當人以吸食興趣賺錢的時候,興趣大多都被殺死了,殺死在骯臟的角落,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