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陌花開
第五章 ?顧家小姐
大周永平二十九年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輛并不華麗耀眼但卻古色古香的馬車慢慢向前行駛著。
車內端坐著一位白衣少女，年僅十五六歲，正值豆蔻年華。雖然只是身著一襲樸素的月白長裙，如絲綢般潤滑的墨發也僅僅用一根淺色的絲帶挽起來，直垂而下，卻絲毫不能掩蓋少女的絕世風華。
少女容顏清麗，如秋夜的明月般皎好，五官極美，卻并不讓人覺得妖艷嬌媚。眉不點而黛，唇不點而朱，美麗的眼睛如天上的星星一般璀璨，溫婉沉靜，宛如降臨人間的九重天闕的仙子，讓人一看便心生好感，少了幾分煩躁，多了一份寧靜。
白衣少女靜靜地放下手中的書卷，抬起纖纖玉手掀起轎簾，望著簾外熟悉而陌生的景致，美麗的雙眸中一時間劃過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似有對美好回憶的喜悅，又仿佛陷入了無邊無盡的悲傷中，讓人心生憐惜，忍不住傾其所有，只為撫平她眉眼間的那抹孤寂與傷痛。
“小姐，快到皇城了！”前面的車夫出聲提醒道。
“知道了。”白衣少女放下卷簾，垂眸淡淡道。
再抬起頭來，雙眸已是古井無波，幽靜而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人的錯覺一般。
皇城外，各色人馬來來往往，看上去倒是一派繁榮景象。有供行人臨時歇腳的茶攤，有包子鋪，還有賣各種奇巧精致的小玩意兒的小攤……應有盡有，看上去好不熱鬧。雖不如城內繁華，倒也不差什么。
由于這個季節正是春游的絕佳季節，經常有貴族子弟鮮衣怒馬，奴仆成群地到城郊賽馬游玩，故城門口相較于平日里略顯擁擠，車夫只好放慢速度，靠邊避讓，緩緩驅車入城。
此時的京城內顧府門外，兩名青年男子立于臺階之上，不時地望著遠處的街道，似是在等著什么人歸來。
“大哥，璇兒信上不是說今日回京么？她人怎么還沒到啊？”藍衣男子——顧家嫡次子顧琰，望著自家大哥一臉焦急問道。
青衣男子即顧家嫡長子顧琛回過頭來，俊美的容顏倒是與藍衣男子有三分相似，卻多了幾分沉穩。望了望天，尚不到正午，看了自家二弟一眼，不急不忙地道：“興許路上有什么事耽擱了。別急，時辰還早，再等等！”
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輛古香古色的馬車才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大哥，快看！是顧府的馬車，璇兒回來了！”顧琰說完，還不待自家大哥有什么反應，便欣喜地沖下臺階。
“管家，快去稟告老爺和夫人，大小姐回來了！”雖不像弟弟那么失態，但顧家大公子的聲音里亦透著幾分喜悅。
“是，大公子！”顧府管家恭敬應道，緩緩退后轉身向府內而去。
“吁！”隨著車夫一勒韁繩，馬車穩穩地停在顧府門前。車夫跳下馬車，退至一旁。而后，兩名碧衣女子先后打簾而下，恭敬地侍立在馬車旁。
只見車內的人蓮步輕移，踩著早已放好的板凳，扶著侍女的手從容悠然地走下馬車，一位美麗優雅氣度天成的翩翩佳人頓時出現在眾人眼前。妙齡女子眉目如畫，白衣勝雪，儼然就是城外官道上的絕色少女。白衣少女即顧家嫡長女顧若璇眉眼盈盈，朝著藍衣男子和青衣男子淺淺一笑道：“大哥，二哥，我回來了！”
霎時間，仿佛春回大地，萬物復蘇，即使是從小見慣了自家妹妹的絕色風華的顧家二公子，也不由得一怔，心跳漏了半拍。不過，巨大的喜悅很快讓顧琰回過神來，上前興奮地挽著自家妹妹的玉手，歡喜道：“璇兒，一年不見，越發美麗出眾了，可想死我們了！”
“嗯，我也十分想念爹娘和大哥二哥。”顧若璇望著兩位兄長，莞爾一笑道。
“你這死丫頭，孤身一人在外這么久，也不知道給家里報個信，盡讓我們擔心，還敢說想我們，你個小沒良心的！”重逢的歡喜未過，顧二公子就毫不留情地開始數落自家小妹，語氣中似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
“……”我前段時間不是剛給你們寫過信么？呃……好吧，顧若璇不得不承認在外這幾年，她其實很少給家人寫信。并非她對父母兄長感情淡漠，而是她不想讓家人知道她的情況后為她操心。這些年顧若璇孤身一人，雖不常與家人通信往來，但每當她思念親人之時，都會遣人給家人帶回禮物并致上問候。
對上自家二哥不滿的眼神，顧若璇拉著顧琰的手，只覺無奈又好笑，“是，小妹知錯了，今后定當牢記兄長教誨勤于寫信，做一個合格的二十四孝妹妹！”
“這還差不多！”顧二公子頓時圓滿了。
顧琛雖然不像顧琰一般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看神色卻也是極為高興的。
望著許久不見風采更甚的妹妹，顧琛含笑出言道：“璇兒，你回來就好！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也累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父親和母親接到消息，早已等候多時了，咱們先進去吧！”
“好。”顧若璇點點頭，走上前親密地挽著兩個哥哥的手臂，向府內行去。
顧府大廳里，一對中年夫婦坐在主位上，神情難掩激動和喜悅。
中年男子四十歲上下，面容清癯，身材高瘦，溫文俊雅，穿著一身儒雅的長袍，渾身散發著一種清貴之氣，這便是當朝右相也是顧琛顧琰顧若璇三兄妹之父顧鼎臣了。
旁邊的中年貴婦，即顧相夫人，由于保養得宜，看上去三十五六而已，風韻猶存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相貌也是極美的，無怪乎相貌肖母的顧家兩位公子生的也是一副俊美不凡的容顏了。
“璇兒見過父親母親！”顧若璇微微福身行了一禮，“許久未能侍奉于爹娘身旁，是璇兒不孝，不知二老身體可還好？”
“好好好！璇兒回來了比什么都好！”顧夫人拉起一年多未見的寶貝女兒，一臉慈愛道。
“回來就好！”旁邊的顧鼎臣含笑點點頭，雖未說過多的話，卻也少了幾分在人前所表現的沉肅嚴謹，臉上神色明顯多了些喜悅和寬慰，顯然對愛女的歸來也是頗為高興的。
只見顧夫人拉著自家寶貝女兒凝白潤滑的手，從上到下，從里到外，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又摸了摸女兒白皙如玉的臉蛋，心疼地道：“瘦了！又瘦了！瞧瞧這小臉，都快瘦得沒肉了！娘親一定要給你好好補補……”
對著唯一的小女兒，顧夫人一顆慈母之心頓時爆發，母愛泛濫成災，讓顧若璇聽得囧囧有神。
“……”聽著顧夫人不停地絮叨，顧若璇只覺滿臉黑線。她一直都這樣，身材稍稍偏瘦，哪里又瘦了？還瘦得沒肉？好吧，兒行千里母擔憂，天下間所有的母親都會牽掛出門遠行的孩子。
招架不住顧夫人如滔滔江水般的念叨，顧若璇求救地看向自家大哥和二哥。只見顧大公子眼觀鼻鼻觀心，遞給她一個無奈的眼神，表示自己無能為力，而后者更是不仗義地捂嘴偷笑。
兩個見死不救的家伙！顧若璇暗暗瞪了他們一眼。
倒是顧鼎臣頗為厚道，看著女兒的臉都快要僵掉了，輕咳了一聲，出聲打斷道：“夫人，你們母女倆以后有的是時間聊。璇兒剛剛到家，你好歹讓人家先喘口氣兒吧！”
聞言，顧夫人終于反應過來，停止了碎碎念的絮叨。
顧若璇如釋重負，朝著父親投去感激一個的眼神。
“娘親，這次路過澤州，碰巧得了幾支上等的百年老參，回頭給你補補身體，你一定要用哦！”顧若璇挽著母親的手撒嬌道。
顧夫人笑道：“咱們家璇兒就是孝順貼心，不像你大哥二哥，老不讓人省心！”說完，還故意掃了顧琛顧琰一眼。
顧琛知道自己不肯成親這件事已經讓母親深惡痛絕了，逮著機會就說落自己，只得無奈摸摸鼻子，并不言語。
旁邊的顧琰連忙大呼冤枉道：“哪有！明明是母親你見妹妹回來了，就開始嫌棄兒子了！”
顧琰還好說，自幼訂有婚約，顧夫人倒不擔心他。顧琛今年卻已經二十有四了，尚無婚約，他本人暫時也沒有成婚的打算，終身大事令顧夫人操心不已。
顧若璇明知母親所說何事，也不幫腔，大哥二哥自己惹的事，還是自己解決吧，顧若璇有些幸災樂禍地想。回頭望著顧鼎臣道：“父親，這是徽州今年出產的端硯，質量上乘，供父親閑暇時寫詩作畫，也算是相得益彰。”
顧鼎臣少時便是天下聞名的大才子，文采風流，本就工詩詞，善書畫，后來即使位高權重，閑暇之日也時常以書畫自娛，不曾淡化對書畫的興趣，對這份禮物自然也是極為滿意的。
接著，顧若璇又送了一只音質上佳的的碧玉簫給顧琛，還沒來得及去出最后一件禮物，就聽到顧琰迫不及待地道：“璇兒，我的呢？爹娘和大哥都有，總不能唯獨二哥沒有吧，這樣二哥得多傷心啊！”
說完，顧琰還一臉哀怨委屈的望著自家小妹，眸中明晃晃地寫著控訴。
“哪能啊，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二哥啊！”顧若璇笑盈盈地道，取了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成的麒麟玉佩給顧琰。
“還是璇兒對二哥最好了！”顧琰歡喜道，儼然忘了剛才的哀怨。
顧若璇無語，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對這個愛耍寶太善變的二哥她已經習慣了。
……
一家團聚，和樂融融，顧若璇在大廳里陪著父母兄長聊起了自己一年來的經歷，沿途所遇的奇人軼事。
寒暄片刻后，顧夫人便帶著貼身的人退下，操持為顧若璇接風洗塵的事了，而顧琛顧琰顧若璇亦被父親叫到書房，商議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