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昨日之逝,我便正式步入人生四十的行列。
本是個很平淡無奇的日子,但近年來給一些人生生的造成了一個盛大的節日。知道這個節日的人很多,知道我生日的人很少,表面上可以解釋成為我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這樣會讓我感覺好一點。但真相是,我的生日,對他們毫無樂子可言,但剁手節,則完全不一樣,那是女人的狂歡盛會。所以即便是我有辦法讓大家都知道,情況還是不會有什么變化。
找樂子,這才是人生所有的關鍵。時間是一種幻覺,年齡更是如此,我們把它們刻成一段一段的,是要方便于自己按時尋歡作樂而已。例如我們要在春節樂幾天,國慶,暑假樂幾天,到了某個年齡了要大肆慶祝一下,我們總能找到各自各樣的借口,然自己和別人一起樂一下。 生活不是在各自各樣的節日樂子中,便是在各自各樣節日樂子的準備中。 一致于有些原始的部落,時間就是 “離某個節日還有多少天." ,何其樂也,現代社會再無得見。
孔夫子講人生四十而不惑,不惑什么呢?? 人生三問題: 1. 你從哪里來?2.你要往哪里去? 3.你要干什么??? 不惑的人生應該就是自己在心里對這三個問題有了個自己堅信是正確的答案,不用每天起來再苦苦追問自己,想到頭痛欲裂也不得其解。 這頭兩個問題,其實到現在都沒人說得清,我也不相信孔夫子當時就想對了,充其量也就是認為自己是對的而已。而第三個問題,毫無疑問,答案應該就是“找樂子”,在人生的各種各樣的際遇中找到樂子。 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人生的痛苦來自于后悔以前在該樂的時候沒樂,恐懼于以后再也找不到樂子。所以很多人期盼永恒,好像在永恒的輪回中,這兩個問題就會不存在了。更為荒謬的是,我們習慣于為了以后能夠得到樂子,而放棄現在的樂子,而且我們把這稱之為人生的遠見。好像那些讓你快樂的東西是永恒不動一樣,呆在那里隨時等著你回來享受它。但事實卻是,即便你到了四十歲有錢有閑,給你一個二十歲的姑娘,你也談不出青春戀愛的感覺。有些快樂象是季節上的花,過季了便沒有了,所以永恒本身并不能讓你避免這種痛苦。
如何能不錯過呢? 世間的事情何其多,別說人這短暫一生,即便是再輪回十世,也是做不到一件不漏。問題不在錯過的樂子本身,而在于我們認為自己錯過了,我們認為自己錯過了是因為我們在別人身上看到了它,我們羨慕別人樂子其中的樣子,然后恨自己時運不濟,渾然忘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我們拿著自己的所有去交換來自己想要的東西,卻發現它竟然變得如此的蒼白無趣。
張愛玲在《白玫瑰與紅玫瑰》中寫道: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就是說,男人無論挑了哪一個,日久都不會珍惜了,反而會只念及未挑的那一個的好。
何止是男人,何止是女人。只要有一顆錯過的心,每個人都會變成男人,所有的事情都會變成女人。 最好便是,當你娶了紅玫瑰,便看不見了白玫瑰。但你定了白玫瑰,便看不見這紅玫瑰。否則你就讓自己強悍到把白玫瑰,紅玫瑰一并收入囊中,但多半到時候你又便會看到黃玫瑰,黑玫瑰。
人到中年,應該知道世間上絕大多數的事情于自己心上無關。找樂子,是在自己人生的各種際遇中找到樂子。而不是奔著你看到的樂子摸樣找去的。王陽明有句很有意思的話:"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于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你有多少看的能力,便能看得有多明白。
能不能看到花,是人生際遇;遇到花后看不看,是發現樂子的心;看得有多明白,是享受樂子的能力。
我們應修行福田,以祈求自己有更好的人生際遇,但這是可影響而不可控的事情。我們更應修行自己的心智和技能,一個會找樂子的人,是不需要太過在乎人生何去何從的,是否永恒,人生只是一個又一個的當下。
此事殊為不易,須得意到,心到,身到方可。我自認意已到,心卻還在舊時習性中,須得慢慢熏化,而身更是猶如木偶,當時刻勤加練習。
四十歲,自勉。
公元二零一六年十一月十二日